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隔空傳遞力量，此時韓牧野看到的黑袍中年與那南荒高手相比，宛如皓月。
    這位的力量遠隔無數萬裏傳遞過來，依然恢弘，仿佛天地浩蕩。
    這是什麽程度的大修士？
    看著中年帶笑麵容，韓牧野手掌緩緩鬆開長劍。
    他又沒有灌輸劍氣入劍中，自然想放就放。
    身穿青袍的中年麵上露出一絲錯愕, 打量一下韓牧野，然後輕笑一聲，身影散去。
    遠在無數萬裏之外的中州皇城，一座巍峨大殿之中，有聲音淡淡響起。
    “來人，去西疆九玄山看看。”
    不過片刻，有飛騎奔出。
    這大殿前的牌匾上，有“文相府”三個古拙大字。
    ……
    劍閣三層, 鬆開手的韓牧野看著麵前長劍，麵上神色複雜。
    玄陽衛，玄陽劍。
    劍閣長老說世間沒有玄陽劍，那是說沒有隱藏無盡機緣的玄陽劍。
    玄陽劍，不過是中州天玄皇朝的暗衛佩劍而已。
    這暗衛，掌握在中州天玄皇朝文相手中。
    如果願意，配上此劍，就能成為一位玄陽衛。
    持此劍，管天下不平之事，守護天玄世界安寧。
    劍中看到的一幅幅畫麵讓韓牧野熱血沸騰。
    嗜血的妖獸，入魔的大修，天外的異獸，以人族氣血修行的妖邪……
    所有傷害天玄世界人族，擾亂天玄世界秩序者, 都是玄陽衛的敵人。
    身穿黑暗, 劍有光明。
    “中州。”
    緩緩坐在長案前，韓牧野輕聲低語。
    “還不是時候。”
    “不過, 總歸是要去看看的……”
    ——————
    從鳳首山那邊送劍器歸來後, 鳳首山那邊的戰況也傳開。
    南荒兩位天境大修坐鎮，數位半步天境的強者出手，西疆如不是有地形熟悉便利，恐怕早就敗退了。
    目前西疆天境大修，太一劍宗塗孫師已經到鳳首山，與南荒天境大妖戰過一場。
    以一敵二，塗孫師保持不敗。
    也是因為塗孫師支撐，西疆低階弟子才能取得幾次大勝。
    這其中，九玄劍門雙劍合璧的鶴軒啟和汪輝戰力超群，已經名揚西疆。
    九玄劍門之名，也在西疆修行界中，多了許多分量。
    楊定山在鳳首山與半步天境戰了三場，可惜未能斬殺對方。
    南荒大妖的戰力，可不是之前受傷的太靈劍派長老夏雲陽能比。
    坐鎮劍閣的韓牧野每天會從門中探聽消息。
    不管是魯高在雜役和外門中打探來的訊息，還是靈地中流傳的各種消息，韓牧野都會整合，然後做出自己的判斷。
    或許，這就是做個棋局之外人所必備的？
    “劍閣重地，非領劍不得入內——”
    劍閣門口處，魯高洪亮的聲音響起。
    “你就是修了兵劍訣的魯高？”
    “確實不錯。”
    有粗狂聲音響起。
    劍閣三層的韓牧野起身，走下樓梯。
    陸十。
    李三。
    當他來到劍閣門前時候，見到身穿白袍，收束整齊的陸十，還有一身青袍，麵色清冷的李三，就站在劍閣門前。
    “劍門內門弟子陸一曾，前來領劍。”陸十抬手向著韓牧野一拱手。
    “李夕夕，前來領劍。”李三目光落在韓牧野身上，淡淡出聲。
    站在劍閣門前的魯高張大嘴巴。
    內門第五，陸一曾。
    內門第二，李夕夕。
    韓牧野知道，門中嫡傳是還有內門身份的。
    嫡傳隻是在門中上層的身份，並非是宗門中人人知曉。
    便如他這第十九嫡傳，到現在整個宗門知道的沒有幾個人。
    “三姐，十哥，你們這是要下山？”
    韓牧野看向兩人，低聲開口。
    之前他們兩人是一直閉關的，齊十三他們下山時候都沒有出靈地。
    “鳳首山那邊要增援。”陸十淡淡開口。
    果然。
    那邊傳遞來的消息報喜不報憂。
    但從最近門中高手調動動向看，真的不是很樂觀。
    南荒妖族的實力，比西疆要強橫不少。
    “三姐和十哥什麽時候走？”韓牧野看向兩人，開口問道。
    “領了劍就走。”李三的聲音還是那樣清冷。
    走出靈地的李三身上多了劍客的淩厲和冷漠。
    “魯大哥，去整治一桌酒菜。”韓牧野看看天色，笑著道“這總吃十哥的酒菜，今日得要給你們踐行。”
    魯高點點頭，飛奔而去。
    陸十和李三對視一眼，點點頭。
    “十哥，你想選什麽劍？”
    “方便的話，將你最擅長的劍術施展我看看？”
    韓牧野看向陸十，輕聲說道。
    在靈地之中韓牧野說過自己擅長選劍。
    九玄劍門中現在對於劍閣幾位觀劍人的評價，也從之前的神秘、短命，變成現在義薄雲天的六哥，擅長選劍的韓師兄。
    “哈哈，好，我聽說劍閣韓師兄沒有不識的劍術。”陸十抬手，手中一柄大劍出現。
    “我也想看看十九你到底選劍識劍本事如何。”
    話音落下，陸十手中大劍直直揮下。
    “喝——”
