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上門求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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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葉坐在屋門前的台階上,雙手托著下巴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單純的少年。
    他這個樣子,能騙許多人。
    這座歌陵城按理說和林葉的距離還很遠,哪怕他已經在這歌陵城裏了。
    他的根基在雲州,要想在這歌陵立足哪有那麽容易。
    這是什麽地方?這是權利的大漩渦,有人浮起來就有人被卷進去。
    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人,就算得了天子的一些照顧,又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就讓歌陵城裏有他一席之地?
    林葉在這之前,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主動請旨調到歌陵來,天子就盼著他主動請旨。
    連天子都以為,這一個月是林葉在猶豫不決,是林葉在等著天子給出一些好處。
    可實際上,林葉用這一個月的時間,仔仔細細的了解了一下什麽是歌陵城。
    他早就已經明白他不可能抗拒的了,來歌陵是鐵定的事。
    既然抗拒不了,林葉就必須讓自己從這危機重重的地方站住腳,然後把他自己變成別人的危機重重。
    歌陵城裏,有人早就為林葉做好了準備,似乎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人確定了林葉必會到歌陵來。
    陸暖在臨死之前見過林葉。
    他可不僅僅是去和林葉要一頁藥經的,他去見林葉,是因為他也知道林葉回去歌陵做官。
    林葉坐在台階上像個人畜無害的少年,此時正在回想的就是陸暖見他時候說過的那些話。
    陸暖說,如果想讓人不知道你最大的秘密,那最好就讓人知道一些你其他的秘密。
    這一點林葉很清楚,而且他做的比誰都好。
    比如雲州城裏的蛛網,林葉故意暴露出來,是為了把守善庫藏的更好。
    連天子都知道蛛網的存在了,守善庫被天子察覺還會遠?所以唯一的機會,就是讓守善庫變成蛛網的一部分。
    用暴露出來的東西,來藏住不能暴露的東西。
    再比如,陸暖來雲州見林葉,這是不可能藏住的事,掌教真人會知道,天子也會知道。
    所以陸暖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林葉,在歌陵城裏有比陸暖暴露出來更重要的東西在。
    隋輕去出現在林葉身邊的時候,讓林葉知道了鬥笠刀客的存在。
    陸暖出現在林葉身邊的時候,讓林葉知道了鬥笠刀客在歌陵的存在。
    林葉回想著陸暖告訴他的那些話,腦海裏來來回回出現的是一張麵容。
    婆婆的麵容。
    無為縣那個守善庫之所以存在,是因為有那個守善庫在,那麽婆婆身邊來來往往一些陌生人,自然不會有人懷疑。
    婆婆用十年的時間把她自己變成了菩薩,就連拓跋烈都不得不顧忌這菩薩之名,不敢再隨隨便便的動手。
    而這一切,都是婆婆為了林葉將來到歌陵做準備。
    那個一直都在教他做人的老人,用十年以上的時間來為林葉鋪了一條路。
    林葉隻是還沒有想明白,婆婆為他鋪路的目的是什麽?
    是婆婆料到了早晚有一天大玉會亂作一團,讓林葉趁勢而起?
    還是婆婆早就已經查清楚了,當年大將軍劉疾弓的死其實和天子難逃關係?
    這些林葉想不明白,林葉也不急於一時想明白,因為有另外一件事更需要他盡快想明白。
    那就是為什麽婆婆為林葉鋪路的結果,和天子想讓林葉成為什麽樣的人,似乎正在重合起來。
    婆婆鋪的路,就是讓林葉成為手握兵權的重臣,而天子也是這樣做的。
    殊途同歸?
    親兵校尉龐大海在這時候跑過來,抱拳道:“大將軍,兵部侍郎關元卿求見。”
    林葉嗯了一聲:“請進來吧。”
    林葉曾經和兵部的官員有過一些交情,不過也說不上有多深,隻是見過幾次而已。
    那時候,在兵部侍郎位子上的人還是尹重體,如今尹重體已經升任為兵部尚書了。
    尹重體這個人,看起來幹淨的不像話。
    他連寒門出身都算不上,地地道道的農戶子弟,靠著自己的十年苦讀科舉出身,又用了二十年的時間才到了兵部尚書位。
    做官到了這個地步,基本上已可算作到了頂處,很難再往上走一走了。
    這個關元卿和尹重體是兩種人,關元卿出身不俗,其父就曾在兵部任職,也是做到了兵部侍郎的位子。
    那時候做兵部尚書的人,還是崔覆野的父親。
    “公爺。”
    關元卿一進門,就笑嗬嗬的和林葉打了招呼,但並未按照尊卑行禮。
    林葉倒也不在乎,畢竟現在他可算是個落魄之人。
    他從正一品的封疆大吏上被天子扒了下來,不知道多少人心裏樂開了花。
    “關大人是有什麽事?”
    林葉也笑嗬嗬的問了一句。
    關元卿一臉為難的說道:“是這樣這事,確實不大好張口,但作為兵部官員,尚書大人把事交代下來,我就隻能硬著頭皮來。”
    林葉問:“什麽事能讓侍郎大人如此為難?”
