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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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琥把袁氏的罪業還給了徐誌穹:“這個我處置不了,得送賞善司。”

    “去了賞善司找誰?”

    夏琥搖頭道:“這我也不曉得,我沒去過賞善司,在推官之中,也沒幾個人去過。”

    徐誌穹收了袁氏的罪業,拿出了裴少斌的犄角。

    夏琥坐回到了書案後麵,徐誌穹摸了摸大腿上的餘溫,&nbp;一臉失望道:“娘子不坐這裏了?”

    “坐什麽坐?一會亡魂出來了,卻不怕丟人麽?”夏琥還生著氣。

    徐誌穹放出了裴少斌的亡魂,裴少斌看到兩人都帶著麵具,嚇得渾身發抖:“兩,兩位,是什麽人?我,&nbp;我可沒得罪過你們,你們是清樂賭坊的吧,&nbp;若是要銀子,&nbp;我給你們就是了……”

    夏琥心情煩躁,不想聽他囉嗦,一揮手,把他嘴縫了。

    孽鏡台上呈現罪業,夏琥越看越生氣:“你個渣滓,爛賭鬼一個,卻還虐待妻兒,要從嚴判你,罪業二寸三分三,算你二寸四,判你二十四年,每日受千刀之苦!”

    判完了裴少斌,接下裏是賭坊管事。

    賭坊管事看到裴少斌蹲在牆角,嚇得大呼小叫:“這是見鬼了怎地?”

    夏琥嫌他聒噪,&nbp;也把嘴縫了。

    看過罪行,這是個典型的惡徒,罪業三寸六,&nbp;判三十六年,&nbp;每日受鞭笞一千。

    接下來是兩個打手,罪行和賭坊管事相似,判罰也幾乎相同。

    判完了這四人,夏琥有些擔心徐誌穹,她在孽鏡台上看到了秦長茂。

    “秦長茂在咱們道門之中頗有聲望,你得罪了他可不是什麽好事。”

    “這也算得罪?”徐誌穹冷笑一聲,“留他一條性命,已然算我寬宏。”

    夏琥趕忙打斷徐誌穹:“這種話可不敢亂說,同門相殘,是要被廢掉修為的!”

    徐誌穹聞言,索性先把段士雲的罪業拿了出來。

    夏琥讚歎道:“七寸六的罪業,你可真會做大生意。”

    徐誌穹放出了段士雲的亡魂,夏琥看了一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這是,段士雲!”

    她認得此人。

    段士雲看到夏琥,惡狠狠道:“夏推官,&nbp;馬尚峰戕害同門,&nbp;你要做他幫凶嗎?”

    夏琥緊張的看著徐誌穹:“你,&nbp;你當真殺了他?”

    徐誌穹笑道:“怕什麽,沒看他沒穿衣裳麽?”

    夏琥眨眨眼睛:“沒穿衣服又怎地?”

    她從沒見過判官的亡魂,也不知此刻的段士雲被剝奪了判官身份。

    在判官道裏,殘害同門是重罪,她從沒見過有人敢做這種事。

    徐誌穹道:“這人已經不是同門了,被曹議郎廢去了身份,你隻管審案就是。”

    夏琥連連搖頭道:“好狠,好個狠人……”

    “你叫我什麽?”徐誌穹語氣一沉,夏琥嚇得一哆嗦。

    “我,我是說,好夫君,帶他上孽鏡台吧!”

    段士雲怒道:“我不去孽鏡台,你們算什麽人?憑甚羞辱老夫,我不去!”

    他說不去就不去?罪業在徐誌穹手裏,還由得他麽?

    孽鏡台上一照,罪業呈現,夏琥的心情平複了一下。

    “以惡養惡,這人確實該殺!”夏琥提起筆,寫下判詞。

    “罪業七寸六,以惡養惡,責罰三倍,於烈焰獄服刑二百二十八年。”

    烈焰獄,晝夜被烈焰燒灼,片刻無歇。

    二百二十八年……

    段士雲跳了起來:“我不服!你等冤我,我不服!”

