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方以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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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之後,陳永華帶著天地會的骨幹人員將方以智一家送到了寧海,鄭經安排人第一時間將人接到戰艦之上。

    方以智已經是知天命之年,一路過來為了掩飾自己的剃度後的光頭,戴著一頂鬥笠。當年的複社四公子之一的方密之如今已經成了一個糟老頭子,複社四公子除了冒辟疆還健在外,其他二人已經作古。

    鄭經與張煌言分別與方以智見禮,方以智如今已無當年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颯爽。拘謹地給二人還禮之後,分賓主落座。

    鄭經坐主位,方以智坐對麵,張煌言打橫相陪。張煌言見過方以智,二人算是熟識,鄭經卻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

    “密之先生!寡人久聞先生大名,尤其是對先生的《物理小識》更是推崇。”鄭經投其所好好,開門見山地說道。

    其實他哪裏讀過《物理小識》,不過是這本書在後世的網絡上特別的有名,更是將方以智吹捧為晚明大科學家。

    不過在鄭經看來,方以智所謂的科學知識也不過是略知皮毛,沒有潛下心去認真研究,一個人一生之中,一個領域能夠出類拔萃已經是天才。若是有二個領域出類拔萃,那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物理小識》簡直就是一個百科全書,什麽東西都有,天文地理、星象占卜無所不包。世人哪有那麽多的精力完成這麽多的研究。

    更何況這本書完稿的時候方以智還是個三十多歲剛過而立之年的中年人,別人窮其一生都完不成的事業,方以智三十歲就能完成多個領域的研究。

    這哪裏是天才,這分明是妖孽,可方以智是妖孽嗎?當然不是,那麽方以智有價值嗎?

    當然有,他是這個時代非常優秀的科普作者,能夠為鄭氏的基礎教育添磚加瓦。

    果然鄭經的話搔到了方以智的癢處,挑眉問道“延平王也愛好格物之學嗎?”

    “也談不上愛好,也就是平常喜歡觀察一些事物,比如為什麽快要下雨的時候,昆蟲都飛的很低?為什麽銅壺燒水的時候,在水開的時候,壺蓋會被頂開?為什麽晚上脫衣服的時候會出現如同閃電一般的亮光?為什麽樹上的桃李成熟後會落到地上,而不是如鳥兒一樣飛到天上?

    這些事應該都是能夠用學問解開的,隻是寡人才疏學淺,理解不了這其中的奧秘?”

    一連串的為什麽讓方以智睜大了眼睛,這些事可都是日常生活中最常見的現象,大家都習以為常,誰都沒有去想過到底是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延平王所言的這些現象,小僧慚愧,不知該如何解釋?若是延平王有答案,還請不吝賜教!”

    “寡人就是琢磨不明白才想請教密之先生,不過寡人也發現了一點小關係,昆蟲低飛應該與水霧有關,水開的時候頂開壺蓋應該與水汽有關。

    晚上脫衣服會出現電光應該與摩擦有關,桃李落地應該與地力有關。其實天下有很多我們不能解釋的現象,比如為什麽會刮風下雨,為什麽冬天冷、夏天熱,風是怎麽產生的,電閃雷鳴又是什麽原因,這些都是我們學習思考的地方。”

    方以智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鄭經所說的這些小發現就像是打開了一扇大門,能夠讓他找到了探索這些奧秘的鑰匙。

    “延平王何以對這些學問如此的感興趣?”

    “寡人接觸不過不少的西夷傳教士,這些傳教士宣傳宗教的問題放在一邊,他們都是學問精深之人,而且西夷在實學領域已經超過了我們。

    我們的學問是碎片化的,是經驗性的學問,不能成為一個連貫起來的體係,而西夷卻正好相反,他們是成體係的建立起來了基礎理論研究,這一點上我們落後了。

    不過現在奮起直追還不晚,對於西夷傳教士的學問我們學習,對於他們的那個所謂的神,還是送回他們的老家吧,寡人擔心他水土不服。”

    方以智與張煌言都被鄭經的一句西夷的神到我們這裏水土不服的話逗得哈哈大笑,張煌言大笑著說道“世子此言甚妙,西夷之神到了我們這裏那是會水土不服的!”

    方以智則是從做學問的角度上認可了鄭經的說法“延平王說的不錯,我們士子多為功名隻讀聖賢之書,對於其他學問嗤之以鼻,認為學習這些東西乃是不務正業,殊不知這些學問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

    不知到了承天府,能為延平王做些什麽?”

    “編書!編一套蒙童的啟蒙課本,包括國文、數術、格物、天文、地理、美術、音樂等教材,我們的教育必須要改變,科舉是非常優秀的選拔製度,但是隻選拔經史子集的讀書人,很明顯有失偏頗。

    密之先生有什麽要求盡管提,隻要寡人能夠辦得到的,一定竭力去做,這一套教材要包括蒙學、中等學問、一直發展到高等學問。

    最先編纂的應該是最初級的學問,要保證多種學問都能齊頭並進,與此同時還請先生幫助培養,蒙學的教師,我們不能還是靠著私塾教育,隻會鸚鵡學舌的讀書。”

    方以智沒想到鄭經會對他如此重視,而且重視的還不是他的經史子集,而是他的最愛的雜學,人生難得一知己。

    雖然說方以智鑽研雜學,也有不少的誌同道合者,但是在主流眼中,尤其是四公子的其他幾人還是沒少嘲諷他。

    如今終於有一個權貴能夠賞識他的這些學問,願意全力支持他的學問,怎能讓他不發自內心的高興。

    五十多歲的老人,認真地站起來對著鄭經躬身施禮“延平王如此重視實學,願意為實學開路,以智怎敢不效犬馬之勞!”

    這一拜可不是普通的行禮,而是認主,一旦鄭經回禮之後,雙方之間就成了真正的君臣關係,若是背叛是要受到世人的唾棄。

    鄭經也慌忙起身,躬身還禮“寡人今日有密之先生輔佐,何愁大業不成,你我君臣攜手共創華夏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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