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子欲養而親不待(二更求首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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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來的路上,賀蘭泓已經如實告之,他分別派人去錦繡坊和藥廬請賀蘭月和王落葉過來,但此刻見到她們在這裏,王落花臉上還是露出一絲愕然。

    “娘,你別哭了,外公一定會好的。”王落葉用小手輕輕替賀蘭月抹了眼淚,又回身握住了賀蘭謙枯瘦的手,“外公,一會兒姐姐就過來了,姐姐的醫術和外婆一樣好,您一定會沒事的。”

    賀蘭泓趕緊道“花兒過來了。”

    “姐姐,你總算來了。”王落葉仿佛突然找到了希望,激動的迎了過來,“你一定能治好外公的,是不是?”

    “我一定會盡力的。”

    “花兒……”

    賀蘭月回頭望向王落花,卻幾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生怕女兒怨她沒有氣性,這麽輕易的就跑過來了,轉念一想,花兒願意過來替她外公醫治,是不是說明她心裏也早已原諒了?

    她趕緊讓出位置,當王落花走近,看見賀蘭謙時,心莫名的揪了一下。

    隻見他閉著雙眼昏睡在那裏,臉上呈現了一種日暮西山的青灰之色,嘴唇也幹涸的厲害,沒有一絲血色。

    怎會這樣?

    前陣子他雖然很瘦,瞧著也沒什麽精氣神,但不至於病成這樣,這才過了幾日?

    容不得她多想,她坐在床邊,伸手按在賀蘭謙的右脈上,寧神細診了半晌,又換過左手細診。

    診完,她微微鬆了一口氣,好在隻是得了急疾,看著凶險,不過隻要治療得當,再加精心調養,於性命總是無礙的。

    賀蘭泓見她先是神色凝重,急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這會子見王落花麵色似有放鬆,他跟著也鬆了一口氣,問道“花兒,你外公他?”

    “還好,還有救。”

    賀蘭泓和賀蘭月雙雙拍拍胸口,異口同聲道“這就好,這就好。”

    “我就知道,姐姐一來,外公鐵定會沒事的。”

    “娘,賀蘭伯伯,葉兒,你們先出去,我馬上要給病人施針。”

    三人一起出了臥室,賀蘭泓邀請二人坐下,又親自給賀蘭月倒了一杯茶,賀蘭月說道“前些日子還聽葉兒提起……”

    一聲爹,她始終叫不出口,咽咽發幹的嗓子,紅著眼睛道,“賀蘭先生時常來花兒的餛飩攤吃餛飩,怎麽才過了幾日,他就……”

    她哽咽了一下,“病成這樣了?”

    賀蘭泓歎息道“不瞞月兒你,二叔他思女心切,一個人悄悄跑到藥廬,卻又不敢進去,隻站在冷風口吹了大半天,再加上這些年他滿心愧悔,心情始終鬱鬱,積下了病根,這一發就不可收拾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知道月兒妹妹你對當年之事一直難以釋懷,也不肯原諒二叔,隻是二叔他年紀大了……”

    “三哥,你不要再說了。”

    “你還肯叫我一聲三哥,說明你已經承認了自己就是賀蘭月,月兒,我原不該勸你這些話,畢竟這些年你吃了許多苦,隻是二叔這般年紀,又時常病痛,你若一直不肯認他,怕是下一次二叔就沒這麽幸運了。”

    “我……”

    “娘……”王落葉搖搖賀蘭月的胳膊,哭著請求道,“外公這麽可憐,如今還病的這麽重,你就原諒他嘛,我們一起照顧外公,好不好?”

    “葉兒,我……”

    “月兒,旁的話我也不多說了,隻有一句,子欲養而親不待。”

    賀蘭月神色一怔,囁嚅著雙唇想說話,喉嚨裏卻滿是鹹澀的味道。

    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垂下頭默默流淚。

    好不容易等她平靜下來,賀蘭泓還想再問什麽,竹簾一動,王落裏從臥室走了出來。

    二人趕緊起身去問,王落花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淡聲道“老先生他沒事了。”

    二人又鬆了一口氣。

    賀蘭泓邀請王落花坐下喝茶,再順便留在府上吃中飯,被王落花婉拒了。

    王落花開了一紙藥方交給賀蘭泓,又交待了一些具體事宜,方看向賀蘭月和王落葉“娘,葉兒,你們要一起回去麽?”

    賀蘭月以為自己會一直記恨父親當年的拋棄,可是當她真正看見躺在病床上的父親,快要死的時候,那一瞬間,她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父親還活著。

    麵對女兒的詢問,更準確的說是質問,她一時無言以對,嗓子啞了好長一會兒,才氣弱道“可是你外公他……”

    “我沒有外公,賀蘭老先生於我而言,隻是病人,僅此而已。”

    “花兒……”

    王落葉走過來,牽住王落花的手“姐姐,難道你就真的不能原諒外公麽?外公她現在病了,需要我們的照顧。”

    王落花隻覺得鼻子發酸,卻哭不出來。

    她沉默了一會兒,冷下心腸道“他並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何談原諒,葉兒,你若想留下,姐姐不攔你,也攔不住。”

    許是她天生心冷意冷,她真的無法輕易接受一個在年輕時拋妻棄女,年老時又回過頭來慚悔,想要求妻女原諒的人。

    更何況,外婆如今都不在了。

    這麽多年,外婆受的那些屈辱和苦難,又找誰去討?