    劍光閃耀，仿若大河奔流。
    三玄劍術，奔流。
    這劍術本身就是以水係力量的灌注，化為無盡力量疊加。
    天河之水奔襲萬裏，山河可摧。
    陸十的劍光已經快凝成劍意，看著他的劍術，讓人有一種飄搖不能自主之感。
    仿佛立在萬丈飛瀑之下，當頭撞下的水流會讓人化為碎片。
    “十哥的奔流劍術已經大成，一招一式橫流萬裏，大河傾覆。”
    韓牧野的聲音響起。
    手中劍光閃動的陸十麵上神色一整，劍光更加悠長急促。
    站在一旁的李三也是滿臉好奇的看向韓牧野。
    “嗡——”
    陸十劍術演練完畢，長劍歸鞘，然後立在石階下。
    他頭頂還有一道仿佛天河的雲氣激蕩。
    這是劍意影響天地雲氣的表象，是真正高手才有的手段。
    “十哥，你的奔流劍術雖然高明，但要想完全凝成劍意，乃至於他日化為劍勢，還缺了些機緣。”
    韓牧野的話讓陸十眉頭皺起。
    “十九說的不錯，師尊也說，我這劍術還沒有圓潤。”
    韓牧野搖搖頭，伸手將陸十手中劍接過，轉身入劍閣。
    不過片刻，他手中捧著一柄劍出來。
    看到這劍樣式，陸十麵色古怪。
    一旁的李三也是雙目眯起，盯著韓牧野手上劍。
    “半靈器巔峰，五百年前劍門長老崔又今的佩劍。”
    “清流。”
    韓牧野將長劍托著，淡淡開口。
    “崔長老？當年水脈半步天境高手？”
    陸十一愣，忙開口問道。
    “是的。”韓牧野點點頭，將長劍遞過去。
    “此劍長三尺一寸八分，重五斤，劍身寬，兩分。”
    陸十握劍，伸手拔出劍，見這是一柄隻有兩分寬的細劍。
    “十九，你讓我用這劍？”陸十皺著眉頭道。
    這劍比他那大劍不知輕多少，細多少。
    完全不習慣。
    “舉重若輕，舉輕若重，這境界對十哥來說早已達到。”韓牧野伸手指著那長劍，淡淡道“十哥要做的是，以此劍來殺戮。”
    殺戮？
    陸十抬起頭。
    “十哥你的劍中無殺氣。”
    “當年崔長老持此劍滅朱源劍宗，斬殺三百劍修，殺透朱源江赤紅一片。”
    韓牧野的腦海之中浮現出當初看到這畫麵時候的震撼。
    劍修，殺人。
    不殺人的劍，修什麽？
    那一刻，他心中有撥雲見日的明悟。
    轉過頭，韓牧野看向李三“三姐，你說我幫十哥選的這柄劍，如何？”
    李三點點頭道“好。”
    “這家夥平時獵的小獸不少，但我看他估計還沒殺過人。”
    站在一旁的陸十麵上一紅，喃喃道“我殺，我殺人幹什麽……”
    韓牧野搖搖頭。
    未曾殺人的劍，何來劍意？
    李三雙目之中透出晶亮，看向韓牧野“十九，你幫我也選一柄劍吧。”
    她抬手，將手中長劍拋給韓牧野。
    “我隻要換一柄劍就行。”
    伸手抓住李三的青色長劍，韓牧野抬頭看向她。
    “你給我選的好，我的酒分你一半。”李三輕聲說道。
    傷心酒。
    鄧純罡送給李三的酒。
    這酒能凝練劍氣，讓劍氣更精純。
    修行界中凝實劍氣的法門不少，但韓牧野覺得這傷心酒在其中也算是上乘的。
    “好，我試試。”
    韓牧野輕笑著，將手掌握在李三的青色長劍劍柄上。
    鐵劍。
    這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鐵劍。
    這劍上甚至有著道道傷痕，幾乎就要碎裂。
    這是一柄凡俗江湖所用的精鐵長劍。
    這樣的劍器，便是初入宗門的雜役弟子都不會用。
    韓牧野抬起頭，看向麵色平靜的李三。
    他微微閉眼，手掌握住劍柄。
    他很好奇，李三是怎麽憑借這樣的劍，橫掃九玄劍門內門，隻敗在鄧純罡一人手上？
    劍氣灌注，長劍輕輕震鳴。
    韓牧野不敢灌注太多劍氣，怕這劍會斷掉。
    劍氣入劍體，長劍似乎想掙紮拒絕，但還是將一幅幅畫麵展現出來。
    “小丫頭，這劍能護住你。”
    一個七八歲小女孩瑟瑟發抖，她身前，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腰間係著一個大酒葫蘆，披散頭發，高聲開口。
    周圍，一道道屍體倒臥。
    “我叫鄧純罡，九玄劍門弟子。”
    “你看見了，我是個劍仙。”
    “一劍縱橫，逍遙天地。”
    “今日我將這劍給你，是要告訴你，持手中劍，護自己，殺可殺之人。”
    “明白嗎？”
    青年一邊說著，一邊將腰間葫蘆拿起，狂灌幾口酒。
    “來，你也喝幾口，這樣就不怕了。”
    酒葫蘆送到小女孩嘴邊，小女孩張開嘴，目光一直盯著高大青年，雙手將劍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