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在西安陽縣好好地休整了一晚上。

    在劉賀的建議下，傍晚時分還開展了一次軍民聯誼大會。

    篝火連連，炙肉香味傳遍整個西安陽城。

    後方的供給雖然還沒跟上，但連番大戰之後，死掉的戰馬肉，以及原本匈奴人處理好準備自己享用的各種食物，不吃的話，這種天氣很容易浪費，那也太可惜了。

    畢竟，大軍出征，是攜帶不了過多的食物的，每個軍士身上，也就隻攜帶了秦耀在大軍出征之前，給每個人配備好的一個應急幹糧包。

    雖說條件簡陋，但一向在匈奴人的高壓之下生活的這些漢民，能夠吃上一口飽飯已經是屬於夢中的事情。

    更別提還能分上一口肉食了！

    這可能是這些漢人，有生以來享用過的最豐盛的一頓美食了！

    很多人舍不得吃，想著將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藏起來，等下次餓肚子的時候再吃。

    但秦耀告訴他們，今後的五原郡，將會被劉備劃入治下，凡是劉備帳下百姓，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挨餓！

    在經曆過前世老板不斷畫餅的時代後，秦耀深諳一個道理，與其畫餅，不如先把餅給到對方手上！

    吃著美食，一眾被欺壓許久的漢人對秦耀的話，沒有任何存疑。

    反而是一個個歡呼雀躍，喜極而泣。

    更有甚者，捧著碗裏的食物，跪在地上涕泗橫流。

    “爹，你看到了嘛！兒子終於等到大漢官軍來拯救我們了！”

    “娘啊，你如果能多撐兩個月，該有多好，你為了讓我們活下去，自己餓死了，現在……我們有肉吃了，嗚嗚嗚。”

    “娘子啊，我的兒啊，是我對不住你們啊，我沒用，不能保護你們，隻能看著你們被那些匈奴狗欺淩致死，現在……一切都好了，好起來了，希望你們來世，不用再受這種苦難！”

    ……

    一幕幕，均是這些被欺壓許久的北地人發出的心聲，一個接一個的感染之下，所有人都是痛哭流涕。

    關羽握緊了拳頭，眼睛微紅地看向秦耀：“漢明……”

    “二哥，不用說了，我都知道，如今的天下，受苦受罪的，又豈是這些被匈奴人欺壓的大漢百姓，還有千千萬萬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關羽咬了咬牙，似乎明白了自己這些人存在的意義。

    “老典，你的眼睛怎麽紅了，是在哭嗎？”劉霸關心道。

    “滾，你特娘的才會哭呢，老子鐵骨錚錚一漢子，怎麽可能會哭，隻不過是……”

    “是眼睛裏麵進沙子了對吧？”劉霸幫他找了一個借口。

    “對，就是眼睛裏麵進沙子了！”

    “焯，老子跟你解釋個什麽勁，給老子滾一邊去！”

    “嘿嘿……”

    劉霸賠笑了一聲，暗暗地走到了角落裏，宛如一個旁觀者一般看著這一幕。

    這些孽，都是他曾經所效力的匈奴王庭造下的啊！

    如果可以的話，劉霸希望，匈奴真的能如秦耀所說的那樣。

    被征服，被文化滲透！

    願世間，再無匈奴狼族！

    關羽帶來的大軍，大多也是曾經被以晉陽王氏為首的本地家族欺壓過的晉陽貧苦百姓，他們太明白被人當作牲畜奴役驅使的那種感覺了。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如同昨日再現，感同身受。

    軍士們自發地將手中的食物，分給這些受苦受難的百姓，並用自身的經曆向他們宣傳，自己曾經是如何的，現在投軍在主公帳下之後，又是過著怎麽樣的日子！

    泛天下，唯有劉備麾下的軍馬，待遇最優。

    不僅是每個月下發的軍餉會直接送到家裏，而且下發的軍餉，足夠養活一家老小。

    哪怕是不幸戰死，也會下發一筆陣亡撫恤金，並落實到每一個烈士家屬的安頓。

    切切實實地做到了何為一人從軍，全家光榮。

    相較於天下其他諸侯，以及像是匈奴這樣的族群，對於士兵，一向是以強征為主，能給一口飯食，已經是所有士兵唯一的追求的現狀。

    劉備治下，投軍熱情如山呼海嘯一般，若非劉備財政不支持，大可以再拉起一倍有餘的兵馬！

    當然，在這樣的高福利下，劉備的財政一直是處在赤字的邊緣，可就算是不斷的赤字，哪怕是大管家荀攸，也不曾建議劉備削減對於士兵身上的投入用度！

    蓋因為，在這樣的福利之下，他們發現，所有軍士的士氣，前所未有的高漲，哪怕是一些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想著身後的鄉親父老，也會爆發出十足的戰力！