    不知是失望,還是心痛,亦或她害怕自己心軟了,她又看向賀蘭泓道“賀蘭伯伯,明兒這個時辰我再過來給老先生診治,這就先告辭了。”

    賀蘭泓紅著眼眶道“花兒……”

    王落花不想再聽他說什麽,背著小藥箱,頭也不回的走了。

    賀蘭月急忙追了出去,剛追到門口,就聽到臥室裏傳來一陣虛弱的呼喚“月兒……月兒……我的小月兒……”

    雖然這聲呼喚如此虛弱,蒼老,可還帶著記憶中熟悉的溫暖和慈愛,賀蘭月的心徹底軟了化了,腳步停在門檻邊像是有千斤重。

    隨後又傳來了賀蘭謙痛苦的咳嗽聲。

    “娘,外公他咳的好厲害,我們趕緊進去瞧瞧吧。”

    王落葉柔軟的小手拉住賀蘭月的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和王落葉一起返回了臥室。

    賀蘭謙並沒有醒來,隻是在夢中囈語。

    賀蘭月端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喂到他嘴裏,他咳的方才好些,但人始終沒有清醒過來。

    王落葉握住他的手輕聲細語對著他道“外公,你別怕,姐姐說你沒事了,等過個兩日,你一定能去餛飩攤吃餛飩了,對了!姐姐還發明了一種新美食哦,叫鴨血粉絲,那味道真的美極了,保證你從未嚐過。”

    昏睡中的賀蘭謙似乎聽到了,隻是他無法醒來,他緊緊握住王落葉柔軟的小手不肯鬆開,就像握住失而複得的稀世珍寶“月兒……”

    “外公,我是葉兒。”

    “月兒……”

    賀蘭泓見狀,忍不住抹了一把欣慰的眼淚。

    因為王落花將藥方交給他時,著意交待過病人需要清靜,他和賀蘭月一起先退了出去,隻留了王落葉一人在裏麵守著,但他們也不敢離開,隻是外間侯著。

    賀蘭泓見茶已經涼了,正要重新替她再倒一杯,賀蘭月趕緊推辭道“哪能一再讓三哥給我倒茶。”

    她站起來,提起茶壺,替賀蘭泓倒了一杯,賀蘭泓笑道“我記得我們兩個小時候最愛喝二嬸做的蜂蜜柚子茶,隻是……”

    他神色忽然變得黯然。

    賀蘭月聽了,眼眶裏又是一陣濕熱,她低下頭想要掩飾自己的情緒,卻不爭氣的小聲抽泣起來。

    賀蘭泓握住茶杯望著她“你一點沒變,和小時候一樣愛哭。”

    賀蘭月止住哭泣,用帕子抹了眼淚抬頭看向他的眼睛“三哥,你也沒變。”

    “怎麽沒變,我已經老了。”

    “三哥隻比我大兩歲,如果三哥老了,那我也老了。”

    “不……”他眼角堆起慈祥的細紋,唇邊含了一絲暖洋洋的笑意,“你沒老,你隻是長大了。”

    “三哥可真會玩笑,對了……”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我來了這麽久,怎麽未見三嫂,難道她留在京都了,還是三哥你到現在都未娶親?”

    “你三嫂她……”他突然垂下了頭,過了好長一會兒,才抬起頭道,“十年前已經去逝了。”

    “什麽?”她一驚,愕然看著他,“三嫂她怎麽就?”

    他眼睛裏滿是沉痛淒楚之色,連握住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顫抖“死於難產,大人和孩子都未能保住。”

    “那這些年,三哥你都是一個人?”

    他微微點了一下頭,賀蘭月心中頓時又苦又澀,原來這麽好的三哥這些年也過得這般苦,難怪偌大的府邸連個女主人都沒有。

    她正想要安慰他,他卻淡然一笑,笑中泛著藏不住的苦澀意味“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很好,對了,二嬸是不是花兒所說的那位林妙姑?”

    “是?”

    “那為什麽她眉間沒有胭脂痣?”

    “我娘用藥水將痣點了。”

    “原是這樣。”他沉默了好一會兒,輕聲問道,“那二嬸究竟是怎麽死的?”

    “一年前有位不知從哪裏來的鎮遠將軍,行軍駐紮在隔壁溧寧縣獅子山腳下,因犯了頭風之症,就命人將我娘抓走了。”

    說到這裏,她聲音哽咽了一下,流著眼淚道,“娘說要開顱醫疾,那鎮遠將軍一怒之下斬了娘的首級。”

    “鎮遠將軍?”賀蘭泓想了一下,“他是不是叫韓榮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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