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煥城的天花疫情已經基本上被控製住了。
    這勢必會讓隋帝陷入恐慌之中。
    總的來看，為了不激起更大的民憤，他這段時間並沒有動用兵馬，而是選擇暗中動手腳。
    然而有東西廠和鼠盟在，這些陰謀詭計無一得逞。
    接下來不排除他會鋌而走險，以攻代守。
    李韜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他要做的很簡單，就是引蛇出洞，逼他早點動手。
    他對曹正淳道：“不要再派人前往元山去探那梁默的虛實，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你這就讓人向外宣稱，就說最多半個月，煥城的天花就會徹底被消滅，朕已讓人給煥城北方未染疫者大規模接種。”
    “同時，也讓白袍軍和梁山泊兵馬快速接種，整軍備戰！”
    曹正淳連忙道：“陛下這是要逼隋帝攻打我大唐兵馬？”
    目前白袍軍負責管控南部數州的百姓，已於半個月前開始接種。
    隻是要接種的太多了。
    人手不夠。
    人痘和牛痘也跟不上。
    而梁山泊兵馬一直鎮守在毗鄰十萬大山的西境，防止大隋，乃至秦漢偷襲。
    那一帶暫時並無天花爆發。
    一旦宣稱他們開始接種了，傻子都能看出來大唐是要攻打大隋了。
    因為天花，大隋在距離煥城很近的五州之地，民心盡失。
    大唐若是興兵，必攻這五州。
    不出意外的話，隋帝會先發製人，派將北伐。
    到時首當其衝的可能不是煥城，而是梁山泊兵馬所在的西境。
    他現在很擔心隋帝會讓染疫者參戰，以少搏多，讓西境數州也爆發天花，從而讓大唐分身乏術，難以再覬覦大隋的五州。
    李韜麵無表情道：“如果朕沒有猜錯的話，猶如朱元璋為了大明而詐死，楊堅很有可能為了大隋和楊廣，而寧願毀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朕也知道在梁山泊兵馬尚未來得及接種的情況下，此舉頗為冒險，但在這大好的局勢麵前，朕不可能由他楊堅牽著鼻子走。他越要變相守住五州，朕偏要奪得五州，並且讓他給楊廣留下一個爛攤子！”
    聽他這麽說，曹正淳不再猶豫，當即道：“老奴這就去辦！”
    短短數日後。
    甚為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連曹正淳都沒有想到。
    他罕見慌亂地入稟李韜道：“陛下，大事不好了，梁默直接以兵馬驅趕六十萬大隋染疫者北上，估計很快就會陸續到達煥城一帶，還有一些會到西境……”
    “六十萬？”
    李韜的雙眼冷如深淵道：“隋帝果然被逼急了，已經開始無所不用其極了！真有這麽多？他這是當朕是三歲小孩嚇唬呢！”
    “而且在民心已失的情況下，他不可能粗暴驅趕，他用的是什麽由頭？”
    曹正淳道：“據東西廠和鼠盟所查，即使沒有六十萬，估計也有三四十萬！梁默說他們都是因戰亂而南逃的宋人和梁人，大隋好心收留他們，他們卻都是陛下暗中擺布的棋子。”
    “大隋爆發天花，全因陛下以他們為‘鍾’，讓他們帶著病毒侵染大隋百姓，進而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拿下大隋的目的。”
    大唐有兩種接種之法，還能有效醫治患者。
    不明真相的人若是聽到這等胡謅之言，很容易被迷惑……
    但這無疑刷新了他們的下限！
    李韜喝了一口茶，冷笑道：“傳旨，就說在天災麵前，朕不想再看到有人故意釀造人禍，願意照單全收，不惜代價地醫治他們。”..
    曹正淳咋舌道：“太……太多了，還請陛下三思，而且這其中必有奸細！”
    “抓奸細是你們東西廠和鼠盟的事。”
    李韜站起身道：“另辟數城，將他們集中收治。你須知，窟窿捅得越大，越難填補！隋帝這是一步錯，步步錯，隻想著捅窟窿，不斷給朕出難題，完全不想補了！”
    “這樣也好，朕索性將他送入絕境，讓他再也沒有反悔和反擊的機會。”
    當然，這極考驗大唐的管治能力。
    不出他所料的話，這幾十萬人中，既有染疫者，也有康健者。
    隋帝采用的是要地不要民的策略。
    既然大隋無力遏製天花，他便用最簡單粗暴的法子，直接找了這個由頭，將己國之民甩給了大唐。
    大唐雖能應對，但人多則亂。
    更何況一下子湧進來幾十萬人！
    隻要臨近大隋邊境的這一帶亂了，隋帝肯定會興兵北上。
    平心而論，玩這麽大，李韜也不是十拿九穩。
    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不能因噎廢食，不再收攬民心。
    隋帝不是瘋嗎？
    他可是瘋批皇帝！
    這次看誰能夠瘋過誰！
    考慮到大宋本就是剛動手，地方縣衙還沒來得及徹底整肅，他幹脆調動了兵馬。
    調動的基本上都是已經接種或者治愈的將士。
    主要來自飛龍軍和李家軍。
    蕭綜見局勢馬上就要失控，本來是想裝死的，但在收到李韜的一封密信，而信上啥都沒寫後，他懷著忐忑的心情派出了眾多已對天花免疫的大梁將士。
    饒是如此，人手還是不夠。
    因為梁默見他這麽做後，又放任大量隋人北上。
    李韜當即發動了對天花免疫的百姓，而且采取“以工代賑”這一成功在天啟城實踐的模式。
    他給百姓下發任務，隻要完成就會給酬金。
    突遭天花，他們的生活難以為繼。
    如今有這種為天子辦事的好機會，還有酬金，關鍵也不用擔心再染疫，他們的積極性被徹底調動了起來。
    梁默聽說這事後，拿著一麵銅鏡照著自己，齜牙咧嘴道：“本將覺得自己越來越人不人，鬼不鬼了，你們說呢？”
    眾將齊刷刷低頭，噤若寒蟬。
    楊廣大步走進營帳道：“你是人還是鬼，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他們說了算，而是本宮說了算！”
    “太子殿下？”
    梁默心下一顫，急忙扔了銅鏡，單腿跪地道：“不知殿下親臨，末將未能遠迎，還請殿下恕罪！”
    楊廣走到大椅前，大馬金刀地坐下道：“父皇聽說那賊帝在調動兵馬之後，又掏錢請百姓了，他當真有錢呐！”
    梁默愁眉不展道：“我們……不，末將想要看到的亂象並沒有出現，而眼下大唐和大梁湧來的郎中又越來越多。”
    “他們采用接種和醫治並重之法，消滅天花恐怕是遲早的事。這可如何是好？”
    楊廣歪頭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道：“你是怕了？”
    梁默愣了一下，兩腿發軟道：“還……還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