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大概是前世緣分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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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底迅速劃過一抹驚愕,看著那人對他點頭輕笑,誦經還在繼續,等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餘暉落在河麵上,橙色的光鱗次櫛比地鋪在上麵,遙遠天際的一點兒紅,似要將整片天都渲染成豔麗的紅色。
人間的風景總是千姿百態的,不像地府,永遠隻有一個色調,沒有太陽,沒有四季。
有的也隻剩下了陰冷,那裏的每一個地方都充斥著汙穢和怨氣,似乎這世界上所有的肮髒都集中在那裏了。
下午的風溫柔地拂過她河麵和她的裙擺,誘人的景色互相交融在一起。
“這太川河裏的亡魂,已經前往輪回,郡主可還有什麽心事未了?”
身後忽然響起淨慈那柔和的嗓音。
她驀然回首,入眸的是那張熟悉到了骨子裏的臉,她問:“你叫我什麽?”
“郡主。”
“你以前都叫我施主的,讓你喚我嫿嫿都不肯,又為何要叫我郡主?”
顯得客氣而又生分。
淨慈那低垂的眼簾裏,遮擋了大部分的溫柔。
他說:“郡主也好,施主也罷,到底都是你。”
“你錯了,那都不是我,你不知道真正的我,你也不了解我,所以法師不必裝作很了解我的樣子。”
白嫿笑著搖了搖頭,此時此刻,他們仿佛隻是陌生人之間的問候而已,並不是曾幾何時的夫妻身份,而不是從前的相濡以沫。
淨慈看著她,忽然問:“我們以前認識嗎?施主的眼神裏,似乎充滿了悲傷,又因何而難過。”
白嫿先是一愣,最後竟然笑了起來,不過她是真的很討厭被人看穿心思的這種感覺,但他是淨慈,是那個自己最對不起的人。
所以她沒資格。
“我說過,也許我們前世是一對有情人,隻是你不記得了。”
“佛說今生所遇,皆因前世姻緣,此生能有相遇,大概是前世緣分未了。”
她說完之後,靜靜地看著淨慈,淨慈想要說什麽。
白嫿卻忽然笑出了聲來,臉上帶著吊兒郎當不著邊際的痞笑。
“法師該不會以為這是真的吧,本郡主不過同你開一個玩笑而已,瞧把法師給嚇的,連話都不會說了。”
她臉上笑意不減,可眼底卻一片冰涼,她說:“法師不必緊張,先前對法師出言不遜,還望法師莫要見怪。”
淨慈靜靜地看著,那目光看不穿她眼底的悲歡。
卻很不喜歡她現在說出的這番話,相比起之前她的無理取鬧和胡攪蠻纏,這般模樣,放佛違背了她的性子。
她應當是張揚的。
和天邊的紅霞一樣張揚豔麗。
“今日辛苦法師了,時間不早了,本郡主該……”回去了。
“貧僧也覺得,和施主似曾相識。”他迷茫地看向白嫿說道:“貧僧心中有一惑不得解。”
“若是疑惑不解,那就去問你的佛,本郡主不過一個俗人,可解不了你心中的惑。”
白嫿轉身朝著遠方走去,那河風吹得她身子如柳絮般飄搖不定。
淨慈心中驟然一緊,她總能給人一種即將消逝的錯覺。
白嫿覺得自己今天應該算是說得明白了,如果有朝一日,他記起來所有,也應當會理解她的吧。
除非天道在讓他輪回之時,便已經徹底抹殺了他所有的記憶,讓他成為一個無情無根之人,唯有如此,方能成就神佛。
心裏酸脹得厲害,那又苦又澀的情緒,似要從喉嚨裏湧上來。
她低頭,任由旁人將她攙扶上了馬車。
寬敞的車廂裏,蕭君策就在裏麵等,天色在一點點的暗下去,柔荑落在那寬大的掌心中輕輕揉搓著。
“怎麽涼得這般厲害?”
她身子時常都是涼的,怎麽暖都暖和不了,他大概是忘了,這具身子本來就是死的,是因為她的魂在裏麵,才賦予了她生命罷了。
“河風吹地。”她知道淨慈還在外麵看著她,她不能再去看淨慈了,不然就總會覺得自己有愧於他。
前世的仇人就在他麵前,自己卻和仇人一起,這不是殺人誅心這是什麽?
越是這樣想,就越是細思極恐,臉色蒼白。
淨慈死的時候,她還記得很清楚,新婚之夜,沒有賓朋滿座,有的隻是同族之人的祝賀,神和龍族聯姻,這本該是天大的喜事。
可他是背叛了天道而來的,便是背叛了整個神族,為神族所不容。
那夜的屠殺,她死都不會忘記那個男人有多冷酷無情,他將淨慈刺死在她麵前,毀了他神格。
讓他這輩子都再也成不了神,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天道才會讓他轉生成神佛的吧。
既然不能成神,那就成佛吧。
他是有慧根佛緣的,也許剛開始,他也隻是佛前的一個小沙彌而已。
“你今日看上去好像不是很舒服。”
男人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了摸,白嫿輕聲道:“我不會生病,凡人才會。”
“倒也是。”
他淺淺低笑著,等到了城中繁華區域時,他們便下了馬車,反正無事可做,在城中逛逛倒也無妨。
“昨日祭祀救下來的女孩兒,被楚玨買了去當婢子了。”
他牽著白嫿的手,天還未黑,澧洲就開始熱鬧了起來。
“楚玨?”
“嗯,那姑娘被父母一百娘賣給了孟家,便心灰意冷,決意不再回去,楚玨是個風流成性喜歡美人兒的,便收了她去。”
白嫿嘴角一抽,她對那楚玨倒是沒什麽印象,但卻記得那滿船歌姬舞姬的公子,便是楚玨。
不過說起來,她似乎許久不見林承文了。
“林承文呢?”他們住在外頭的客棧裏,估摸著也是和楚玨廝混在了一起,成日的花天酒地吧。
這段時間沒管他,想來他也是忘了還有自己這麽個主人了。
“喲,這是誰家的小娘子,這雙眼睛生得可真是漂亮啊!”
一隻鹹豬蹄忽然朝著白嫿臉上的麵紗伸過來,說時遲那時快,白嫿一腳踹在那人小腿處。
一聲驚呼後,那人竟然跪在地上,麵如菜色。
白嫿今日名聲大噪,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蕭君策才給她備了麵紗,而他臉上,則是遵循了澧洲的風俗,帶了鬼麵具。
就連對麵那摟著妖豔女子的男人臉上,也同樣罩著麵具,彼此間隻能看到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