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終究是錯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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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地聽宋濂說什麽“禍國之道”,又驟然挨了朱元璋一腳,清醒過來的朱極穩住身形後正要罵娘,卻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如今身在朝殿。
即將脫口而出的髒話瞬間被強行憋回了肚裏,看著龍椅上空空如也,朱極心裏暗暗給自家老頭子記上一筆之後,沒好氣地瞪了還在幸災樂禍的朱標一眼,而後朝所有注視著他的朝臣們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諸位想笑就笑吧,憋著對身體不好。”
在朱極非常善解人意地勸導下,朝臣們紛紛收斂了嘴角的僵硬,換上一副恭敬的麵容。
論表情管理,他們是專業的。無論多好笑,隻要皇族不允許,他們絕對不會笑。
不過能夠打敗魔法的隻有魔法,偌大的奉天殿內,終究還是有一個正兒八經不需要表情管理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朱標很誠實地表達了內心的快樂,然後,他迎上了自家大哥那殺氣凜然的目光。歡樂的笑聲戛然而止,就像是撲街作者好不容易寫的精彩內容斷章一樣。
不是你讓我笑的麽?
太子殿下委屈巴巴地想著,心道自己終究還是錯付了。
“大哥,父皇讓你為諸公講講征兵的事情。”
默默往後退了兩步,確定朱極不會衝上來跟自己血拚之後,朱標這才小心翼翼地重複著朱元璋方才的要求。
揉了揉自己快要分成三瓣的臀,朱極掃視了殿中眾人一眼,朝一臉笑意的劉基點頭致意,而後正色看向宋濂。
“宋學士的擔心不無道理,我讀書少,所以說不出哪位聖人的言論來反駁。不過就事論事,談談征兵的利弊。”
示意宋濂回到班列之中,朱極開始侃侃而談。
“宋學士學識淵博,我倒是有個問題想討教一二。”
朝宋濂拱手一禮,隻等這位老學士點頭應承,朱極便直言不諱道
“曆朝曆代揭竿而起者不知凡幾,究其根由,是鄉民血勇才嘯聚為寇嗎?再者,時逢亂世,這鄉勇是被迫自保者多,還是火中取栗者多?”
小農思想指導下的農民起義自有其局限性,無論是大澤鄉起義,還是黃巾起義,又或者是瓦崗起義,乃至唐末的黃巢,明末的李自成,全都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被朱極這麽一問,宋濂頓時有些難以應答。
曆代文人墨客對前朝覆滅的討論累積至今朝,早已有了基本的觀點,那就是問題往往出自統治階層。
“軍中常將所欲訴諸武力,老臣隻是擔心,回歸地方之後這些人會不會欺壓良善橫行鄉裏。再者,這些人受過訓練,一旦心懷不軌,比普通百姓要更加難對付。”
宋濂說的當然是事實。
不過這種問題朱極早有應對。
“那就時刻保證大明百萬大軍的戰鬥力。讓那些放歸鄉裏的,永遠比服役軍中的弱,那麽自然而然他們就不敢有不軌的心思。”
任何一種製度的初衷都是好的,但效果到底如何,還是要看由誰來實施。
大明的製度算得上相當靠譜了,要不然就憑朱瞻基之後的那些奇葩,朱元璋得從棺材裏跳出來幾百回。
朝臣們不明白朱極為何如此自信,但他們卻根本沒有反駁的理由。
被朱極成功堵住嘴的朝臣們最終還是議論紛紛地散去,當奉天殿內隻剩下兩位皇子與諸多內侍的時候,朱標悄無聲息地將身體挪到了靠近後殿的位置。
要不是為了維持太子的形象,他早就想溜了。
自家大哥方才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好嚇人,朱標有種自己今天要被親哥拿鞋底子抽的預感。
正當他準備轉個身一溜煙逃命的時候,朱極的聲音驟然在耳間炸響
“你要是敢跑,我就每天到文華殿門口堵你。”
朱標尷尬地回頭,朝朱極露出一個憨厚地笑容,到底還是收住了溜之大吉的想法。
“大哥說的哪裏話,我怎麽可能跑呢。隻是方才東宮有人傳信,說常氏腹痛得厲害,所以我就想早些過去看看。”
為了避開朱極算賬,朱標不得不拿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兒來做擋箭牌。
奈何有一個熟知後事的親哥,朱標的打算到底還是宣告破產。
“腹痛自有太醫看著,你去有什麽用?給我過來,有事要跟你說。”
一把拉過朱標,揮揮手讓守在奉天殿的內侍退去,強按著肢體有些僵硬的小老弟坐在禦案前的白玉台階上,朱極看著大殿外方寸間湛藍的天空和黑漆漆的午門,深吸一口氣。
“兵製關乎大明皇室之穩固,你這太子必須要了若指掌。
老頭子可能沒跟你細說過,如今便由我來談一談我的想法。
武備學堂,讓大明今後的將領全都成為天子門生,他們天然地以皇帝為中心。征兵製,會讓大明掌握數之不盡的兵源。後續還會對將領們進行改製,進一步削弱武勳們擁兵自重的可能。”
將自己此前跟朱元璋說過的那些東西加上自己的想法,朱極詳細地位朱標講解了大都督府今後的方向。
全無保留的講述讓朱標心中忽然有些愧疚。
這些天朱極上躥下跳,引得宋濂等人在他麵前沒少說朱極的不是。雖說朱標也曾對這些言論有過嚴厲的勸阻,但終究還是沒有盡心竭力地改變自家兄長在他老師心中的印象。
如今朱極細細講來,他才明白這位看似全然不著調的兄長身上,背負多少無辜的非議和罵名。
“老頭子的想法我有些看不懂,但你既然是大明儲君,今後務必要多到武備學堂露露臉。不能等到老頭子躺下那天,大明的兵權還不能順利交到你手裏。
牢牢記住我這句話,槍杆子裏出政權。握不住兵權,將來你坐在咱身後這張椅子上,你就知道有多燙屁股了。”
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朱標的後背,看著自家小老弟思索的樣子,朱極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而後揚長而去。
當然,該記的黑賬,依舊沒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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