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你我終究不能容於世(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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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阿鼠灰溜溜的調頭走了,忽然小腹一痛,他捂著肚子放慢了腳步。

    這該死的李逢君和王落花,竟然給他下毒,搞的他肚子時不時的絞痛。

    他恨不能立刻弄死他們兩個,卻又實在拿他們沒辦法,畢竟小命捏在人手上,他不得不忌憚。

    真真滿腔憤怒無處發泄,偏又在春蓉這裏碰了一鼻子灰,既然春蓉不給他臉,那他就去找她老娘的晦氣。

    第二天上午,張婆子這邊好不容易迎來客人,結果王阿鼠跑過來鬧,說牛肉粉絲湯的湯喝出了牛尿味,客人當場就被他給說吐了。

    一連三天,王阿鼠天天跑過來鬧,恰好賈仁來了,將王阿鼠罵了一頓,王阿鼠瞬間偃旗息鼓。

    張婆子本來還想抱怨賈仁說算不算話,不僅兒子和表小姐的婚事沒了蹤影,就連女兒的姨娘之位也沒了指望,誰知賈仁“砰”的一聲,扔了一錠銀子給她。

    原來賈仁又瞧上了一個美貌小娘子,讓張婆子替他撮合。

    雖然賈仁一個屁三個謊,答應的事情沒幾件能辦到,但他給銀子素來闊綽。

    張婆子立馬換了一張笑臉,將銀子揣到袖子裏,笑眯眯的問他“不知賈爺這一回又瞧上了誰?”

    賈爺朝隔壁指了指“就是那個鴨血粉絲店的小娘子。”

    張婆子一時想不出,再一想,滿臉錯愕道“不會是那個啞巴吧?”

    賈爺嘿嘿一笑“正是她。”

    張婆子噗嗤一笑“賈爺的口味還真是特別,啞巴也要。”

    賈仁摸著下巴笑道“啞巴才別有一番風味呢,怎麽樣,嬸子有把握不?”

    張婆子皺起眉頭道“她可是李逢君和王落花的嫂子,這你也敢得罪?”

    “爺還怕他們不成?”

    張婆子臉上寫滿了不相信,“不怕?不怕你還不敢得罪那個小賤蹄子,連林月娘你也不敢得罪。”

    “我那是犯不著,一個半老徐娘,一個麻杆似的黃毛丫頭,不值當爺廢那麽大力氣。”

    其實,就是不想得罪賀蘭府上的人。

    而且王落花標致歸標致,卻少了女人的風韻和情致。

    她確實就是個前平後平,麻杆似的黃毛丫頭。

    張婆子一眼看穿了他,不過她也沒再繼續往下揭穿,隻笑道“還有一件事,老婆子我得向賈爺你提個醒,那啞巴的夫君有個表弟叫聶雲,是縣裏的都頭。”

    “這個我知道,連他的主子孫朝淦在我姐夫麵前屁都不算,我還怕他一個都頭。”突然,他話鋒一轉,“不過,如果能用錢辦到的事,最好用錢解決,我不喜歡節外生枝。”

    “老婆子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嘛,包在我身上。”

    傅麗娘的娘跟她也算是老熟人了,當年為了傅美娘的事可沒少上李家鬧,也是個鑽進錢眼的貨。

    賈仁滿意而去,出門時,正好瞧見傅麗娘出來,他立刻衝著她挑了一下眉毛。

    傅麗娘見他一副登徒浪子的輕狂樣,頓時氣紅了臉,轉頭又回了店裏。

    稍傾,換成胖嬸出來了,好像要出去買什麽東西,賈仁望了一眼胖嬸,頓覺索然無味。

    ……

    轉眼,秋去冬來。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來的特別的早,大雪紛揚,給山河大地披上一層銀裝。

    街上行人縮著脖子,將手抄在衣袖裏,一個個行色匆匆。

    看了一下午的病人,王落花揉揉坐的發酸的腰,正準備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就聽到外麵三七和人爭論的聲音。

    “我師父從不去青樓給人瞧病。”

    “難道你師父瞧病也要看人看地方不成?”來人很是憤怒,“都傳神醫娘子妙手仁心,她哪裏來的仁?”

    三七氣呼呼道“任你說破大天去,反正我師父就是不給青樓女子瞧病。”

    “你——”

    王落花趕緊走了出來,見來人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還沒等她開口,那小姑娘急步跑了過來,很是著急道“還求神醫去救救我家姑娘。”

    “你家姑娘是誰?”

    三七尤帶著怒氣道“就是萬花樓的花魁娘子董蘇蘇。”

    小姑娘見三七一副瞧不起青樓女子的樣子,更加來氣,隻是她救人心切,沒功夫在這裏和三七辯駁,隻請求的看向王落花。

    王落花立刻道“你稍等一下,我去拿下藥箱,馬上就隨你去。”

    三七急道“師父,你怎麽能去那種地方?”

