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女孩喝了酒，鄧純罡哈哈大笑，轉身飛天而去。
    握著長劍的女孩看著他離去，轉過頭，看向地上倒臥的屍體。
    她全力拔出劍，然後走到幾具屍體之前。
    “殺可殺之人。”
    “殺可殺之人。”
    “殺可殺之人。”
    鄧純罡那一口酒，讓女孩凝出了一絲劍氣。
    看著持劍的女孩逐漸長大, 手中劍光也越發淩厲，韓牧野感覺，世上真的有那種天賦強到極點的劍修。
    凡俗中劍術，看一遍就會。
    模仿的劍招，能直接斬殺修煉無數年的高手。
    憑一柄鐵劍，殺可殺之人，十年，李三橫行江湖。
    血劍，李夕夕。
    當江湖聞名喪膽之時, 李三持劍登上九玄劍門。
    三年，她站在了鄧純罡麵前。
    當鄧純罡看著麵前少女緩緩拔出那柄青色鐵劍，麵色錯愕時候，李三笑的無比開心。
    然後她敗了。
    她根本就不是來挑戰的。
    “你贏了我，按照江湖規矩，我是你的人了。”
    抱著長劍的李三麵上全是笑意。
    然後，鄧純罡，慫了，跑了。
    自稱無敵逍遙劍仙的鄧純罡，轉身就跑。
    追追逃逃的畫麵差點讓韓牧野笑出聲來。
    這位素未蒙麵的九玄劍門嫡傳第一人，原來這麽慫。
    不過，或許他是在享受其中樂趣？
    “夕夕，我要去北域。”
    鄧純罡的聲音之中多出許多鄭重。
    “宗主半步天境修為不知能隱藏多久。”
    “我要往北域，磨礪自身, 等踏入天境才會歸來。”
    “西疆，已經沒有我九玄劍門出一位天境的可能。”
    “我走之後, 最怕的就是，你殺人。”
    鄧純罡解下腰間的葫蘆，遞在李三手中。
    “想殺人，就喝酒。”
    “喝醉了，就什麽都忘了。”
    看著鄧純罡離開，李三揭開酒葫蘆，然後昂首長飲。
    她喝了一整夜。
    沒醉。
    原來，她根本不會醉。
    所謂的三碗就醉，是她讓自己醉。
    緩緩睜開眼，韓牧野看向麵露好奇的李三。
    再看李三，韓牧野感覺到一絲不同。
    李三身上，有一種壓抑的力量。
    她全力在壓製這力量。
    這是從心底到身軀，手中劍，都在壓製。
    如果放開這種力量，或許，西疆修行界會多出一位無情的女劍修吧。
    “三姐，這劍你留著做紀念吧。”
    “我幫你再選一柄劍。”
    將長劍遞回，韓牧野轉身入劍閣。
    他緩步前行，然後登上二樓。
    登上三樓。
    站在木架前，韓牧野看著麵前的黑色連鞘長劍。
    沉吟片刻，他伸手，將長劍握住，轉身就走。
    下樓，走回劍閣門前。
    見到他手上長劍，李三喝陸十都是眉頭一皺。
    “看來，聽說過這柄劍？”韓牧野笑著開口。
    陸十點點頭道“西疆傳言，玄陽劍中有大秘密，得到這劍，就能得到傳承，得到至寶。”
    “不過，這劍應該是跟中州有關。”
    西疆與中州離的太遠。
    中州的事情，西疆很少了解。
    便是陸十這樣的嫡傳，也對中州沒有什麽認識。
    “中州皇朝有黑甲黑劍玄陽衛。”
    “持此劍，入玄陽衛，守護天玄正道，殺可殺之邪魔妖怪，滅無道諸惡。”
    韓牧野雙手捧著劍，緩緩送到李三麵前。
    這柄劍在韓牧野看來，是最適合李三的。
    當年那個手握長劍的少女，縱橫江湖殺人無數，但殺的都是可殺之人。
    入劍門，心中殺意深埋，或許有一日點燃，但有鄧純罡的一葫蘆酒，讓李三想殺人時候就喝酒睡覺。
    現在，韓牧野將劍交給李三。
    點燃她心中深埋的殺戮之意。
    堵不如疏。
    玄陽劍，持正守正，殺世間諸惡。
    既然殺意難消，那就痛快的殺！
    李三雙目之中有血色泛起。
    她緩緩伸手接過長劍，緊緊握住。
    她的身上，血色的氣血慢慢化為實質，籠罩在她身上，仿佛一層血色戰甲。
    但她目中神光清亮。
    “好，此劍我收了。”
    “這酒，送你一半吧。”
    李三掌心，一個小葫蘆出現。
    接過酒葫蘆，韓牧野張張嘴。
    這叫一半？
    這是一個大湖吧？
    當年鄧純罡到底給李三留了多少傷心酒？
    等魯高提著兩個大食盒回來時候，李三和陸十身上氣息已經平靜如常。
    吃飯時候，林深閉關沒來，黃老六不知從什麽地方踱著步子湊過來。
    他身上毫無劍氣，看著就是個凡人。
    韓牧野跟陸十他們吃飯時候提過黃老六。
    陸十和李三這樣的宗門嫡傳，明顯也對名滿九玄山的黃老六早有了解。
    幾人倒是能聊得來。
    不管是跟陸十聊如何整治吃食，還是跟李三探討凡俗世界中，該怎樣培養子女，黃老六都是頭頭是道。
