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劍指江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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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軍開始向西進攻後,海軍艦隊合兵一處,開始北上,一路殺向江戶灣。在北上的時間裏,鄭經特意將大久保忠朝帶到林陛的旗艦上。
大久保忠朝跟在鄭經身後,看著一路向北的艦隊,心中有種莫名的慌亂。他抬頭看著鄭經用祈求的語氣問道:“華夏王!貴軍這是要去哪裏?”
“江戶!”
大久保忠朝頭皮發麻,他非常清楚這兩個字的含義是什麽,這是鄭家人要給幕府進行極限施壓,他當然清楚就憑著鄭家人這點兒人馬根本不可能征服整個皇國。
可是這種壓力幕府上下根本無法承受,皇國大多數城池都靠海邊,若是鄭家人時不時地就登陸皇國打下一兩個城池,皇國哪裏受得了。
“華夏王!貴我兩國一衣帶水,何必如此兵戎相見,有什麽事難道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嗎?”大久保忠朝懇求道。
“談判?我華夏禮儀之邦,一次又一次地給了你們機會,是你們貪婪無恥,將和平的機會生生斷送,又怪得了誰?”
“華夏王!長崎做的確實過分,不該因為貴國勢窮而起貪心,不過這件事幕府並不知情,說破了天也隻是一個監管不嚴之罪,還不至於成為兩國開戰的理由吧!”
“這件事確實不會成為貴我兩國之間開戰的理由,可是在談判期間貴國向我國艦隊偷襲的行為是不是開戰的理由?”
若是安清重次這會兒大久保忠朝在眼前,大久保忠朝恨不得一刀將這個該死的東西劈死,若是偷襲成功,或者偷襲沒有留下把柄也就不說什麽了,偏偏還被人家抓住了把柄。
“這隻是長崎地方的私下行為,與幕府關係不大,在下知道說這些有狡辯的嫌疑,可是在下還是要說,這戰爭對兩國百姓都沒有好處,貴國的士兵也有父母親人,他們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死在異國他鄉。”
“所有負責任的國家都不願意挑起戰爭可是戰爭卻是貴國挑起的,寡人覺得你們現在要做的是懲辦挑起戰爭的罪犯,同時對我華夏蒙受的損失進行賠償。”
“在下明白,若是華夏王願意,請讓在下回到江戶勸說將軍與貴國展開一係列終戰談判。”
“可以!到了江戶,寡人就將你放上岸,至於你們要做什麽選擇,寡人都奉陪到底。”
幾天後,艦隊開進了江戶灣,江戶水師已經被華夏艦隊在瀨戶外海覆滅,如今的江戶灣對於華夏艦隊來說就是一處毫不設防的港灣。
艦隊毫無阻攔的進入江戶灣,就連港灣兩邊的炮台都沒有做出任何的攻擊行為,看到兩岸炮台毫無阻攔的行為,鄭經笑著對大久保忠朝問道:“貴國的軍人怎麽一點兒血性都沒有?”
這話問的忒損了,大久保忠朝根本不會知道該怎麽回答,隻能尷尬地苦笑,笑的比哭還難看。
鄭經也沒有再難為他,在艦隊靠近江戶城海岸的時候,用小船將大久保忠朝送上了海岸。大久保忠朝登上海岸之後,幾乎是一路小跑的進入江戶城。
來到幕府將軍的禦所,大久保忠朝剛要進門,就被將軍身邊的側用人攔住,如今的側用人隻是普通的侍者。
等到下一代幕府將軍德川綱吉繼位之後,為了壓製不斷膨脹的老中權力,開始啟用親信擔任側用人,側用人這個職位正式登上了倭國的政治舞台,成為與老中分庭抗禮的存在。
曆史往往都是驚人地相似,華夏以文教治國,一旦天下承平多年,文臣的權力就會膨脹,皇帝想要平衡文臣的權力,就將宦官推上曆史舞台,與文官鬥法。
倭國沒有宦官製度,不代表當權者不會挑選親信之人製衡老中這個地方大名的代表,側用人製度完全就是一種為了政治平衡而設立的製度。
這會兒側用人還沒有發展到後來讓老中咬牙切齒痛恨的存在,大久保忠朝的眼裏也沒有側用人的地位,直接伸手一巴拉便將側用人巴拉到一邊。
不顧側用人的阻攔,大久保忠朝衝進了德川家綱的居所,卻看到了躺在病榻上的德川家綱,大久保忠朝沒想到自己剛剛離開一個多月,征夷大將軍竟然躺在了病榻上。
雖說征夷大將軍一直體弱多病,但是也沒有像這樣躺在病榻上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大久保忠朝連忙跪地膝行幾步到德川家綱的榻前行禮道:“臣大久保忠朝拜見大將軍!”
