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非要撕破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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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張前進蹬蹬蹬的就離開了。
    張前進走了後,曹誌強看向還大大咧咧坐在原地的牛淑芬,輕輕搖了搖頭。
    “喝,呸!”
    足足過了三秒鍾,牛淑芬才緩過神來。
    牛淑芬一口唾沫就吐在張前進的臉上。
    緊接著,牛淑芬雙手抱臂,斜眼看著張前進:“你是什麽東西?一個被收留的孤魂野鬼,也配跟我說話?也配教訓我?趕緊給我滾!”
    曹誌強話音一落,現場立刻一靜,直接針落可聞。
    畢竟在他想來,他隻是停了牛大姐的職務,又沒說不給她發工資,至於這樣麽?
    然而,曹誌強終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對很多東西都不了解,他並不知道,他此時停了牛大姐的職務,跟要他命沒啥區別。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曹誌強壓根不清楚,牛大姐手上那兩個職務的分量有多重,更不知道牛大姐的膽子有多大。
    對一個單位來講,會計就等於財務,而人事的作用更不用提。
    一般大單位,會計不止一個,想走一筆賬,都要經過層層蓋章跟審批,還要做到層層留底,最後才能批下來。
    這樣做,雖然繁瑣了點,但卻有效保證了資金的安全,做到每一筆賬都能算得清。
    可在這個紅光出版社裏,目前就牛淑芬一個會計,等於她自己掌握了整個出版社的公賬。
    你要是銀行劃款,或者新華書店劃款,因為大多數都是走的大額支票跟匯票,倒也好說。
    可問題在於,出版社剛成立不久,隻出了一個產品,那就是《江湖行》套裝。
    這個套裝呢,雖然也在新華書店裏上架銷售,可因為銷售還不滿一個月,所以還沒到結賬給錢的時候。
    在這期間,曹誌強不滿足於現狀,突然搞了個另辟蹊徑,額外開辟了一條自己賣書的新途徑。
    比如之前讓工廠保衛科的人在大街上當街售書,還有李有福代賣這些,都是這種情況。
    通過這些私下途徑售書所得,都是妥妥的現金。
    那麽這些現金收到後去哪兒呢?
    當然是流進出版社的公賬,也就是歸牛大姐來管理。
    畢竟出版社是正規的國有單位,哪怕廟門再小,那也是有編製的,做事得有規矩。
    比如賣書的錢,你就不能私人帶回家,必須存進出版社。
    由於出版社人手不足,之前還是調用了機械廠的一批年輕會計跟出納,一起把錢收攏好,最終還臨時騰出一個小房間,專門當做存放現金的小金庫。
    這一切的一切,都要經過牛淑芬的手,就連最後的算賬,甚至金庫鑰匙,都是牛淑芬掌握的。
    可問題在於,一個人掌握這麽多錢,而且還沒人監管,這誰能不動心啊。
    所以牛淑芬就偷偷動了裏麵的一部分錢,拿出去放債。
    沒錯,牛淑芬沒膽子直接偷錢花,她隻是想趁著別人都不注意的時候,拿一部分錢出去放高利貸,賺利息錢。
    在牛淑芬想來,反正現在出版社的銷售勢頭這麽好,而且再過一段時間,新華書店那邊也該打錢過來了,到時候金錢充足,少那麽幾千塊的,也不是個事兒。
    隻要最後年底結賬的時候,把賬平了就好了。
    而短期內呢,以出版社目前的規模,想算清賬目恐怕也很難。
    這麽說吧,牛淑芬就是利用出版社初創,各方麵都不健全,偏偏資金卻相當雄厚,她本人還兼著會計跟出納,甚至兼著人事的便利,直接就大膽的把手伸進了單位公賬,拿著單位金庫裏的現金,直接出去私人放債了。
    不過這事兒呢,能瞞得過曹誌強,也瞞得過餘德利,卻瞞不過周懷恩。
    開玩笑,周懷恩跟牛淑芬都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彼此啥情況,都是摸的透透的。
    牛淑芬平時就喜歡小偷小摸,賺公家便宜,隻是平時她一副熱心大媽的麵孔騙過了很多外人罷了,但熟人是騙不了的。
    現在牛淑芬一個人掌握著金庫,還管著財務,她要不動手,周懷恩肯定不信。
    所以有一次,周懷恩就找到牛淑芬,跟她說起要查賬的事兒。
    果然,這一嚇唬,就把牛淑芬嚇唬住了。
    接下來就簡單了,牛淑芬跟周懷恩合夥,一起薅金庫的羊毛。
    不光牛淑芬拿金庫的錢去放債,周懷恩也算了一份。
    不僅如此,周懷恩還跟牛淑芬一起,安插了很多自己人過來。
    比如牛淑芬現在身後的那些年輕人,就是周懷恩跟牛淑芬一起想辦法安插進來的。
    按照計劃,這些人進來後,都會進入財務跟人事方麵的部門。
    這樣一來,等以後出版社正規化了,那麽財務跟人事這兩個最重要的領域,已經排滿了,而且都是周懷恩跟牛淑芬一係的人。
    如此一來,出版社就算再牛逼,那也是給他們這些元老打工。
    也就是說,隻要牢牢把握住人事跟財務,他們就可以把出版社的金庫當自家金庫。
    長此以往,想不發財都難。
    關鍵是,因為人事跟財務都是自己人,想查都查不出問題。
    可牛淑芬萬萬沒想到,她才剛跟周懷恩合謀,剛開始行動。
    曹誌強就突然來了這麽一手,要把她的職務一擼到底。
    開玩笑,要是把她一擼到底,換了一個會計上來,新會計交接算賬的時候,發現實際的現金跟賬麵上對不起來。
    那到時候就真的要命了。
    這可是犯罪啊!