    關元卿道:“是這樣現在公爺住的這個院子,是兵部臨時借用過來的,原本屬於吏部。”
    “前幾日吏部的官員求見尚書大人,說公爺既已不是都護大將軍,那這宅子就該還給戶部,尚書大人和戶部的人翻了臉,好一頓”
    話沒說完,林葉就笑著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他說:“我也記著這事呢,當初陛下說都護大將軍在歌陵城裏連個自己的宅子都沒有,不像話,讓尹尚書著手安排。”
    關元卿道:“是是是,尚書大人把這事交給下官來辦,可是兵部真的是沒有像樣的地方,於是我厚著臉皮去戶部那邊走動,借來了此地,一聽說是給都護大將軍做宅,戶部那邊也是很配合,就把這宅子給收拾了出來。”
    他看向林葉,臉色看著是更加為難了。
    他說:“公爺也知道,因為事情辦的急,所以這宅子的地契還是戶部的,現在那邊派人來為難尚書大人,我們也是”
    林葉道:“這麽簡單的事何須為難,我搬出去就是了。”
    林葉當然知道,這事不可能是他們敢隨便試探的。
    一定是天子又故意讓人錯覺了什麽,那些家夥才敢欺負上門。
    一想到天子那睚眥必報的性子,林葉也是無奈的很。
    天子等了他一個月,要是不為難為難他,那天子還是天子?
    況且,天子樂於看到朝廷裏的官員和林葉交惡。
    尤其是兵部的官員,最好和林葉反目成仇才好。
    好歹想想就知道,一定是有朝臣去請示天子,問天子說,現在林葉已經不是都護大將軍了,那都護大將軍的府邸還改不改地契。
    天子當然不會明說,但一定會模棱兩可的讓人覺得,林葉已經不是大將軍了,那就沒必要在歌陵給他準備府邸。
    戶部那邊的人得了天子授意,就跟吃了藥似的來勁兒了。
    這關元卿親自登門,大概是想看看林葉被羞辱是什麽反應。
    林葉道:“這樣,你容我兩三日,我讓人把東西收拾一下,把宅子騰出來。”
    關元卿立刻說道:“本不該難為公爺,可是戶部那邊實在催得急,兩三日怕是有些遲,那邊一直在催尚書大人,尚書大人椅子在和那邊打架”
    這話說完之後,在林葉後邊的龐大海都有些怒了。
    他上前說道:“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家大將軍現在好欺負了?”
    關元卿立刻說道:“這怎麽可能,我與公爺同朝為官,不可能落井下石,不過,這位校尉,你剛才口誤了,公爺已經不是大將軍了。”
    龐大海那火氣立刻就上來了,他跟著林葉至今,什麽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
    “你還真是個小人。”
    龐大海上前的時候,林葉還故意橫移了一步,給龐大海讓了個路。
    關元卿臉色一沉:“你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嗎?”
    龐大海:“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他上去一把就攥住了關元卿的衣服領子:“你又知道不知道,若是在雲州,我現在已把你大卸八塊了?”
    “你好大的膽子!”
    關元卿怒道:“你竟敢辱罵恐嚇朝廷官員,公爺若被你牽連,你怕是後悔都來不及。”
    林葉笑道:“侍郎大人說的對,龐大海,你怎麽敢對侍郎大人無禮?你怎麽敢打侍郎大人的臉?”
    龐大海:“大將軍,屬下今日就放肆了!”
    他一巴掌就扇在了關元卿臉上,那啪的一聲,要多清脆有多清脆。
    林葉道:“大膽,你怎麽敢打侍郎大人的左臉?”
    龐大海掄圓了胳膊,朝著關元卿的右臉又來了一下,比剛才那一下還要重。
    林葉道:“大膽,你怎麽敢兩邊都打的?”
    龐大海一聲獰笑,一隻手攥著關元卿的衣領,另一隻手掄起來就左右開弓,劈劈啪啪的,連著抽打了十幾下。
    林葉:“我不是大將軍了,連自己的兵都管不了了。”
    他歎了口氣說道:“我不讓他打你臉,他就打你臉,我說不能打左臉他就打右臉,我所不能兩邊一起打,他就兩邊一起打。”
    關元卿臉都腫起來了,那手指印在臉上都起來了,一條一條的格外明顯。
    關元卿道:“公爺,你這樣縱容手下毆打朝廷官員,這件事,怕是要到陛下麵前講講理了!”
    林葉:“是是是,該到陛下麵前講理,也是怪我,不是大將軍了之後,手下人也不聽話。”
    他說:“龐大海,你好大的膽子,我不讓你非要打,我不讓你把侍郎大人丟出去,你難道還敢把他丟出去?”
    龐大海:“有何不敢!”
    他單手把關元卿舉起來大步往外走,關元卿帶來的那些手下怕傷著他們大人,也不敢貿然上來阻擋,隻是不停的怒斥龐大海。
    龐大海那蠻勁上來,還在乎那些人罵什麽了。
    他舉著關元卿到了府門口,然後大聲喊了一句。
    “這種卑鄙小人,竟敢登門來羞辱我家大將軍,我家大將軍還不至於落魄到這般地步,今日就讓你瞧瞧,你們狗眼看人的下場!”
    說著話直接把關元卿扔了出去,那家夥飛了能有一丈多遠,直接砸進了路邊一個垃圾筐裏。
    那垃圾筐看著就很眼熟,若仔細看,還能在一側看到商行的標誌
    大福筐。
    這生意做的,就是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