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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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葉被天子痛罵,甚至還被天子免去了三北都護府大將軍職務的消息,不脛而走。
很快這歌陵城裏就傳遍了,一時之間,林葉再一次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這顯然是天子有意為之,不說將林葉調任京州的事,隻說免職的事。
大概天子就是想看看,這滿朝文武聞訊之後會是個什麽態度。
第二天一早,就有宮裏派來的人,直接摘走了林葉在歌陵城府邸門外的匾額。
這消息一傳出去,關於林葉完蛋了的消息越發瘋狂。
原本被王洛神安排的那一手不算多高明的棋子,也就是林記當鋪的掌櫃李詞,此時就顯得迷茫起來。
按照計劃,他是應該投靠到林葉身邊的,他還得稍微泄露一些秘密給林葉呢。
現在林葉被罷官的消息滿天飛,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繼續貼上去,還是等等看。
猶豫再三,最終他決定冒險見一見許欣舒。
找了手下人來派去慶餘莊請示,許欣舒倒也不是那麽無情,讓人回來告訴他,正午時候在疊翠園裏相見,讓他喬裝打扮之後再來。
其實此時的許欣舒,哪裏還有什麽心情見李詞這種小人物。
王洛神那日被林葉氣的吐血之後,也一直都沒恢複,王家上下都陷進了一種陰沉的氣氛之中。
王洛神就是這龐大家族的支柱,他倒下去了,王家的人個個都心裏發慌。
所以越是在這個時候,許欣舒就越是要表現的鎮定,他怕王家外圍的人過多猜疑,這才決定見見李詞。
其實李詞想見許欣舒,說是請示,也是想探探虛實。
王家產業那麽大,家裏人那麽複雜,王洛神病了的消息其實也瞞不住。
如果王洛神真的倒下去了,李詞他們這些依附在王家外圍的人,也到了該為自己謀劃的地步了。
李詞喬裝之後出門,故意從林葉的府門外經過看了看,見林葉府門上的匾額確實不見了。
他猜著這來來回回路過的人,其中不少都是來看這匾額還在不在的。
歌陵城的水浪,說是暗流湧動,可實際上隻要有風起,河麵上的浪也不會小了。
林葉這種得罪了無數人的人,一旦真的失勢,那指不定多少人排著隊過來踩他一腳。
天子故意讓人延後宣旨,其實也有想看看林葉是不是真的會被人爭先恐後踩一腳。
他那種性格,林葉一個月都沒有主動請旨調任歌陵,他心裏還不爽著呢。
如果不讓林葉吃點虧受點委屈,天子也覺得心裏不爽。
而且,這個時候越是有人來踩林葉,將來林葉踩回去的力度就越大。
天子重用林葉,就是要把林葉打造成百官之敵,他就是不能讓林葉在歌陵城裏創造一個圈子出來,不能讓林葉如在雲州一樣有那麽穩固的地位。
天子要用的這兩個人,一個寧未末,就是百官之首,就是要和文武官員打成一片的那個人。
而林葉,就是手握兵權,但和誰關係都不能走親近的那個人。
如果林葉自己不能創造出來一個孤立的局麵,那麽天子也必須為林葉創造出來這孤立的局麵。
李詞看到都護將軍府大門緊閉,忍不住在心裏唏噓了一聲。
天子借林葉的手削弱上陽宮,又借林葉的手去打擊王家。
現在上陽宮被削弱了,王家家主王洛神也病重了,天子又要騰出手來收拾林葉了。
李詞心想著,這幸好自己不是做官的,古人說伴君如伴虎,這還真是一句真理。
路過林葉府門之後不久,他就轉進了另外一條街,他安排了馬車在前邊接他,雖然已做喬裝打扮,可總不能那麽直接的走進慶餘莊。
馬車是讓手下人雇來的,沒有林記當鋪的標誌,他現在也明白,哪怕他是個小人物,該低調就得低調。
手下人見他出現,連忙拉開車門,李詞上車的時候問了一句是否穩妥,手下人說放心,不會有什麽問題,李詞這才踏實下來。
馬車緩緩向前,李詞也不敢讓人跟著,走了大概三五裏之後,車夫忽然對他說自己肚子疼,要去方便一下,請他在車中稍等片刻。
車夫把馬綁在路邊樹上,一溜小跑著找茅廁去了。
李詞覺得有些不對勁,剛要下車,車門忽然被人從外邊打開了。
一個戴著鬥笠的男人上車,直接就坐到李詞對麵去了。
李詞臉色一變:“你是誰?”
戴著鬥笠的男人一伸手,刀就在李詞肩膀上了。
李詞不是個凡夫俗子,他能做林記當鋪的掌櫃,靠的也不隻是腦子好。
他自身修為算得上不俗,可此時卻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我隻說幾句話,希望你都能記住。”
鬥笠刀客聲音清冷的說道:“我知道你是去見許欣舒的,她若讓你繼續靠近大將軍林葉,你就和她要錢,能要多少要多少。”
李詞道:“這位壯士,你是大將軍的人吧?”