    得坐牢的!
    所以,這個時候的牛淑芬,是堅決不能退。
    因為她現在已經無路可退!
    一旦現在後退了,那就是萬劫不複!
    至少,要拖到她把外麵的錢要回來,把公司賬目平了再說。
    可是這些事兒,牛淑芬隻跟周懷恩一個人商量過,其他人,包括她那個外甥女都不知道。
    因此,牛淑芬現在的發飆,不光曹誌強一臉詫異,其他熟悉她的人也很詫異。
    畢竟牛淑芬往日給人的感覺,一向是和和氣氣,很少有這麽跟人硬剛的時候。
    “牛大姐。”曹誌強也沉下臉,“非要撕破臉嗎?”
    “哼。”牛大姐冷哼一下,然後放緩語氣道,“小曹,做人不能這樣,你這事業還沒做大呢,就過河拆橋,處置我們這些元老,以後還怎麽當領導,別人還怎麽看你?你今後還怎麽服眾?”
    曹誌強冷笑:“別說的那麽好聽!事業不事業先不提,可咱有一說一,這個出版社從開創到現在,別人或許有貢獻,可你牛大姐,有出過一點力,做過一點貢獻麽?”
    說到這,曹誌強不等牛淑芬說話,直接大聲道:“當初是我,私下找了上麵的領導,苦口婆心,自掏腰包,還下了軍令狀,人家才肯給我這個機會。
    換言之,是領導先同意讓我開這個出版社,然後才給了紅光出版社這個機會,讓我以掛靠的形式,在紅光機械廠的名義下開這個出版社。
    也就是說,這個出版社的執照,是我找領導要來的,開辦出版社的錢,包括這個大樓,是我自己掏腰包買來的。
    你們所有人的薪水,嚴格來說也是我自掏腰包養著的。
    我跟紅光機械廠,隻是一個合作掛靠的關係。
    名義上,我還是紅光機械廠的人,同時這個出版社,名義上也屬於機械廠。
    但我們有合同,我跟紅光機械廠隻是一種掛靠關係,具體經營方麵,都是我說了算,這在合同上也有詳細說明。
    至於為何還把你們要過來。
    那是因為我感激董書記跟李廠長,感激機械廠給我的這個機會,所以才自己請纓,把你們弄過來,算是給你們一個養老的地方,也給機械廠減輕負擔。
    所以,從頭到尾,這個出版社,或許跟董書記跟李廠長有關,但跟你牛大姐,那是一點沒關係。
    本來你們過來了,我念在出版社初創,各方麵都不完善。
    而牛大姐你,跟我又有點交情,所以讓你先幹著會計跟人事。
    我以為,牛大姐你是個聰明人,不會做錯事。
    可沒想到啊,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說到這,曹誌強連續做了兩個深呼吸,然後才沉下臉道:“牛大姐,既然你給臉不要臉,非要撕破臉,那沒的說。
    你要鬧,那就鬧。
    我現在啊,也擺明態度。”
    說到這,曹誌強再次扭頭看向眾人:“我現在再次發起一個表決。
    我以總經理的名義,認為牛淑芬同誌,已經不合適再繼續呆在出版社工作了,建議調離崗位,你們誰同意,誰反對?反對的舉手!”