德川家綱伸出枯瘦手臂,輕輕揮揮手用微弱地聲音說道:“快起來吧!”
“臣謝將軍!”
大久保忠朝站起來說道:“想必將軍應該已經得到了稟報,唐人已經打到了江戶城外,若是不能應對得體,江戶城恐將毀於戰火之中。”
“吾已不能視事,是戰是和你去見酒井忠清商議!”
大久保忠朝很想說你是幕府統帥,皇國實際的控製人,你竟然將責任推給別人,一點兒擔當都沒有,可是看著德川家綱病入膏肓的樣子,又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大久保忠朝知道德川家綱的心思,眼瞅著沒幾天活頭了,還要背上一個喪權辱國的罵名,這個時候時候就應該找一個足夠分量人背上這口大鍋。
這個有足夠分量的人隻能是大佬酒井忠清,身份足夠高,年齡足夠大,就算是背上這個罵名,反正也沒幾年活頭了。
大久保忠朝從德川家綱的禦所出來,徑直來到了酒井忠清的禦所。酒井忠清是如今在世的唯一大佬,可以說權力甚至壓過了幕府將軍。
酒井忠清如今是焦頭爛額,麵對著九州島的壓力,征夷大將軍又臥病在床不理政事,所有的壓力都壓在了他的身上,五十多歲的人已經是滿頭白發。
從九州傳回來的戰報,全是噩耗,沒有一條讓人振奮的消息,最新的收到的戰報是唐人大敗堀田正俊的援軍,如今堀田正俊帶著殘部退往熊本,並要求幕府繼續派遣援兵,不然幕府將徹底的失去九州。
然而這還不算完,剛剛收到的消息,唐人的大艦隊已經兵臨江戶城下,眼瞅著江戶就要陷入戰火之中。
江戶做為倭國如今的政治中心,同時又是倭國的經濟中心,江戶人口稠密,一旦發生戰爭,定然會引發大量的難民潮,不管最後戰爭的輸贏如何,善後的工作都會讓幕府焦頭爛額。
再說整個關東平原是倭國的糧倉,若是將關東平原陷入戰火之中,來年的饑餓就會讓倭國死傷枕籍。
這個時候如何抉擇,就擺在了酒井忠清的麵前,就在酒井忠清不知該如何下定決心的時候,大久保忠朝在外求見。
酒井忠清聽到去了九州的大久保忠朝回來了,趕緊命下人將大久保忠朝請進禦所,大久保忠朝率先鞠躬施禮道:“卑職拜見前輩大老!”
“大久保君!你太客氣了,快請坐,來人上茶!”
二人相對而坐,大久保忠朝也顧不上寒暄便開口說道:“酒井大人,與唐人的摩擦是到了解決的時候了,拖得越久皇國的損失越大。”
“為何這麽說?”