    夏琥縫了他的嘴,看了看徐誌穹。

    看過段士雲的罪行,又看過徐誌穹的作為,她現在很想再坐回徐誌穹的腿上。

    鏟除同門敗類,也算判官本分。

    可說的輕巧,有幾個人敢做?

    這就是那萬裏挑一的男兒。

    萬裏挑一卻也找不到他這樣的。

    夏琥想的入神,徐誌穹把吳自清的靈魂放了出來。

    吳自清看到徐誌穹,打量了許久。

    雖然帶著麵具,但徐誌穹八尺掛零,身形俊偉,被他認出來了。

    吳自清惡狠狠撲上來道:“你個無恥惡徒,竟敢誆騙我,怒君天星庇佑,卻讓我變作厲鬼,找你索命!”

    吳自清知道自己死了,因為他死的過程有點漫長。

    徐誌穹一腳踹在吳自清臉上,將他踹翻在地,隨即一腳接一腳,一直踹臉。

    踹了七八腳,吳自清扛不住,哀嚎道:“別打,饒我。”

    “饒你?”徐誌穹一笑,對著鼻子又是一腳,“被你打死的婢仆也曾求饒,怎沒見你饒了他們?”

    吳自清卻還不忘了辯解:“他們身為仆,當順主人心意,我打他們不冤。”

    “順你意?”徐誌穹上前又踢了幾腳,“妙瑩卻順你意,差點被你餓死!”

    吳自清哀嚎道:“我為救我老母……”

    徐誌穹一腳踩在他嘴上,回身對夏琥道:“趕緊把他判了,我讓他和他老母團聚。”

    夏琥笑道:“官人,已經判好了,罪業六寸四,因惡為惡,加倍嚴懲,殘害至親,罪上加罪,當在極惡之獄受苦一百八十年。”

    極惡之獄,陰間的各種刑罰,每天各受一遍,一共一百八十年。

    徐誌穹一腳踢開吳自清,放出了他老娘。

    老太太出來之後,沒理徐誌穹,上前掐住了吳自清的脖子:“不孝的孽障,我掐死你!”

    母子兩個在孽鏡台前撕打,夏琥看過罪行,笑了。

    “這個更好判,用以命換命之邪術,殘害至親,晝夜於滾水之中燉煮,永不超生!”

    七名罪囚判決完畢,隻要不出差池,夏琥能收三十五點功勳,加上之前跟徐誌穹一口氣掙了二百六十點,也夠升七品中了。

    夏琥看著徐誌穹,越看越覺得俊美。

    他樣樣都好,就是愛欺負人。

    被這樣的男人欺負,倒也不覺得委屈。

    夏琥走到徐誌穹身邊,深情款款道:“官人,陰司的路,你熟,我就不多說了,賞善司的規矩,我不懂,你卻要自己摸索,他們不用憑票,直接賞功勳,你從陰司回來,再去賞善司,否則帶著二百功勳不方便。”

    徐誌穹笑道:“還是娘子疼我。”

    “官人,我乏了。”

    徐誌穹坐在椅子上,一拍大腿:“娘子,過來歇息吧。”

    ……

    到了閻羅殿門前,徐誌穹沒看見鬼差聶貴安。

    奇怪,他休沐了?

    那我該找誰去?

    一群鬼差迎上來,每個都叫馬判官,徐誌穹一個也不認識。

    一個年輕人走到近前,小聲說道:“馬判官,我是聶典獄的兄弟,咱們可是熟人。”

    “聶典獄?他升了?”

    “是呀,蒙您照顧!”

    “施程,施典獄呢?”

    “現在是六品的施都官了。”

    “都官卻比典獄有何不同?”

