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漸漸冷下去的光

字數:4520   加入書籤

A+A-


    “拿筆來!”

    一旁的仆人都猶豫不決地,望了望兩人,誰也不敢去拿筆。

    “還愣著做什麽,本將軍才是這府裏的主人,就算她是郡主,也不是將軍府的郡主!”

    周易安怒喝出聲,他現在已經顧不得什麽大局觀了,更顧不上所謂的皇室威嚴。

    反正這休書是陛下親自寫的,所有人都等著看他笑話,那就幹脆讓他們看個夠就好了!

    仆人拿了筆墨來,周易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在休書上簽字畫押,他一把將筆墨扔在地上,雙手負在身後。

    身姿偉岸,倒顯得一副傲骨錚錚的好好模樣,更不會為了五鬥米而折腰。

    東籬撿起地上的休書遞給白嫿,她掃了一眼,懶懶地揮了揮手說:“收著吧,送去有司。”

    她語氣淡淡的,似乎這種事情對她來說,不過喝茶吃飯一樣稀疏平常。

    周易安臉色鐵青,心裏有一瞬間的後悔,可一想到自己的尊嚴,他骨氣就又硬了起來。

    他是大端朝的將軍,不是白嫿的走狗,更不是她想怎樣就怎樣擺弄的玩物

    他已經被白嫿玩兒夠了,還不如趁早分開的好。

    周易安看著白嫿那漫不經心的樣子,心裏那口氣就狠狠地堵在了胸口。

    “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他盯著白嫿那沒有感情的模樣,仿佛留在將軍府這幾年對她來說,隻是一種折磨。

    周易安卻始終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他隻是想要保護自己愛的人,想要履行曾經的諾言罷了。

    他固執地認為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對的,錯的都是別人,是白嫿不知好歹,非要離開他的身邊,也從不肯接受他的道歉和示好。

    他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白嫿依舊咄咄逼人,如此那就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你想讓我說什麽?感謝你當年的不殺之恩嗎?”

    白嫿輕笑一聲,目光嘲弄,似在感歎他的天真妄想。

    “本郡主當初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這麽個東西,休書已簽,你我之間夫妻情分已盡,往後你死我活各不相幹。”

    白嫿一身紅衣傲然,屬於她鬼獄殿主的氣場全開,霸氣淩然,仿佛身上的束縛已經被解開。

    “你果真絕情。”

    周易安冷漠地望著她,眼底藏著陰狠。

    “彼此彼此罷了。”

    白嫿冷然轉身,沒有絲毫留戀。

    “東籬,收拾好東院裏的東西,咱們該離開了。”

    她步履從容地往外走,纖細清瘦的身姿如同寒風中搖曳的紅梅。

    明豔生花。

    像是被狠狠烙印進了骨子裏,明明隻是個背影,卻讓人一眼萬年。

    東籬在院子裏收拾東西,看到院子角落裏的花盆,回頭問白嫿:“郡主,她要帶走嗎?”

    “帶著吧。”

    東籬和奶娘倒是沒什麽東西,就是一些衣服而已,倒是白嫿,大包小包的,還有蕭君策送來的那些小物件兒,但凡是值錢的,白嫿都讓人裝走了。

    足足拉了兩大馬車。

    “郡主這是和將軍分開了?”

    “何止是分開了,休書都簽了,以後就是陌路人了。”

    仆人們都在討論著,將軍府都是靠著白嫿過活的,白嫿這一走,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那咱們怎麽辦,是跟著郡主走還是留在將軍府?”

    仆人們都麵麵相覷,一個個都很茫然。

    “郡主,東西都裝好了。”

    府裏的人跟著一起幫忙收拾東西,白嫿衣服多,幾乎是每天一件不重樣。

    “小心些,這可是郡主的衣服,料子貴得很,弄壞了咱們可是賠不起的。”

    她們將東西都塞上車,白嫿懶懶地靠在馬車裏,團團扒著車窗好奇地往外看。

    白嫿一把將孩子撈過來,慵懶地說:“沒什麽好看的,等你長大了,娘給你買一座更大更漂亮的宅子,讓你想幹嘛就幹嘛。”

    東籬上了車,聞言笑道:“其實咱們國公府的宅子比將軍府大多了,郡主現在是自由身,自然可以回國公府住著。”

    隻是荒廢了那麽多年,必然是要好生打掃一番的。

    原主有關國公府的記憶不多,最多的也是院子裏那棵玉蘭樹,乃是她父親在她出生那年親手所植。

    距今已有二十個年頭了。

    街道上的商販鬧鬧哄哄的,京都的熱鬧遠不是別的城市能比的。

    “黑騎軍來了!黑騎軍來了!”

    “大家快讓讓!”

    齊刷刷的馬蹄聲和腳步聲交織在一起,大家都鬧哄哄地到處奔逃躲避。

    將軍府的馬車在街道上足足有三輛,一時間還難以躲避,黑騎軍是蕭君策麾下的。

    不知怎的,白嫿掀開簾子,大好的天光從外頭照射進來,落在她那張清麗的小臉兒上。

    白的好似在發光,她微微眯眼,看著森嚴的軍隊迎麵而來,那領頭的人騎在高頭大馬上。

    麵無表情,英俊偉岸。

    東籬興奮的大喊:“郡主,是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看到你,應該會停下來的吧!”

    東籬一臉的激動,太傅大人真的好帥!

    一身玄袍,發絲高束,狹長的鳳眸溢出幾分冷寒。

    “大人,是郡主,要停下嗎?”

    南桑在一旁飛快的問道。

    男人沒有回答,手中韁繩勒得緊,馬鞭一揚,馬蹄濺起一地的飛塵。

    駿馬鬃毛飛揚,在陽光下微微有些細閃的光芒,他從她身邊疾馳掠過時,冰涼的袍子掃過她的手。

    她心中微微一緊,緊接著便是無數的黑騎軍從馬車兩旁飛快掠過,馬車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

    他袍子帶起來的風掀得她青絲飛揚,眸中飛快閃過一絲驚愕。

    她愣愣的保持著掀簾子的動作,瞳孔在收縮。

    他的目光不曾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仿佛他們之間不過是個陌路人般。

    很快,街道上就又恢複了那一派熱鬧哄鬧的景象。

    “聽說京城裏一戶員外的女兒死了,連太子妃也在昨日夜裏薨了,死的不正常,太傅大人這才帶兵前往太子府查案呢。”

    “真的假的?那太子妃可是頂好的一個人呢,這麽年輕怎麽就死了?”

    周圍都是百姓們熱鬧的聲音,白嫿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她慢慢放下簾子,臉被一點點遮擋,一如她眸子裏漸漸冷下去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