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啟聖院的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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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征募的兩千軍隊集結在啟聖院內,也就是曆史上吳革招募義士練兵的地點。
啟聖院就在大內宮牆旁邊,出了皇宮向西不遠便能抵達。
張叔夜離開宣德門後,陪同趙桓前往啟聖院視察的人便換成了左相梅執禮。
二人並行,趙桓問道“金人沒有派使臣前來議和?”
按趙桓推算,金軍在焚城之後應該會迅速派出使者前來恫嚇,威逼宋室君臣繼續與金人議和。
就如趙桓之前所說,永遠不要作敵人希望你做的事情。
最希望議和成功,宋室君臣解除武裝,束手就擒的人就是金軍。雙方每繼續交戰一日,金人都會多死傷一批族人。
大宋即便每天傷亡減員三千人,依舊有能力從東京百萬軍民中補員。作為大宋都城,東京“比漢唐京邑民庶十倍”,“半天下之財富並山澤之百貨”。因此,隻要宋朝君臣堅定抵抗,必然能夠源源不絕的征兵補員。
但金國女真人就這麽些,死一個少一個。
可金人要征服、威懾的區域實在太多,從朝鮮到渤海到遼國殘部、西夏以及宋朝龐大的河北、河東各地。
並不是攻破東京,便安枕無憂了。
金人還未完成整合遼國領地,若是太多女真人死在東京城下,就算打下了東京也得不償失,會造成統治不穩,各地叛亂蜂起。
梅執禮回道“稟官家,金軍保持沉默,隻是加大了攻城力度。”
“是朕小覷了粘罕,他倒是沉得住氣,絲毫不讓內城看出他心態如何。”趙桓麵色凝重的說道。
梅執禮點頭,說道“粘罕老謀深算,即便打算議和,也不會立即遣使。至少會猛攻數日,以驚懼內城。然後才遣使議和,從而斬獲最大收益。”
說話間,二人抵達了啟聖院。宋代禪院建築風格都規模宏大,內部設施奢華。
比如著名的大相國寺,“廣殿庭門廊樓閣凡四百五十五區”,“僧房散處,而中庭兩廡可容萬人”。
作為緊鄰皇家的啟聖禪院同樣規模不輸大相國寺,剛興建時便有“殿宇凡九百餘間,皆以琉璃瓦覆之”。
內部裝飾極為奢華,比如趙桓腦海中前身的記憶便記得,禪院內有一座“純金筥”,方一尺許,以錦綾色色縫物絹等十重裹之,筥內有純金小廚子,以赤錦三重裹之。
走進禪院,趙桓便看見大量士卒列陣於寬闊的庭院內正在訓練,一群沙彌抱著掃帚、拖把等物站在一旁,對著訓練的軍民指指點點。
趙桓對梅執禮說道“都說佛祖庇佑蒼生,但朕隻看見了佛門寺院披紗罩錦。朕聽過軍人凍死疆場,卻稀聞和尚被凍掉手指、腳趾。”
梅執禮神色一僵,不知道官家態度,隻能模棱兩可的回道“或許……修佛之人,平心靜氣,中正寧和?”
趙桓看了一眼麵色白淨,油光滿麵的大小和尚,淡然說道“不僅如此吧?他們保暖無憂,哪怕滿腹邪欲,也不至於凍墜手指。”
梅執禮訝異,沒想到官家對僧人有如此大的偏見。
皇帝駕臨,啟聖院的主持任淨禪師第一時間攜帶兩名僧彌出現在趙桓身前。
作為皇家寺院,任淨禪師佛法如何還不得而知,但這人情世故卻是拉滿。
見到皇帝,任淨禪師立即行禮,說道“聖躬萬福,佛祖庇佑。”
趙桓看了一眼這位白白淨淨、麵龐圓潤的大師,說道“啟聖院看來夥食不錯啊,朕看院內諸位僧人皆麵色紅潤,精氣十足,可是要比朕的軍人麵色要好上許多。”
這夾槍帶棒的話語,若非趙桓是皇帝,啟聖院的大小僧人怕是要立即一擁而上,讓趙桓知曉知曉,什麽叫怒目金剛。先講贏了僧人們沙包般大小的拳頭,再去與佛祖講道理。
但誰讓趙桓就是皇帝,而且是一位絕對與和善無緣的鐵血皇帝。
所以任淨立即麵露笑容,說道“承蒙官家誇獎,若是官家不棄。啟聖禪院可以為在院內訓練的將士一同準備齋飯。”
趙桓問道“神武右軍今日草創便有三千人,將來人數隻怕會更多。啟聖院能夠供應及時?”
任淨從容回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承平歲月,東京城內前來拜佛上香居民亦常在寺內享用齋飯。遇到盛大祭典,院內人數或達數萬。院內僧彌有款待萬人經驗。”
難怪曆史上吳革選擇在這裏練兵,如今的官府也選擇將新軍駐紮在啟聖院,恐怕也是有借助啟聖院供應齋飯的意圖。
趙桓看了一眼任淨禪師,這位禪師非常上道,而且絕對沒有弱智挑釁的想法。堪稱極具慧眼、慧根。
可是趙桓對佛教著實沒有太多好感,便說道“禪師,朕有個疑問,想求禪師解惑。”
看著皇帝平靜的表情,任淨心裏非常慌亂。天威難測,我一個老和尚哪能解惑?
若是有可能,任淨隻想說,憋住,別問,讓我一個人靜靜。老僧還想多活幾年。
但心裏千言萬語,任淨說出口的確是“願老衲數十年佛經鑽研,能為官家闡明一二。”
趙桓環視了一眼流光溢彩,莊嚴奢華的寺院,說道“佛門清淨地,是否便一直超然物外?若東京淪陷,金人入主。彼時佛門香火依舊,又是否與今日有所不同?”
任淨瞬間浮現一頭冷汗,這可不是一個疑問,完全是一道催命符啊。
若佛門被金人統治毫無區別,啟聖院依舊香火流傳,為金人納福祈禱。那大宋億萬臣民的供養,無數人的虔誠誦經,這麽多恩情恩義,豈不是全部贈給了薄恩寡義之輩?
斟酌了許久,任淨回道“佛經《藕溢大師語》有言,此身已在含元殿,更向何處問長安?老衲不敢妄言佛門,但啟聖院受大宋百姓供養垂兩百年,若百姓不在,啟聖院又講佛經與何人聽?”
“故啟聖院必與東京共存亡,老衲會派出院中所有武僧,受神武右軍指揮,共衛東京。”
這老和尚還真是無懈可擊,讓人挑不出發火的理由。
趙桓笑著說道“很好,佛門沒有超然在外,依舊視自己為東京一員。那朕亦不會苛責,一切按征兵法令即可。寺中二十至二十三歲僧人亦為我朝臣民,按律服兵役,進軍隊保家衛國。”
隨後趙桓偏頭對梅執禮說道“其他道廟、寺院亦是如此。東京四百八十寺,不知多少僧人、道士受東京百姓供奉,焉能在國難之時,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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