    “都官手段大了,手裏有錄事簿,但凡不能超生的亡魂,隻要被他記錄下名字,都歸他管。”

    說話間,兩人來到偏廳,聶貴安趕緊迎上前來;“馬判官,您受累了。”

    徐誌穹把罪業擺在麵前,一共七根,聶貴安搓搓手道:“跟著馬判官,日子比蜜甜,我說你們都別閑著,上酒上菜,請小娘,給我伺候著!”

    徐誌穹吃著,喝著,聽著小曲,聶貴安逐一確認亡魂,卻看見了一位熟人。

    “段判官,當真是你麽?”

    段士雲哭道:“我被同門殘害,聶老弟,求你幫我伸冤。”

    “你說冤?”聶貴安笑了一聲,“我曾問過被你帶來的那些罪囚,我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來,沒想到你來的這麽快,

    段判官,陰司當差這些年,惡人我見多了,明知你是惡人,還讓你閻羅殿裏大搖大擺,進進出出,我心裏真是窩火,

    烈焰獄你知道是什麽地方嗎?那裏火大,比我心裏這火還大,眨眼之間就能把你燒成灰,化了灰你還能變回來,變回來再把你燒成灰!”

    “聶兄弟,這裏另有隱情,你且聽我說……”

    “有話裏邊說去,弟兄們,先生火,給段判官暖暖身子,

    再磨磨刀,給裴公子剝一層皮,這廝皮太厚,得用把好刀,

    油鍋燒開,把吳禦史的舌頭勾了,炸脆些,在陽間的時候,人家聲名遠揚,到了咱們這,也得香飄萬裏!

    湯鍋也燒起來,這位老夫人脾氣大,上鍋裏慢慢燉著!這是個會吃人肉的,讓她嚐嚐自己這口老湯!

    賭坊來的那幾位,你們是押大還是押小?開大是棍子,開小是鞭子,橫豎都是一千下!”

    ……

    徐誌穹領了憑票,共計二百九十一顆功勳。

    “聶典獄,有事向您請教。”

    “不敢,您請說。”

    “我想要個役人,這事卻該找誰?”

    聶貴安笑道:“這事好說,您出門往西走,看見一棵大柳樹往右拐,走不多遠就能看見薑記雜貨鋪子,掌櫃的叫薑五娘,您從她那買一塊役鬼玉,再去施程施都官府上,領走一個亡魂,那就成了您的役人了。”

    按照聶貴安所說,徐誌穹找到了薑記雜貨鋪,掌櫃的薑五娘二十許人,生的白淨水靈,非常俊俏,就是脂粉濃了些。

    五娘搖著一把團扇,笑臉相迎:“客官,您想要點什麽?”

    “想買一塊役鬼玉。”

    “好說!”五娘在貨架上拿下一塊佩玉,銅錢大小,晶瑩翠綠,種水上乘。

    五娘開價三十兩,不還價。

    不貴,一點都不貴,買個役人,既能處置雜務,還能當個替身,三十兩銀子還算貴麽?

    徐誌穹還想多買一塊,五娘笑道:“客官,不是不想賣您,是怕您買了後悔,您先用這一塊,要是覺得好,再上我這來買就是了。”

    這人還真奇怪,放著生意不做麽?

    徐誌穹又問:“你這有牽耳燈麽?”

    “客官,您來的不巧,牽耳燈沒貨。”

    這可難辦了,沒牽耳燈的話,役人卻不好聯係我。

    “有沒有和牽耳燈類似的東西?”

    五娘歎口氣道:“我這原本有一對順風鈴,一隻鈴鐺響,另一隻也跟著響,可惜昨天被一位客官買走了。”

    順風鈴?

    徐誌穹有了主意。

    “施程施都官的府邸怎麽走?”

    “出門往北,走二裏便是。”

    徐誌穹帶著役鬼玉到了施程府上,施程熱情相迎;“馬判官,久違久違。”

    徐誌穹笑道:“施都官高升,小弟還沒來得及道喜。”

    “托馬判官的福,施某也沒來得及道謝。”

    兩人客套幾句,徐誌穹道:“此次來拜訪施兄,是有一事相求,我想尋覓個役人。”

    施程笑道:“這還說什麽相求,是您照顧我生意,後院七十多個,隨您挑選!”