鬥笠刀客道:“你不必管我是誰的人,我的話你都記住就對了,你的家人你藏在了城外三十裏的小杜莊,我會替你照看好。”
李詞的眼睛驟然睜大,他立刻就要動,可那把刀往下一沉,死死的把他按在那。
“許欣舒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但你該知道怎麽和大將軍說。”
鬥笠刀客將那把無鞘的刀收回來,李詞立刻往前一欺身,手化利爪掐向鬥笠刀客的咽喉。
砰地一聲悶響,李詞跌坐回去,臉色已經變得慘白。
鬥笠刀客在李詞進攻的瞬間,還能將長刀調轉過來,用刀柄在李詞心口位置撞了一下,這一下,李詞就被定住了一樣,連氣血都被定住,呼吸也上不來了。
“本來想給你一次犯錯的機會,將來你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可以得到一次寬容,現在你自己把這一次機會浪費掉了,所以,下次再犯錯你必死無疑。”
鬥笠刀客撩開車窗簾子往外看了看,然後拉開車門下車。
李詞坐在那,臉色煞白煞白的,好一會兒那口氣才緩過來。
他才能順暢呼吸,那車夫也回來了,連連道歉,然後催馬繼續前行。
這一刻,李詞忽然間醒悟過來一件事一旦卷入了這種級別的大人物之間的爭鬥,他這樣的人,哪還有什麽抽身而退的可能。
哪怕林葉一直都是在雲州那邊為官,可是在這歌陵城裏能用的力量,也遠遠的超過了他們這些土生土長的歌陵人。
他們覺得歌陵是他們地盤,他們有著絕對的優勢。
可是林葉的出現,讓這種所謂的優勢變得像一個笑話。
李詞知道那個鬥笠刀客不是在嚇唬他,他把自己家裏人藏在小杜莊的事,隻有他最得力的兩個手下知道。
他覺得就連王家的人都不可能查到這事,結果一個從雲州來的人卻那麽輕而易舉就知道了。
又何止是他。
悅和莊是歌陵城裏最大的客棧,在歌陵城內,一共有十三家悅和莊,可以稱之為客棧行業的龍頭。
悅和莊尋常人住不起,據說最普通的房子,一間一夜也要二兩銀子起價。
二兩銀子那是尋常百姓兩個月的開銷,他們才舍不得在悅和莊住上一晚。
況且這二兩銀子隻是房價,並不包括飯錢,悅和莊隨便吃點什麽,一兩銀子也打不住,足夠三四口人一個月開銷的一兩銀子,在這可能隻能買兩三種小點心。
來往歌陵城的那些大生意人,十之七八都會選擇住在悅和莊。
而那些回京城述職,或是來京城公幹的地方官員,很多人都是明麵上住在官驛,實則住進悅和莊裏。
悅和莊的東家叫秦泰來,也算是歌陵城裏極有分量的大人物了。
這種人的可怕之處並不在於他自己身份有多高,而在於他結交了多少達官貴人。
秦泰來每天固定要做的事,就是把京城裏十三家分號都走一遍。
他對每一家分號的要求都極為嚴苛,絕對不允許發生客人不滿意的事。
他的路線也不是固定的,誰也不知道他今天會先去哪一家分號。
而且,他也不會乘坐同一輛馬車,讓人知道他的路線。
有些時候,他身子會步行前往第一家要去的分號。
在聽聞大將軍林葉到了歌陵城之後,他就派人送去了一份禮物。
這禮物就是,大將軍本人也好,大將軍的部下也罷,不管什麽時候來歌陵,都可隨時入主悅和莊,而且免費。
他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結交權貴機會的人,哪怕林葉在官場上好像人緣並不好。
秦泰來今天也故意乘車從林葉的府門外經過,他覺得有些可惜,這麽高地位的一個人,他還沒有結交呢,可能就倒下去了。
但他這種人,怎麽可能會確定林葉再也起不來了。
經過林葉府門外的時候,馬車速度慢了些,秦泰來拉開車簾看了一眼,也不免有些唏噓。
就在他把車簾拉回來的時候,忽然有人從車外扔進來一個信封。
秦泰來打開看了看,隻片刻臉色就變了。
這封信並不是很長,隻是列出來了一個名單。
某某某,幾歲,住在何處,身邊有幾人保護,如此列舉,一共十餘人。
秦泰來嚇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他這樣城府深不可測的人,此時也怕的渾身發冷。
那名單上列舉出來的,都是他這些年和不同女子所生的孩子。
這些人彼此之間都不認識,為了能延續後代,能保住這麽大的產業。
他物色了許多家世清白的女子,把這些女子安置在歌陵城各處。
前前後後已經為他生下了十幾個孩子,七個兒子九個女兒。
現在這份名單在他手裏,這封信最後寫的是到悅和莊第七家分號的時候,有人會等著見他。
這等著的人,誰也不知道怎麽出現在悅和莊裏的,怎麽出現在那間原本沒有客人的房子裏的。
那是一個鬥笠刀客。
這一天,何止是林記當鋪,悅和莊,至少半數和王家有生意往來的大富之人,都見到了戴鬥笠的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