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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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281.三合一
就和之前做過的大部分手術一樣,埃德姆的膀胱癌依然算得上是個盲盒。
即使已經有了先行鏡檢診斷明確了腫瘤的性質,就算一周前的膀胱鏡真能看到腫瘤的確切位置,也會因為腫瘤的肆意生長模式,無法窺探到它的全貌。
缺乏影像學定位終究是外科的硬傷。
膀胱是個囊袋器官,腫瘤往往會穿透內壁向外擴散,往往遭殃的就是臨近組織。
最常見的就是上方的腹膜,後方的直腸,側方的精nang,下方的前列腺和尿道,當然還有與膀胱相連的輸尿管、血管和神經。現在遊離工作還在進行中,後方無事,右側也安全,暫時能確定累及的就是左側精nang。
“算是喜憂參半吧。”
卡維說道:“憂的是切除範圍增大後創傷增大,術後恢複會變得更困難。喜的是切除單側精nang並不影響任何功能,如果連前列腺也一並切掉的話,老年男性所特有的前列腺增生也會一並離他而去。雖說埃德姆先生本來排尿就很通暢,算是種防範未然了。”
台上眾人知道卡維的手術技巧和創新能力,但和其他手術那種更上一層樓的創新不同,這台手術有太多革命性的東西了。
單是聽到要切掉病人的膀胱,就已經讓許多醫生驚掉了下巴,而後的重建更是往他們腦袋裏塞滿了問號。
膀胱也能切掉?
切了還能重建?
用什麽來重建?
用牛或者豬的膀胱當替代品麽,還是用新出來的橡膠袋子?
不知道有多少醫生在得知卡維要用腸道重建膀胱後,就直呼不可能,但隨著思考的漸漸深入,緩過勁來後他們就會發現這說不定還真是個不錯的辦法。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現在卡維還要連帶著膀胱周圍的精nang和前列腺一並切除,根本不給他們消化的機會。
前列腺包裹在尿道周圍,這也能做切除?
這玩意兒得怎麽切?
切了會不會影響排尿功能?
要是切壞了怎麽辦?
這幾個問題還是屬於高端級別,能想到這些的大都對前列腺有不俗的了解。
其實台上那麽多醫生,至少有一半連前列腺本身的解剖結構都不了解。他們也早早放棄了思考,或者已經知道與其自己去思考,還不如自信聽卡維口述來得直接。
良性前列腺增生在現代是個非常普遍的疾病,靠長期服藥或者簡單的手術就能治療。
但在19世紀之前,這種疾病並不多見,原因自然是人的平均壽命不過30歲出頭,還到不了發病的程度。但隨著醫療逐步發展,歐洲人平均壽命增加,前列腺開始在老年男性群體中遍地開花。
莫西埃從醫的30年,就是看著這些老男人痛苦的30年。
他試過很多辦法去幫助這些病人,單純擴張尿道是最常見也最廉價的處理方式,但效果很有限。
他也嚐試過直接切開尿道,甚至選擇使用烙術灼燙尿道中的一些梗阻區域,用疼痛去換掉排尿障礙。物理擴張的效果肯定是有的,但熬過這些治療方式的病人往往隻能維持很短時間的通暢排尿,時間一久老問題就又回來了。
後來,莫西埃也看過許多書籍和其他醫生的文章,發現gao丸似乎和前列腺增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所以他也嚐試過切掉gao丸來對抗前列腺的增生。
去勢整體來說還是很有效的,但那種改變需要一定的時間過度,也得獻祭掉男性最珍貴的東西。
不論他怎麽去想去嚐試,那種醫療思維固化所帶來的行為限製以及生怕損傷周圍組織讓病人術後忍受進一步折磨的人類本能,讓他沒想過要靠外科手術的方式去強行切掉那塊不斷膨脹的前列腺。
就算真想過,那也是一閃而過的靈感。
可惜這種靈光乍現天然缺乏足夠的能量,沒辦法驅使他一步步排除掉手術所帶來的種種未知風險。
於是,他這三十年日複一日的工作,讓技術越發精於導尿和尿道擴張,也成了巴黎老男人們人見人愛的醫生。但莫西埃並不快樂,排尿障礙所帶來的痛苦並沒有徹底消失,他也從沒有真正打倒這個疾病。
或者換個角度去看,他可能才是與疾病纏鬥之後留下的的那個“失敗者”。
聽著卡維隨口說出的橡膠導尿軟管新概念,莫西埃感受到了硫化橡膠所帶來的科技變化。而後的腹壁造口、重塑膀胱更是讓他徹底改變了對原有外科的認識,也越發否定自己那三十年的工作。
而現在,輪到他最引以為傲的前列腺治療了。
其實在五天的練習時間裏,莫西埃已經不止一次聽卡維說過手術可能要切掉前列腺,畢竟腫瘤的生長模式注定要提前做好幾份手術備案。
但當他聽到要按照原定計劃切掉前列腺時,還是驚訝地看向了卡維,忍不住也跟著問了一句:“你真的要切掉前列腺?”