    “好酒啊……”
    一小杯傷心酒下肚，黃老六滿臉都是暢快之色。
    “韓小子，這酒你一定要給我留點。”
    “等我去晉陽城，帶點給你六嫂嚐嚐。”
    黃老六伸手要拿韓牧野的酒葫蘆。
    韓牧野忙將酒收了。
    開玩笑，這可是他拿來凝練劍氣的。
    大不了等黃老六真走時候，送他個三兩斤。
    喝幾杯酒下肚，黃老六明顯是有些醉了，扯著陸十說等他做了晉陽城的鎮守，如何管理一方。
    又與李三碰杯，說等往後跟萍妹一起回晉陽，邀請她去晉陽做客。
    “好，往後有機會，我去晉陽。”
    “這樣，你給我個捕頭位置，我負責將所有的惡人都抓了。”
    李三鄭重的與黃老六碰杯。
    “對，還有啊，我要是有了女兒，一定讓她拜你為師。”黃老六咧著嘴，將杯中酒一口喝幹。
    一旁的魯高有些茫然。
    他覺得不管是六哥還是李夕夕，都是喝多了，講醉話。
    吃完飯，醉醺醺的黃老六一定要送未來自家女兒的師父。
    “你們放心，鳳首山那邊好好打就是。”
    “天下疆域有定，他南荒還真能占了西疆？”
    “真要是能這麽輕易占西疆，中州怎麽不來？”
    黃老六伸手拍著陸十的肩膀，揮舞手臂“殺妖族嘛，跟獵山豬麅子差不多，你就閉著眼殺就是。”
    韓牧野看著搖搖晃晃的黃老六，忽然覺得，六哥比自己看的都通透。
    這算不算凡人的智慧？
    一心做凡人的黃老六，反而能看透修行界的一切？
    ……
    之後幾日，韓牧野基本不出劍閣。
    他的靈氣修為已經穩固在凝氣六重，即將踏入七重。
    他現在每日在劍閣三樓，看著烈陽高照，身上的金陽訣發動，渾身有熾烈光暈交織。
    上古功法霸絕，雖然耗損大，但威力也更強勁。
    金陽訣凝練出的靈氣，比之前韓牧野所修的靈氣厚重勇猛無數倍。
    不過他現在急需要做的，是提升自己的煉體等級，達到煉體凝氣期，讓靈氣修為與煉體修為平衡。
    他算著如果趙普再不出關，他就轉修其他煉體功法，或者是按照自己推衍的鐵牛勁開始修行。
    擁有各種丹藥的他，對煉體功法的要求並不高。
    若不是鐵牛勁似乎後續很是不凡，他早就放棄了。
    “六哥，我們來送劍了——”
    劍閣門外有聲音響起。
    煉劍世家曹家之人前來送劍。
    最近曹家送來的劍器品質上漲了不少。
    看來他們摸索的煉劍之法，真的有些效果。
    隻是這其中耗費，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補回來？
    樓下，黃老六開始收劍。
    “六哥，這柄劍是大小姐交待，要韓師兄親自接收的。”過一會，送劍的曹培高聲開口。
    要自己去接收的劍器？
    難道曹娥的煉劍水平又有提升？
    曹家這個嫡孫女的煉劍天賦真不差，可惜曹家家主斷了一臂，讓曹家現在聲威大損。
    曹娥想要撐起曹家，恐怕還要不少時日。
    結束修行金陽訣，韓牧野收功走下樓。
    來到劍閣門前，曹家送劍的曹培麵上帶笑，向著韓牧野躬身道“韓師兄，這是大小姐出手煉製的劍器，說請你評鑒一番。”
    韓牧野點點頭。
    曹培將木盒捧上前，揭開。
    劍器看上去很普通，不過其上點綴了不少靈光閃爍的紋樣。
    伸手握住長劍，韓牧野麵色不變。
    “恩，摻雜了熔岩金，還有錘煉時候也多加了些力量。”
    “曹大小姐的水平，進步不是很大。”
    韓牧野將長劍握著，轉身送入劍閣。
    “哈哈，現在能入韓兄弟眼的劍器可不多啊。”黃老六笑著開口。
    曹培點點頭，目光看一眼走進劍閣的韓牧野，轉身領著身後曹家子弟離開。
    走入劍閣之中的韓牧野雙目眯起。
    他將長劍隨手放在一處木架上，然後整理一下衣衫，走出劍閣。
    “六哥，我出去一趟。”
    聽到他的話，黃老六嘿嘿一笑道“去曹家？”
    韓牧野轉頭看他。
    “知道你有品劍的本事，還讓你看一柄破劍，曹娥那丫頭的心思，還用我說？”
    黃老六伸手招招“魯高兄弟，你陪他去，看好他，別在曹家夜宿。”
    魯高咧嘴笑一聲，跟在韓牧野身後。
    韓牧野搖搖頭，大步走下台階，往山下走去。
    “曹家，出了什麽事情呢？”黃老六麵上的笑意滿滿收斂，搖搖頭，轉身走進劍閣，開始記錄收來的劍器。
    “韓兄弟，那個，你要是真去見曹家大小姐，要不我尋個地去歇歇？”走出山門，魯高出聲道。
    韓牧野擺擺手道“我們不去曹家。”
    “我們去曹家的玄玉鋼礦脈。”
    “曹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