    說到這,曹誌強冷冷的眼神一個個看過去,尤其是重點看向牛淑芬身後的那幾個年輕人。
    果然,這一次表決說完,餘德利那票人都是老樣子,坐在一邊看好戲。
    倒是牛淑芬那邊的人,有幾個人蠢蠢欲動,似乎要舉手。
    反倒是那個牛淑芬的外甥女,也就是那個叫曾美華的年輕女人,穩穩的坐在那裏,麵色平靜的看著桌子,兩條胳膊一動不動。
    最終,有兩個年輕人舉起了手,一個是劉曉峰,一個是陳光明。
    至於錢德勝跟曾美華,都坐在原地一聲不吭,也沒舉手。
    牛淑芬這時候扭過頭去,皺著眉頭盯著自己的外甥女:“美華?你,你怎麽回事兒?”
    被點名之後,曾美華沒法繼續當透明人了,硬著頭皮扭過頭,然後笑了笑道:“大姨,其實我,我覺得人家總經理也是為了你好。反正都拿一樣的工資,幹嘛搞的那麽累呢,清閑點不好麽?”
    “你!”牛淑芬大怒,“你可是我親外甥女,你就這麽對我?”
    曾美華瞥了一眼曹誌強,然後快速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看見自己外甥女這個樣子,牛淑芬氣壞了,又看向錢德勝:“小錢,你怎麽回事兒?”
    錢德勝也硬著頭皮笑道:“牛阿姨,我人微言輕的,也不差我一個,再說了,其實我也覺得,您清閑點好。”
    牛淑芬一聽這話氣笑了:“好啊,一個個的,都是白眼狼,你們可真行!”
    就在這時,張前進已經帶著六個膀大腰圓的保安走了過來。
    “總經理,人帶來了。”張前進連忙對曹誌強道。
    看到六個保衛科人員過來了,曹誌強瞬間有了底氣。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有自己的班底有多重要,尤其是有自己的打手,不,保安有多重要。
    李廠長不愧是李廠長,果然懂的人情世故,我還是太嫩了啊。
    “咳!”
    有了底氣的曹誌強,此時也不裝了,直接看著牛淑芬道:
    “牛大姐,我後麵的人不陌生吧?
    他們都是廠裏派給我的保衛科人員,專門負責保衛我的,也隻聽我一個人的命令。
    現在,我再問你一遍。
    你是自己離開,咱們繼續好說好散?
    還是我讓他們強行把你帶走?來個一拍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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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不信,李廠長跟董書記還能不講理了。
    他們倆要是敢不講理,沒關係,我就要求開全廠大會!
    我是廠裏的老職工,老幹部,就不信沒有講理的地方了。”
    牛淑芬這次也徹底撕破臉,再也不給曹誌強好臉色了:
    “哼,你都要撤我的職務趕我走了,誰還跟你好說好散?
    總之我不走,而且職務我也不交。
    嚴格來說,我的職務是社長給的,又不是你給的。
    你說鬧上去,可以啊,那咱就鬧。
    “牛大姐,都這時候了,何必呢?好說好散的不行麽?非要弄這麽難看?”
    張前進眯了眯眼,深吸口氣,忍下一拳打過去的衝動,順手用手擦了擦臉,這才再次皮笑肉不笑的道:“好好好,我孤魂野鬼,我不配跟你說話,那我走,等下你可別後悔。”
    一聽牛大姐這麽說,曹誌強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是萬萬沒想到,平時一團和氣的牛大姐,居然這麽剛,都這時候了,還在撒潑。
    說到這,牛淑芬一屁股坐下:“我就在這,哪兒也不走,看你們誰敢動我一下!”
    一看牛淑芬到現在了,還不知悔改,而且還跟自己撒潑,曹誌強直接對張前進道:“老張,下去一趟,把值班室的保衛科人員叫上來,所有人都叫上來。”
    “你,你要撤我職?你,你過河拆橋!”
    說到最後,牛淑芬又提高音量:“姓曹的,你忘了當初是誰帶你進門的?是誰幫你撐起這個攤子的?哦,現在你翅膀硬了,就想把我一腳踹開了?告訴你,沒門!”
    “是!”張前進蹭的站起來。
    可他卻沒立刻下去,而是來到牛淑芬旁邊小聲道:“牛大姐,算了,別讓總經理為難,自己離開多好啊?等總經理這真氣過了也就沒事兒了,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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