“酒井大人,您是沒見過唐人的大艦,若是您見到了那種如山嶽般的大艦,每艘艦上都有近百門的火炮。
卑職看到那樣的大艦,心底就升出了無比的絕望,似乎那就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山峰,唐人一直都是我皇國的師傅,這師傅始終就是師傅。
如今我皇國內部還有不少的大陸派,認為皇國要想強大就必須推行大陸計劃,隻有占據大陸皇國才能成為天下一等一的強國。篳趣閣
為此皇國已經進行了兩次嚐試,結果如何不用多說,每一次都是被唐人扼殺在剛剛施行的階段,皇國身邊有唐人這樣的大國,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占據大陸。
與其在大陸戰略上碰個頭破血流,不如我們融入華夏藩屬體係。就算不能做一等一的強國,也能做一個二等的強國。”
酒井忠清歎了口氣說道:“大久保君!你的這些話老夫怎麽會不清楚,隻是皇國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皇國身處海島,地震、火山頻發,國內有識之士一直都有一個悲觀論調,那就是我皇國早晚都有一天會沉沒。
因此追求大陸戰略就是為皇國子民找到一條生存之路,不管這條路多麽艱難,皇國上下有識之士都不會放棄。”
“我的酒井大人,正是我們的這個戰略才招致了如今唐人的報複,您不會相信唐人為了三十萬兩銀子就對皇國發動這樣規模的戰爭吧?”
“老夫當然知道三十萬兩銀子不過是借口,唐人目的是在削弱皇國,削弱皇國在未來的潛在威脅。
即使沒有三十萬銀子的事情,唐人也會找出其他的理由進行戰爭,一個削弱的皇國才符合唐人的期望。”
“酒井大人,這就是卑職所說的戰爭該結束了,我皇國傾其所有讓唐人看到我們的誠意,以後緊跟唐人的步伐,做唐人的忠犬,這才符合我們的利益。”
“大久保君!你我這麽想沒有用的,隻要我們敢簽下這個喪權辱國的條約,消息走漏你我就是皇國罪人,除了切腹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為了皇國未來,犧牲你我難道不可以嗎?卑職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若是大人願意放權,卑職願意承擔這個責任。
條約一旦簽訂,卑職就會選擇切腹自殺,以死以謝天下!”
“你說了,你的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的身份不夠,而且國民也不會買賬,老夫這樣說你明白嗎?”
大久保忠朝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酒井忠清的意思,若沒有一個身份地位足夠的人出麵,即使簽訂了條約,也會讓倭國天下動蕩,弄不好倭國好不容易的統一局麵就會毀於一旦。
別說大久保忠朝不夠資格,就是酒井忠清也一樣不夠資格,夠資格的人隻有征夷大將軍與天皇。大將軍是倭國的實權者,而天皇是倭國的精神象征。
當然從來不管事的靈元天皇也不可能為這件事背鍋,最適合背鍋的就是幕府將軍。
大久保忠朝這時候恍然大悟,怪不得征夷大將軍會纏綿在病榻上,看來這病一半是真病,一半是心病。
與唐人談判,必須要由幕府將軍出麵,至少最後簽字的必須是幕府將軍,現在的關鍵是幕府將軍願不願意承擔這個責任。
大久保忠朝看向酒井忠清,酒井忠清的眼中充滿了絕望,他明白了,將軍根本不願意承擔這個恥辱。
可是現在唐人已經兵臨城下,根本沒有了緩衝的時間,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江戶城這座擁有幾十萬人口的大城被打爛,天下從此陷入板蕩之中。
“大人!一揆吧!”
酒井忠清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一揆’這個詞竟然從一個幕府老中的嘴裏說出來。他指著大久保忠朝哆嗦著說道:“你住口!你怎麽能夠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大人!除了這個辦法,我們還能有其他辦法嗎?我們難道眼睜睜地看著唐人將我們的城市全部砸爛嗎?
別忘了皇國是一個島國,精華地區都在沿海,我們根本損失不起,而唐人隻損失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火藥和鐵彈。”
酒井忠清沉默了,唐人就在江戶城外的大海上,隻給了大久保忠朝一天的時間,若是明天這個時候還沒有得到答複,唐人就會開炮轟擊江戶城。
而江戶城不同於其他小城,城外的城下町住著大量的商人、手工業者、普通的勞工,這些人維持著整個江戶城的運轉。
一旦遭到炮擊,城下町的百姓最先遭殃,不同於華夏的大城,可以容納更多的百姓住在城裏,受到城牆的保護,倭國的城池普遍很小,隻有權貴才能住在城裏。
百姓失去家園就會成為流民,流民吃不上飯就會四處流竄成為流寇,而流寇就會把他們吃不上飯的怨恨撒在幕府身上,幕府將會成為第一個倒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