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一刀刀剖開他人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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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郡主應該喚他一聲父親,雖是一縷殘魂,可卻還保留著生前的意識。”
淨慈淡淡的說著,看向白嫿的目光是那樣的溫和。
白嫿抿唇,她生來就沒有父母,父親二字於她而言更是陌生古怪。
她自認為這世上沒有人配得上她一聲父親,可身體也總會有不受控製的時候。
“父親……”
她的聲音在發顫,那一聲呼喚,似乎喚醒了那沉睡的英魂,充滿滄桑的雙眸一顫,虛影緩緩抬手。
落在她臉頰上,即便隻是一縷殘魂,她好像也能感受到溫仲瑾掌心的溫暖,沉沉目光中,是來自一個父親深沉的愛意。
他未曾親眼看到自己女兒長大,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曾經曆過何種磨難,更不知道,他親生的女兒早被奸人所害,香消玉殞。
若是他知曉這一切,定會痛心不已。
也許到現在,溫仲瑾心裏還一直尊敬著他的陛下,甚至不知道長公主已死,覺得自己的女兒一定依舊是那個尊貴幸福的長郡主。
他的手穿過了她的身體,眼裏帶著遺憾,張了張嘴:“嫿兒……”
那聲音嘶啞,可殘魂是沒有淚的,即便再難過悲傷,也無法用眼淚表達,所有的情緒都寫在了那一雙眸眼睛裏。
白嫿心口酸澀得厲害。
淨慈揮了揮手,殘魂沒入光珠裏。
他說:“大梵音寺佛氣濃厚,雖能滋養光珠,可殘魂泄露,是會被佛氣誤傷的。”
所以溫仲瑾不能長時間以虛影的模樣停留在這裏,淨慈這般也是為了他好。
白嫿的手,驟然握成了拳。
“所以陛下同你講的便是這樣嗎?”
明德帝為何要同一個外人講,就算他是淨慈,可這不也是他保守了這麽多年的秘密嗎?
為何不幹脆一並帶入棺材裏,從此讓她陷入這一場騙局之中。
她忽然覺得,人世間的騙子何其之多,比起澹台策,他們的手段更加殘忍冷漠。
“這是陛下的心病,他同小僧傾訴,是為了解開心中鬱結之氣,陛下說,他已經連續幾天夢到長公主了,長公主要接他走,他要隨長公主而去了。”
這心病藏在明德帝心裏太久了,已經在心裏生了魔,成了無法治愈的病。
“為何是長公主?”
“看來郡主果真是一無所知呢。”他溫暖的手指輕輕點在白嫿額心。
他說:“那小僧便再讓郡主看一些東西吧。”
刹那間,她看到了那熟悉的小院兒和玉蘭樹,以及那從未見過麵的長公主。
如傳聞中的那般,溫婉美麗,眉宇間透著幾分英氣驕傲。
明德帝親自送了酒來,他很年輕,和長公主頗為相似。
她的手在緩緩收緊,白嫿從未想過,溫仲瑾是明德帝殺的,長公主也是。
她以為一切不過是功高震主,帝王之心難測罷了,可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懼怕長公主的聰慧,他要親自送長姐去見溫仲瑾。
這樣她就不會活得太過於痛苦和孤獨。
黃泉路上,也有人相知相伴。
世人皆以為,長公主是因安國公之死,鬱結在心而終,又怎知是被親弟一杯毒酒了卻餘生的。
“陛下,長公主已薨,餘留小郡主還住在國公府被照料著。”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讓小郡主知曉雙親之死,許是會同長公主一樣隱忍,韜光養晦,這大端江山危矣!”
“小郡主乃長公主之女,自小聰穎,長公主風華天下無人不知,朝中舊部又有多少是效忠長公主的,小郡主留不得!”
以前的明德殿和現在並無太大區別。
那高坐在主位上的明德帝麵目陰沉,烈酒一杯接著一杯下肚,灼吼燒心。
“依卿之見,應當如何?”
明德帝似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好不容易才坐穩了這個位置,便決不允許任何人威脅到他的江山社稷!
“安國公和長公主雙雙離世,唯留小郡主殘活於世,若這時殺了小郡主,必然會引來朝臣們的猜忌,倒不如……”
說話之人頓了頓,隨後跪下來,以額抵得。
“臣知曉陛下狠不下心來,那便讓臣來,親自處理。”
畫麵翻轉,年幼的白嫿尚且天真,無法辨明是非黑白,她看見那人慫恿年幼的孩子們去嘲笑白嫿沒爹沒娘,更是讓孩子們將她推入池塘裏。
正值寒冬,幼童如何能抵,接連發了三天的高燒,湯藥一碗接著一碗地灌進了小郡主的肚子裏。
這湯藥一灌便是好幾年的時間,直到她徹底淪為了個癡兒才斷了湯藥。
那藥更是明德帝親自批準。
“卿需得記住,不可傷其性命,讓她這輩子做個癡傻的郡主便可,她想要什麽,孤都給。”
也許是為了安撫自己心裏那點兒可怕的罪惡感,才會對她那樣好。
讓她成為全天下人最羨慕的傻郡主。
“哈哈哈,真是好大一場騙局!”
白嫿揮手,一把捏碎了腦海中那些可笑的畫麵。
“小和尚,連你也覺得很可悲,是嗎?”
“你在看本郡主的笑話!”
強大的氣流掀飛了屋子裏的所有東西,唯有他麵前的茶水紋絲不動。
淨慈依舊淡然如菊,他又是慈悲又是仁愛地看向白嫿。
說道:“小僧從未如此想過。”
“那你又為何要讓我看到這些!既然都騙了這麽多年,再騙下去,又有何妨!”
明德帝啊明德帝!
虧她以自身陰德值為代價,替他逆天改命,換來了十年陽壽,卻不料白嫿所有的一切不幸,都是他賜予的!
就連自己也被騙得真心實意。
“郡主需要真相。”
“本郡主不需要!”白嫿怒不可遏,一股巨大的力量頓時讓淨慈騰空而起。
那幹淨的脖頸被白嫿捏在掌中,她隻需微微用力,他就能殞命於此。
她雙眼泛著詭異的金色,龍鱗在脖頸處的光輝更是朦朧神秘猙獰。
“你以為你是誰,可以擅自揣度我的心思,真相不過就是一把殘忍的刀,一刀刀剖開他人傷疤,讓別人陷入痛苦和絕望,這就是你們佛家人的慈悲心腸嗎?!”
外頭的小僧們聽到院子裏的動靜,本想連忙趕來,可卻無論如何都打不開院子的門。
“淨慈師兄,你沒事吧!”
淨慈緩緩閉眼,胸腔裏的空氣正在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