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客氣氣的把楊婕導演送走之後，徐慶冬跟曹誌強倆人，又重新回了客廳。

    感覺沒了外人後，徐慶冬就放開了許多，直接就跟曹誌強要起了可口可樂，而不是再規規矩矩的喝茶。

    是的，沒多少人知道，這位身材還沒開始發福的徐導演，竟然喜歡喝可口可樂。

    “給，你的可樂。”曹誌強遞給他一瓶開了瓶的玻璃瓶裝可口可樂。

    “嘿，還是這個好。”徐慶冬樂嗬嗬的接過可樂。

    “老徐啊。”重新坐在對麵的曹誌強皺了皺眉，“你怎麽回事兒？”

    “什麽怎麽回事兒？”剛喝了一口可樂的徐慶冬裝傻道。

    “還跟我裝？”曹誌強略一皺眉，“這個楊導演怎麽回事兒？為什麽不通知我一下，就帶她來找我？”

    “啊，你說這個啊。”徐慶冬放下可樂，然後歎口氣，“我這是為你好。”

    “為我好？”曹誌強一愣，“啥意思？”

    徐慶冬道：“實話跟你說吧，我是在咱單位，也就是咱電影廠的大門口碰上她的。

    當時她剛從裏麵出來，我正好遇到了，就打了個招呼，問問她來幹嘛。

    然後我才知道，她是專門來找你的，而且已經知道你住在這，正打算過來這邊找你呢。

    我一聽啊，怕她直接來找你的話，萬一出事兒就不好了，就趕緊假裝熱心腸，要親自帶她來。

    這不是，我是尋思著，有我在旁邊打圓場，不至於把事情鬧僵嘛。”

    “鬧僵？”曹誌強一皺眉，“我跟她能有什麽鬧僵的？”

    徐慶冬搖搖頭：“不是，我的廠長啊，你是不知道這位大前輩的脾氣。

    你別看她表現的知書達理，好脾好氣的，其實是個執拗性子，而且說話很容易得罪人。

    但是呢，人家資曆夠，背景也厚，跟很多大領導啊，關係好著呢。

    要不然，你以為隨便什麽人，都能要到三百萬經費，去拍什麽西遊記？”

    曹誌強摸摸下巴：“也就是說，你是怕她跟我要錢的時候，說話過於直白，得罪了我，然後我一時忍不住，對她態度不好，怕我因此得罪她，進而讓她嫉恨我，回頭給我穿小鞋？”

    “那倒不至於。”徐慶冬道，“她隻是脾氣差，眼裏不揉沙子，但不至於為了這麽點小事就打擊報複。”

    “那你還說那麽多？”曹誌強無語，“搞的好像我是個剛愎自用，目空一切的家夥一樣。”

    “不是那個意思。”徐慶冬擺擺手，“我主要是怕你倆不對脾氣，鬧起來，這肯定不好。

    再者說，她是影視圈的老前輩。

    你要真不小心得罪了她，就算她不對付你，傳出去終歸對你不好。

    當然，這隻是其一。

    其二，我是怕你耳根子軟，被楊導演一說，不了解情況之下就給她錢。

    我可跟你講啊。

    就她拍的那個西遊記。

    就她的那個拍攝方法。

    那就是個填不滿的大窟窿。

    你要是真給她錢，多少錢她都給你花沒了，還不見響聲的那種！

    咱電影廠好不容易賺了點錢，我還打算再接再厲，再招點骨幹成員，把架子搭起來，順便拍攝幾個好電影呢。

    你可不能把錢都給花出去。

    尤其是給楊導演的那個西遊記劇組。

    我還等著這筆錢下鍋呢。”

    “原來如此。”曹誌強好笑道，“鬧了半天，你是怕我給她錢？”

    “那可不。”徐慶冬點點頭，“你小子我還是了解的，財大氣粗是不錯，但花錢也沒譜。

    別的就算了，但《雨中戀》那筆經費，那可是咱廠裏的，你可不能隨便拿去打水漂。

    別忘了，你之前答應過我的，那筆錢要專款專用，要歸電影廠裏的。”

    “放心，我當然沒忘。”曹誌強笑了笑，“我這人你還不了解？公是公私是私。

    當初在日本上映的那部《雨中戀》，我早就把賬目搞的明明白白。

    包括我個人所得，以及電影廠所得，都在賬目上寫的清清楚楚。

    而且我來錢的地方很多，光在日本的唱片收入就不少了，不至於貪電影廠公費那點小錢。

    為了點小錢，惹一身麻煩，你覺得我是那種蠢人嗎？”

    “這我當然明白。”徐慶冬點點頭，“可我不是怕你被人誇高興了，一不小心就撒錢嗎。

    所以我才要來盯著點，就是怕你隨便點頭。

    幸好你沒同意她的要求。

    要不然，這事兒可難辦了。

    畢竟你才是廠長，我隻是個副廠長。

    這錢的事情，還得歸你說了算啊。”

    “你真把我當傻子啊？”曹誌強笑道，“西遊記劇組的事情，我也略有所聞，不會花錢投在那種無底洞的。”

    “那就好。”徐慶冬點點頭。

    緊接著，徐慶冬歎口氣：“唉，要我說，楊導演就是性子太執拗了。

    就她這種拍攝方法，早晚得惹出事兒來。

    而且也就她了，背景夠硬。

    要是換了別人，早被人舉報了。

    但是……算了，不說了。”

    “好吧，這事兒翻篇了。”曹誌強點點頭，“可朱霖跟馬素芹的事情，又是怎麽回事兒？”