    照顧你生意?

    看來不是白拿。

    “一個多少錢?”

    “馬判官不是別人,二百兩足矣!”

    “二百兩!”徐誌穹一哆嗦,他要的是陰錢還是陽錢?

    “這卻貴了些吧!”

    “不貴,不貴,”施程擺擺手道,“換作別人,少了三百兩都別想,馬判官,就衝咱們這份情誼,我還能坑你不成!”

    難怪薑五娘隻賣給我一塊役鬼玉,原來大頭在後邊。

    二百兩!這可是徐誌穹的全部積蓄!

    徐誌穹有心說不買了,可這役人必須得有,否則提燈郎的差事就丟了。

    罷了,買了!

    徐誌穹咬牙道:“施兄,我沒帶這麽多銀子在身上。”

    施程捏捏下巴道:“無妨,咱們立個契書!”

    一名家仆備好紙筆,施程當即寫了一封契書。

    大意是:判官馬尚峰,從陰司都官施程手中,購得役人一個,值銀二百兩。

    寫好契書,雙方摁下手印,施程把契書交給了徐誌穹。

    “馬判官,您回陽間後,備好銀子,把契書燒了,屆時會有人把役人送到您手上,您把銀子給他就行。”

    原來是貨到付款。

    施程帶著徐誌穹到了後院,吩咐家仆召集亡魂,少頃,一百多亡魂悉數到齊。

    “馬兄,我先給您介紹幾個,看您中不中意。”

    施程先叫來一名亡魂,是個十五六的女子,怯生生的看著徐誌穹。

    施程笑道:“俊麽?”

    “尚可。”人長的確實是俊,可徐誌穹不喜歡,太單薄了。

    施程又叫來一名女子,三十上下,豐腴俏麗。

    女子含情脈脈看著徐誌穹,深施一禮。

    施程道:“這女子手段厲害,樣樣精通,馬兄可要慎重,一月之內,不能超過十次,否則陰氣蝕體,卻要折損修為。”

    說話間,女子又看了徐誌穹一眼。

    別的不說,就這個眼神,誰能保證一個月不超過十次?

    這要是買回家裏,別說折損修為,用不了多少時日,且要和她來陰間雙宿雙飛了。

    這個不要。

    施程又喚來一人,是個高壯的漢子。

    “此人生前有八品殺道修為,雖身死道消,但魂魄堅固,也還會些武藝,看家護院,臨陣禦敵,都能派上用場,隻是性情暴躁了些。”

    這人卻好,但徐誌穹用不上。

    這個身材太紮眼,明顯不適合當替身。

    一連看了幾個,徐誌穹頻頻搖頭,施程倒有耐心,一個一個幫徐誌穹挑選。

    “這個男子生前有九品殺道的修為,魂魄也算堅固,雖性情軟弱,好在忠厚老實,做事也算細心,於身邊做個幫手倒也不錯。”

    徐誌穹盯著那亡魂看了少許,問道:“他為什麽不去投胎?”

    施程歎道:“在我這裏的亡魂,都是不肯過奈何橋的,隻因凡間還有牽掛。”

    徐誌穹問道:“你在凡間還有什麽牽掛?”

    亡魂低著頭,小聲道:“妹妹快出嫁了,我想去看看,爹娘放心不下我,我也想去看看。”

    “隻想看看他們?”

    亡魂點了點頭。

    徐誌穹問施程:“若是鬼魂一直沒人買走,施兄肯一直養著他們?”

    施程搖頭道:“這卻不用馬兄擔心,下個月,二殿閻王招募鬼奴,到酆都外修築新城,我留下幾個俊俏女子做妾,其他的都賣給閻王就是了,隻是二殿閻王用人手狠,若是送到他那裏,卻要用到魂飛魄散。”

    徐誌穹點點頭道:“罷了,就要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