    劉備本人，更是接納了秦耀的理念！

    富則火力打擊，凡是能用外在裝備和謀略取代的戰爭，絕不用人命去填！

    當今亂世，打的是什麽？

    那就是人口！

    三國亂世過後，大漢境內十室九空，這樣的慘狀，是秦耀不想再見到的，一旦內耗過重，則周邊異族崛起，覬覦大漢疆土，便會成為既定的事實。

    剛剛從黑暗泥潭之中掙紮而出的這些漢民，在身邊軍士的講述之下，對於今後能夠成為劉備治下的子民，充滿了向往與徜徉。

    也讓他們這些畏兵如虎的平頭百姓，放下了對士兵的成見。

    有些小孩子更是大著膽子，爬到了士兵的腿上，聽他們講起了故事。

    氛圍變得極度融洽，苦嗬嗬的日子，自然是沒有什麽高大上的節目來慶祝，但軍士們有些滑稽的軍陣舞蹈，也引來了一眾喝彩。

    當秦耀取出古琴·號鍾，彈起了雄渾的音樂時，氣氛更是一下子被推到了。

    一夜歡愉，這一場樸素而又簡單的篝火晚會，就在歡聲笑語中結束。

    明天，迎接的，將是無比美好的生活！

    這一夜，整個西安陽縣的百姓都睡得格外踏實，因為那些參加完篝火晚會之後，退往城外紮營的將士們，是他們的守護神。

    他們的家園，今後有人庇護，再也不用擔心被當作牲畜驅使。

    翌日清晨，當西安陽縣的百姓從美夢中醒來之時，城外駐紮的大軍已經悄然離去。

    隻留下一營的兵力，用來守護西安陽縣的城防，以及打通來自後方的補給糧道。

    兩日行軍，秦耀的望遠鏡中，已經是能看到位於朔方郡和五原郡邊界的朔方縣城。

    此刻，大軍左手邊，是黃沙漫天的景象，右手邊，則是千年不斷向東奔騰的黃河。

    此等奇景，對於這個時代極少出遠門的人們而言，當真是大開眼界。

    “不對勁！”

    秦耀放下望遠鏡，憂心忡忡道。

    “怎麽了？”關羽走上前問道。

    “太安靜了，雖然距離還遠，但我看過去……朔方城好像沒有任何的軍事調動，就像是……”

    “就像是什麽？”

    “就像是一座無人居住的鬼城！”

    關羽眉頭一皺：“朔方城作為朔方郡的橋頭堡，在對方得知我方大軍壓境之時，應該會派重兵把守，怎麽可能是空無一人的鬼城呢！漢明，該不會是你看錯了吧？”

    秦耀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先讓大軍安營紮寨吧，等大青還有伯平率領的夢魘軍打探完情報回來再說！”

    關羽隻得點頭答應。

    就在左邊沙漠，右邊大河的這一塊空曠地上，大軍紮下了大營。

    埋鍋造飯，一頓忙碌之後，天空上的大青身影率先回來。

    唧唧唧~

    一人一鳥一番對話，秦耀更是眉頭緊鎖。

    看向同樣疑惑的關羽，秦耀開口道：“按照大青的意思，它飛遍了整個朔方城，沒見到人！”

    “嗯？”

    二人無奈，默默等待後一步趕回來的高順等人。

    沒讓二人等多久，分散出去，此刻又聚攏在一起的五百夢魘軍在高順的帶領下回來了。

    來不及喝一口水，上氣不喘下氣的高順就急衝衝道：“朔方城，是一座空城！”

    “真是空城？”關羽驚呼出聲。

    秦耀眉頭一皺，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有埋伏，或者是……空城計！

    “確定嗎？”秦耀認真道。

    高順一愣，連忙回答道：“我們分別從四個城門進入探查過，城門大開，城中沒有任何一個活人，搜查一番後，發現對方打掃的幹幹淨淨，不管是匈奴人還是朔方城的漢人，甚至是一隻雞一隻鴨都沒有見到！”

    生怕秦耀不信，高順又說到：“我怕有埋伏，一路搜查到了縣衙，發現對方真的是什麽都沒有留下，隻剩下一片破屋爛瓦，整個朔方城被他們放棄了！”

    “不過按照我看到的模樣，對方撤離朔方城，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西門那邊，還能清晰地看到馬蹄印！”

    秦耀當機立斷：“二哥，你我各率一營人馬，分別從南北兩門入內，萬一情況不對，立刻退出朔方城！”

    關羽騎上赤兔馬：“漢明，你小心！”

    秦耀點了點頭。

    二人分頭行動，分別從南北兩門入內，一路搜查，直到二人碰頭，也沒有發現任何情況。

    “漢明，看來他們是真的走了！”

    秦耀也有些想不明白，隻得猜測道：“應該是對方知道了我們這邊的兵力強大，以朔方城原有的兵力，恐無法防禦，現在應該是收縮兵力，將防禦的重任放在了後麵幾城之上！”

    “不過，也不能大意！”

    “二哥，我建議，讓大軍進入朔方城，關閉四城門！”

    “伯平，還要勞煩你帶著夢魘軍和陷陣營，將搜查範圍擴大到方圓十裏！我會派大青在天空等候，一有情況，速速來報！”

    “交給我吧！”高順拍了拍胸膛，立刻是率部離去。

    “對方不會是有什麽陰謀詭計吧？”關羽讓周倉去下達軍令，摸著長髯猜測道。

    秦耀望著西邊，被漫天黃沙掩蓋的前路，眉頭微鎖道：“也有可能是對方知道，我軍孤軍深入，最難的就是補給，刻意將我軍的補給線拉長，再在後方給我軍以迎頭痛擊！”

    “不管如何，隻要朔方這邊沒有什麽特別的情況，休整一天，明日繼續進軍，朝廣牧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