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爺難得輕柔的語氣讓大奶奶微微一愣，她止了哭聲，淚眼蒙蒙地看著大爺爺，顫聲道：“你也知道關心我了？”

    大爺爺幽幽輕歎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計較這個？”

    大奶奶竟然倔強地說道：“我就是要計較，我跟了你幾十年，吃了不少的苦，難道不該問個明白嗎？”

    大爺爺又是一聲幽歎，隨即沉默著。

    大奶奶不依不饒地問道：“怎麽不說了？我要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

    大爺爺柔聲說道：“我對不起你。”說完，便又無話了。

    然而，這這麽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大奶奶聽了卻激動不已，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幾乎無法支持，雙眼死死地盯著大爺爺，似有無數的話要說，偏偏又吐不出一個字來。

    大爺爺也難得地露出一絲柔情來，竟而向大奶奶走近一步，身體微微前傾，似要攙扶大奶奶起來一般。

    大奶奶顫巍巍伸出右手，欲要去抓大爺爺的手臂，可到了中途又縮了回去，突然急切地說道：“老頭子，你已經回來過了，也算回過魂了，可以了無牽掛了，趕緊走吧。”

    大爺爺的臉色也隨之一變，像突然想起什麽來了一樣，忙直起身來，看著大奶奶，肅然道：“要趕緊走的是你。你走吧，我知道你想見我最後一麵，現在已經見到了，餘願已足。”

    大奶奶急了，忙說道：“你這傻子，老二他們是故意要用你對付黑白無常的，你還不趕緊走，待會黑白無常真來了，你就完了。”

    大爺爺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臉上又恢複了昔日麵對大奶奶的冷淡嚴肅，沉聲斥責道：“你現在竟然還對我說出這種話，真是讓我生氣。我林長風雖然死了，可我依然惦念著我未完之事。老二他們做得對，還能讓我為林家盡最後一點力，我很欣慰。”

    大奶奶眼淚撲簌簌而下，嘴唇抖動得厲害，在大爺爺的威壓之下，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狀態之中，不敢說什麽了，怯生生地看著大爺爺，眼中那一抹幽怨隱得極深。

    大爺爺臉上又回複了淡漠之態，將視線從大奶奶身上移開，輕飄飄地躍上靈桌，端坐在靈位之前，麵對著大門口，淡淡地說道：“你走吧，時辰快到了，我已經感覺到黑白兩位無常鬼差的氣息了，他們很快就會到了。你留下來對我沒有任何幫助，反而將你自己置身險地。而我也實話跟你說吧，我現在保護不了你。”

    大奶奶狠狠地抹了一把淚，緩緩站起身來，堅定地說道：“我是不會走的，我要讓你看到，我和王秋月不一樣。雖然我幫不了你，可我也不會離你而去。”

    大爺爺輕聲歎道：“癡人，罷了，且隨你吧。”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突然陰風大作，靈桌上的兩支蠟燭的燭焰開始大幅度地搖晃，並發出“呼呼”的聲音，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定然是黑白兩位無常鬼差來了。

    大奶奶立刻臉如死灰，驚慌地看著大爺爺。而大爺爺則看著外麵，並連忙吩咐道：“快，護住引魂燭，不能讓它們熄了。”

    大奶奶這才猛然醒悟過來，原來這兩支蠟燭不是普通之物，對於亡魂來說，其實是有著特殊作用的，是指引亡魂的，不但指引亡魂回魂，還指引亡魂回魂後順利回去地府，是萬萬熄滅不得。一旦熄滅，則亡魂將迷失在陽間，成為孤魂野鬼。

    當然了，大爺爺倒不是擔心會成為孤魂野鬼，而是害怕沒了這引魂燭，他將喪失意識。沒了意識，他還怎麽糾纏住這黑白二無常鬼差？

    大奶奶畢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婦人，畢竟也是見過凶險陣仗的，此時雖然緊張，卻也臨危不亂，慌忙從一旁桌子上拿來兩隻早就準備好的透明玻璃燈罩，將兩隻引魂燭完全罩住。引魂燭總算停住了晃動，在燈罩中安穩地燃著。隻是，靈堂就此昏暗了許多。

    大爺爺也從靈桌上跳了下來，立於靈柩之前，麵對著門口，屹然不懼。

    大爺爺剛站好，便看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帶著陰風飄然而至，輕飄飄地出現在門口，赫然便是黑無常和白無常兩個鬼差。

    大爺爺衝兩位鬼差微微一躬身，抱拳道：“兩位鬼差大人幸苦了，林長風在此恭維二位鬼差大人大駕。”

    黑無常和白無常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隨後，黑無常轉而看著大爺爺，滿意地點了點頭，陰惻惻地說道：“林長風，我們也算是老相識的，你陽壽已盡，從此魂歸地府，我們哥兒兩個惜你之才，打算在判官老爺那裏給你薦個差事，以後咱們一同辦差，可好？”

    大爺爺連忙恭敬地說道：“多謝兩位鬼差大人的提攜，小老兒不勝感激。”

    白無常也跟著笑道：“嗯，林長風，你知道好歹，這很好。今兒個是你的頭七，趕巧了，我們哥兒兩個來林家府上公幹，希望你給予配合，事畢也算大功一件，到了判官老爺那裏，正好說話。”

    大爺爺又是一躬，故作疑惑地問道：“不知兩位鬼差大人前來林府有何公幹？”

    黑無常將兩道白眉一揚，詫異地說道：“林長風，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跟我們打哈哈？”

    大爺爺直起身來，不亢不卑地說道：“兩位鬼差大人，小老兒真的不知兩位來林府有何差事。難道我林府之中有那種罪惡之人，兩位要拿去地獄受刑？”

    白無常擺手道：“你誤會了，我們不是來抓你們林家人的，是為了一個女娃子來的。這個女娃子叫楊蕊，是我們判官老爺點名要的人，她被你們林家一個叫林涵的小家夥給私藏在這裏。我們哥兒兩個今天就是特意為她來的。希望你把這個楊蕊交出來，免得我們公事公辦，到時候大家臉上不好看。”

    大爺爺故作驚訝之態，忙說道：“兩位鬼差大人，是不是搞錯了？這個楊蕊並不是外人，她已經跟林涵成親了，現在已經是我們林家的人的。不知判官老爺為什麽會點名要她呢？”

    (本章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