好快！
    小昭和蒙嶽等人都沒見過這麽快的饑民！
    那種敏捷，簡直不是人！
    大部分饑民，還是兩足奔跑，兩條胳膊不自然的垂在肩下甩動。
    人還未至，嘴張得老大，一口森然白牙，兩眼分外的凸著。
    關鍵是兩截竹竿般的瘦腿輪動速度，根本不像人能跑出來的。
    這部分人，看起來還像是人。
    其餘還有一些，直接四肢著地，那細長的就在骨頭上裹了一層皮的手腳，同樣靈活異常，看起來就像一隻大號的蜘蛛。
    無論是奔跑輪動還是撲擊跳躍，都不似人。
    「那是什麽？」小昭低聲驚呼，捂住了嘴。
    蒙嶽直接道：「發號令，讓他們回來！」
    但已經來不及了。
    三隻蜘蛛人最先抵達，一個跳躍撲擊，就將兩名斥候撞下馬來。
    不顧斥候掙紮，雞爪般的十指一扯，烏黑黑的牙齒張大嘴就咬了上去。
    斥候發出了慘叫。
    那蜘蛛般的饑民仿若毫無理性，如瘋狗般撕咬著，手扯嘴啃，一口咬下去，脖子一甩，就是一大塊肉。
    「救人！」蒙嶽再次發令。
    不等他下令，早有鐵衛持弩射擊過去。
    雖然他們一路善行，本著能幫盡幫的態度照拂那些難民饑民，但那是在可以相互溝通的基礎上，若遇到流匪襲擊，他們的反擊也是犀利毫不留情的。
    但這一次情形明顯不對！
    鐵衛弓弩都是原林特配的，一共出產也沒多少把，就是為了防止小昭他們遇險，都先給他們用上了。
    腳蹬弩，上弦快，疊鍛臂，回彈強，百步之內，弩能射人對穿。
    雖說現在距離遠了點，但紮透這些裸露皮膚的饑民毫無問題。
    問題是，那些蜘蛛人，身上明明被射中了四五箭，卻不管不顧，依舊抓著受傷的斥候猛啃，仿佛毫無痛覺！
    而且追趕在後麵的雙足奔行和更多蜘蛛人也趕到了。
    十個，幾十個，上百個。
    那些人稀稀拉拉散步在山坡上看起來不多，這一被驚動聚集起來，忽然間就漫山遍野都是，少說也有上千！
    馬匹也被強行拖倒在地，撲上去就用手死死抓住人，用嘴啃。
    眨眼間，肚腹上的皮都被扯掉，肋骨都啃了出來。
    稀稀拉拉的勁弩哪怕射中了一些饑民，他們也毫不在意，就算中箭倒地也沒人去管。
    一個個蟻附在斥候和馬匹周圍，四肢很快就被分走，形成一團團移動的人形小山包。
    那些在外圍擠不進去的，就撿拾散落在地上的糧食和碎肉。
    「不對勁，準備撤！」
    蒙嶽這些年也見慣了各種流匪窮寇，但眼前的一幕還是顛覆了他的認知，一群仿佛沒有理性也沒有痛覺的人，隻知道吃，人數有數千，這要是撲上來……
    當初跟著兵長，十倍，百倍自己的大軍也沒怕過，但這一次，有點心裏沒底啊。
    隨行隊立刻轉向，沒有馬匹的追隨者先走，弓弩手斷後，騎行斥候嚴密的監視著周圍狀況。
    趙寶渾身顫抖起來，低聲道：「人蝗，是人蝗！一定是人蝗！」
    這就是人蝗嗎？小昭心頭一突，看起來完全就是人啊？
    這邊隨行隊才剛剛完成轉向，那邊被陷入人蝗堆裏的斥候和馬匹已經隻剩白骨了。
    人蝗們拿著拆下的枯骨，一麵念念不舍的吸髓，一麵將目光都投向了隨行大部隊。
    那些沒能搶到活物的人蝗，更是早就開始轉向，朝著大部隊這邊衝了過來。
    斷後的弓弩手都是神射手，每一箭必中，但射在這些人蝗身上，隻要不是一箭斃命，似乎就沒什麽效果。
    有些還知道掰斷箭杆，有些直接就帶著箭杆，照樣猛衝無誤。