    “三七,師父跟你說過,身為大夫,治病救人乃是天職,我們做大夫的隻看病,不看人。”

    “可你到底是女子,天色又這麽晚了……”

    “夠了!三七。”王落花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若行醫救人還要帶著世俗偏見,這醫不行也罷!”

    三七張張嘴還想再說什麽,見王落花怒了,他又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說。

    很快,王落花就背著藥箱隨小姑娘一起去了縣裏最大的煙花之地,萬花樓。

    畢竟是煙花之地,小姑娘也知道王落花一個姑娘家過來確實多有不便之處,而且她家姑娘所得之病也不能叫人知道,她便悄悄領著她從後院進入。

    別看前麵一派繁華,燈火通明,鶯歌燕舞,後院卻極其幽靜,能聽到紛揚大雪從天而降的簌簌聲。

    再往裏走一點,一陣似有若有的臘梅香幽幽襲來。

    王落花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氣,幽幽梅香縈繞鼻端,沁人心脾。

    突然,“錚”的一聲,有琴音響起,發出錚錚之音,如珠玉跳躍,泉水激流,夾著外麵的風雪之聲,一片淒涼蕭殺。

    隨後響起一陣簫聲,簫聲優雅清麗,婉轉柔緩,纏纏綿綿的配著淙淙琴音,隻聽得人如癡如醉。

    王落花雖然不懂音律,卻也被琴簫合奏所感,心裏湧起莫名的酸楚情緒。

    王落花情不自禁的就停駐了一下。

    小姑娘見她似有沉醉之色,隨嘴說道“若論琴技,也隻有遠爺能與我家姑娘一較高下。”

    王落花不知道她說的遠爺是誰,也無意打聽,很快,便跟著她來到一間香風旖旎,精巧雅致的屋子。

    在來時,王落花就聽小姑娘說,她家姑娘突然大出血,陷入了昏迷之中,具體如何,小姑娘紅著臉,欲言又止,王落花大概就猜出了幾分。

    果不其然,董蘇蘇不小心有孕,生怕叫萬花樓的嬤嬤知曉,私自服下一碗墮胎藥導致大出血。

    幸好,經過王落花醫治,血很快就止住了。

    王落花又開了藥方交給小姑娘,離開時,小姑娘要送她,她瞧董蘇蘇躺在那裏臉色慘白無華,虛弱無力的樣子,擺了擺手“好好服侍你家姑娘,我自己回去就行。”

    小姑娘千恩萬謝,付了診金之後將王落花送到了屋外。

    出來時,天已經全黑了,風雪竟然停了,院子裏白茫茫一片真幹淨,雪光映樓角,別有一番淒冷之美。

    沿著後院曲折的長廊一直往前走,快走到月洞門下,那陣幽幽梅香再度襲入鼻端。

    王落花忍不住駐足望向孤傲屹立的梅樹,透過皎皎雪光,可以瞧見有一朵瑩瑩花瓣從覆蓋的雪裏探出尖尖小腦袋。

    她瞧得有趣,心想明德學館的臘梅一定也開得這般好看。

    正想著,忽然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雪停了,我也該走了。”

    她聽到這個聲音頓時愣了一下,隻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

    她下意識的就站到了柱子後頭。

    然後,又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這麽晚,你還要走?”

    “已在修遠兄這裏叨擾數日,我也該告辭了。”

    “也是,你娘子還在家中等你。”

    那人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隻是微微歎息了一聲。

    另一人也沉默了一會兒,兩個人肩並肩的站在那裏,也不知在看什麽,良久那人道“修遠兄,告辭了。”

    “雪天路滑,我派人送你回去。”

    “那就麻煩修遠兄了。”

    “你我之間還說什麽麻不麻煩。”另一人頓了一下,“聖傑,你是真的要與我生分了?”

    聽到這個名字,王落花頓時怔在那裏。

    竟然是大姐夫苗聖傑。

    怪道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

    他稱呼那個人為修遠兄,不出意外就是劉府大少爺劉修遠了。

    他和他?

    正想著,又聽到苗聖傑的聲音響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我終究不能容於世。”

    劉修遠慢慢道“不容於世,但於容已,你我問心無愧。”

    苗聖傑道“對,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

    王落花幾乎要氣笑了了。

    好一個問心無愧,難道大姐夫不知道大姐臨盆在即了嗎?

    他在這裏幹什麽?

    相敬如賓。

    這是大姐跟她說的,她和姐夫之間相敬如賓,應該是相敬如冰吧。

    怪道大姐夫待大姐始終冷冷淡淡的,讓人說不上哪裏不好,又說不上哪裏好。

    怪道她感覺到大姐並不快樂,在娘家待了那麽久,苗聖傑都沒有一封家信過來,後來他來接大姐,也是急匆匆就走了。

    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真為大姐不值。

    忍著想要上前扇他幾巴掌的衝動,她心情鬱忿的轉身走了,剛走出萬花樓沒多遠,就看見三七行色匆匆的找來了,手裏還拿著兩把傘。

    她以為醫館出了什麽事,忙要問他,他激動的跑上前“師父,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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