“雖然肉眼沒看到,但腫瘤很有可能已經碰到了前列腺。”卡維完全沒有他的顧慮,隻說道,“莫西埃老師和我一起練習了那麽多次,不就是為了應付這種情況麽,我們應該更自信才對。”
那麽多次?
什麽時候三次也算多了.
“不管切不切精nang,都需要做好遊離工作,因為海綿體自主神經就在它的後方。”卡維又一次重複了這個知識點,“如果諸位將來考慮要做這例手術,請一定要保護好病人的神經血管束。”
手術進入了第一個難點,有不少醫生想要看清解剖結構和操作步驟,不得不起身離開座位,盡量向前靠。
票價本就按座位來分,隻要有一兩個人不守規矩,其他人也就會跟著效仿。一時間整個劇場內嘩啦啦一片,觀眾紛紛靠前。
“你們幹嘛?”
第一個不同意的就是站在手術台邊的瓦特曼,占著vip位置的他最不希望破壞規矩:“誰允許你們亂動的?”
“院長,我們離太遠了看不清.”
“價錢就決定了座位,伱們這麽亂來,那以後劇場統一票價得了。”
坐在一旁剛消化完海綿體自主神經功能的馬西莫夫也跟著幫腔:“是啊,也得虧是市立總醫院的手術劇場。換成以前的維恩河畔劇院,不守規矩就別想看手術了。”
聽了這番話,眾人不敢言語,不管是職位和身份,他們都沒有違抗的資本,最後也隻能嘴裏念叨兩句重回自己原來的位子。
“不是我不讓你們上前,畢竟這裏不是外科學院的劇場,我說了不算。”
瓦特曼站在卡維身後,仔細看著他的操作,剛準備陰陽怪氣一把,就看到卡維回頭看向他的眼神,連忙改口道:“外科學院的手術區域足夠大,更適合大家靠近學習。這裏的話,還是算了吧,保持距離也是對切口的一種保護。”
“院長說得沒錯,手術區域的人數不宜過多。”
卡維接過鑷子,讓護士幫自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繼續說道:“等以後有機會,我會去外科學院做示範的。”
其實對其他人而言,從普通的組織氣管切除過渡到對神經血管的精細解剖,跨度實在大了些。想要靠觀摩一場手術就學會顯然不夠,也不現實。
更重要的還是反複的解剖練習。
“在分離精nang時,需要遊離好輸精管【1】。”
卡維用組織鉗輕輕挑起剛分出的左側輸精管:“鉗夾後切斷,然後沿著遠端向精nang方向繼續分離,直到前列腺精nang筋膜,也就是Denonviiers筋膜。”【2】
瓦特曼眯眼看著那層致密的纖維平滑肌組織,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這名字好熟啊。”
“查爾斯皮耶爾·迪農維立葉。”莫西埃肯定要比這些奧地利醫生更了解這個名詞,“這是他在1837年發現的,是腹膜與會yin體之間的筋膜組織,兩邊就是神經血管束。”【3】
“莫西埃老師說得沒錯。”卡維說道,“這層結構將直腸與前列腺分開,也覆蓋著精nang和神經血管束的後表麵,在這台手術中的地位非常重要。”
後方筋膜已經分離得差不多了,現在兩側進一步分離,膀胱也漸漸變得鬆動起來。
“我們盡量保護神經血管束,但神經是肉眼看不到的,我隻能通過伴行的血管來做區分。【4】”卡維輕輕分開一旁的提肛肌和筋膜,顯露出了幾根微小動脈,“分離到這種程度後就能看到血管,盡量避開它們。”
“位置就在筋膜外側方吧?”
“對。”卡維慢慢做好分離工作,繼續說道,“不過神經血管束很分散,唯一能起到標誌功能的大概就是精nang了,見到它就該小心應對接下去的解剖分離。”
手術在分離膀胱和前列腺上就花費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看似有神經血管束阻礙了操作,但其實接下去遇到的麻煩隻會更多。
〔()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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