    那些被射倒在地的，他們也不去管，完全不像對待斥候和馬匹那樣，仿佛他們能區別那是自己人一樣，就認準了小昭他們一行。
    「沒馬的都上馬，一騎兩人，先走。」小昭也看出形式不對，如果這樣跑下去，那些沒有馬匹的追隨者可能會被人蝗淹沒。
    那些人蝗雖然奔行奇快，畢竟還是兩條腿的，比起馬匹速度還是慢了不少，方才的斥候吃虧在沒有反應過來。
    但畢竟是三五百人的大隊伍，轉向調整沒那麽容易。
    那些人蝗速度又比常人還快那麽一點，哪裏像走路都發飄的饑民。
    大部隊向後撤，但斷後的騎射手就被圍住了。
    關鍵是小昭也在斷後隊伍之中！
    此刻她已經和蒙嶽同乘一騎，自己的馬匹讓給了別人，因為他們一開始是在隊伍最前麵，所以後撤時，就和斷後的騎射手在了一起。
    所幸騎射手都是以鐵衛為主，收起弓弩就拔出戰刀，在人蝗群中展開廝殺。
    蒙嶽勒韁立馬，手起刀落。
    戰馬前腿踩下一人，後蹄一撅，又踢飛一人。
    蒙嶽左手右劈，然後左劈，將左右圍過來的人蝗都劈倒在地。
    這些家夥，皮肉很韌，看著薄薄一層皮裹在骨頭上，刀切下去有砍入牛筋的感覺。
    而且他們的血不多，沒有砍倒大血管，幾乎沒有鮮血噴濺出來，都是汩汩的流出黑色黏稠的血液，像擠牙膏一樣。
    這是什麽家夥！
    太難纏了！
    而且隻要不致命，他們就毫無知覺的隻想撲過來咬上一口。
    普通人被戰刀重劈，早就躺在地上哀嚎了。
    可這些人蝗不是，就算斷手斷腳，隻要還能支撐身體，他們依舊能撲上來咬一口。
    蒙嶽就看到，有人蝗被重刀斜切，又被戰馬踩踏，腰身以下近乎粉碎，一般人早就痛得暈死過去，但那褐色皮膚的人蝗恍若無事般，靠著雙手依舊快速的爬行，差一點就咬中另一位騎射手的腿。
    精銳的鐵衛仿佛陷入泥潭，接連幾次衝鋒都未能衝出去，反倒是周圍的人蝗開始越聚越多。
    「保護聖女大人！」
    「送聖女大人先出去！」
    前方已經逃走的追隨者又有幾十騎殺了回來接應。
    馬陣衝襲，生生從人蝗堆裏衝開一道缺口。
    蒙嶽大喊：「鬼劍！」
    來援的人群中忽然一人高高躍起，拔劍橫削，無形的劍氣揮灑縱橫，一劍之後，不少人蝗身首異處，但更多的人蝗正前仆後繼的趕來。
    鐵衛和追隨者中，不少人的個人武力早已超過蒙嶽，蒙嶽更多的是指揮和調動，鬼劍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個中年落拓漢子形象，胡子拉碴，救他時不知他為何人所傷，奄奄一息，都以為救不活了，小昭親自悉心照料一周才搶回一條命來。
    話也不多說，劍不離身，被救活後就跟在小昭五步之內，仿佛將命賣給了小昭一般。
    蒙嶽試探過他，結果發現這個鬼劍對付自己劍不用出鞘，也不用出第二招。
    隻是他不怎麽說話，不管用什麽方法，也不教別人，就在小昭的追隨者中默默的特立獨行。
    若是原林再次就會發現，鬼劍犀利的劍氣遠勝暗影，比自己還強上一籌。
    沿著鬼劍劃出的缺口，蒙嶽縱馬帶著小昭衝出包圍，下令收縮突圍。
    但鬼劍隻能砍開一邊，人蝗數量實在太多，立刻有十餘名追隨者飛身下馬，在人蝗堆裏鏖戰，生生打開了另一邊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