    “這還不容易，她缺演員唄。”徐慶冬道，“圈子裏都傳遍了，楊導演到處搜羅演員，去加入她那個西遊記劇組。

    這也罷了，關鍵她給的待遇很少，拍攝環境卻很差，而且很辛苦。

    我聽之前加入她那個劇組的某個演員說，在西遊記劇組裏麵，就是活受罪。

    每天吃的基本就是饅頭鹹菜，然後起早貪黑去拍戲，而且連威亞都不用，直接用普通鋼絲繩代替，為此還出過好幾次事故，都有人因此摔住院了。

    因此啊，真正的大明星，都不肯去她的劇組，比如劉小慶，潘紅什麽的。

    所以，她隻能去找那些新人。

    畢竟新人便宜，還好拿捏嘛。

    就好比那馬素芹，那就是個純新人，而且素質還不錯，她可不就一眼看上了？”

    曹誌強點點頭：“如果是這樣，那她怎麽敢跟我要朱霖的？

    朱霖現在可不是小明星吧？”

    徐慶冬道：“那當然是有棗沒棗，先打一杆子試試唄。

    我估計她也沒想能成，誰知道你竟然答應了。

    唉，讓我說你什麽好。”

    曹誌強微微一笑：“這你就不懂了。

    其實她的西遊記，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如果咱們隻投資一集，並且出人出錢，就可以影響那一集的拍攝。

    比如說，我們可以要求太改劇本，甚至答應那一集的後期特效也由我們來做。

    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把女兒國那一集，按照我們的意思拍好，還能借助西遊記的流量，省去了宣傳費用。

    與此同時，因為我們是讚助方，我們當然可以在那一集裏插播我們想要插播的廣告，賺一波廣告費。

    等那一集一播出，收視率肯定高。

    到時候，不光朱霖的名氣會借此更上一層樓。

    光憑著插播廣告，我們也能賺一大筆錢。

    尤其是，如果廣告是我自己的相關產業，那就更賺錢了。

    這就等於說，我們花了小錢，卻借助了西遊記的ip跟流量，這是多劃算的事情啊。”

    “什麽ip流量？啥意思？”徐慶冬皺眉問。

    “哦，就是殼子。”曹誌強道，“借殼上市的意思。”

    “你要這麽說，那我就明白了。”徐慶冬點點頭。

    說到這裏，徐慶冬又看著曹誌強笑了笑：“對了，說起朱霖，她到底怎麽了？之前看她好好的，怎麽就突然……”

    “噓！”曹誌強連忙豎起右手食指在嘴邊。

    緊接著，曹誌強指了指臥室的方向，比了個有人的手勢。

    徐慶冬眨眨眼，立刻表示理解。

    曹誌強又嚴肅道：“這樣，關於朱霖同誌的醫療費報銷問題，咱們還是要有點人情味的，不能因為花費多，就不管不顧。

    畢竟，朱霖同誌得了急病，也是為了工作，是為了配合電影宣傳，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徐慶冬眨眨眼，連忙點點頭：“對，說的太對了，我也是這麽想的，不能寒了優秀演員的心。”

    “嗯。”曹誌強跟著道，“那這事兒就這麽定了，朱霖同誌在香江的治病開銷，都走咱們電影廠的公賬，畢竟是為了公務。”

    “沒錯，太對了！”徐慶冬再次點頭。

    “好了，這事兒就到這吧。”曹誌強道，“這個，接下來是其他的工作安排。

    嗯，對了，你吃早飯了嗎？”

    說到這裏，曹誌強還一邊搖頭，一邊對徐慶冬打眼色。

    徐慶冬秒懂，立刻道：“還沒呢，這不剛打算去單位湊合著吃點呢，就碰到楊導演，然後就一起來了，啥還沒吃呢。”

    曹誌強滿意的點點頭：“這樣啊，你看你，這樣可不好。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這樣，正好我也餓了，要不咱們去下麵的餐廳，邊吃邊聊吧。”

    “好啊，那感情好。”徐慶冬點點頭。

    曹誌強笑道：“那你先去下麵的中餐廳等著我，我一會兒就去。”

    “好。”徐慶冬笑著起身，衝曹誌強眨了眨眼，然後就轉身離開。

    等徐慶冬離開了，曹誌強才回到臥室，看著已經穿戴整齊的吳青紅道：“青紅吧，抱歉了，早飯不能跟你一起了，有點正事兒要聊。”

    “沒事兒。”吳青紅微笑著道，“你們男人就該談大事兒，快去吧，不用管我，我沒關係的。”

    曹誌強笑了笑：“我就喜歡你這懂事的小模樣！”

    說完這句後，曹誌強又道：“這樣，我走後，你打電話叫客服，讓他們送飯過來給你吃，想吃什麽就跟他們說，別虧待自己，知道不？”

    “知道了。”吳青紅笑了笑，“不過，我能先打個電話回去嗎？”

    “啊？打個電話回去？”曹誌強一愣，“什麽回去？回哪兒去？”

    “當然打電話回咱家啊。”吳青紅笑道，“我想請珍珍跟王姐一起來這邊吃飯，人多也熱鬧。

    再說了，看你的樣子，談完了事情，也不會馬上回來，估計得出去辦事兒吧？”

    “這倒是。”曹誌強點點頭，“快過年了，最近的事情特別多，好多事情都得我親自去盯著，所以今天我可能沒法陪你了。”

    “我就知道。”吳青紅笑道，“所以啊，我打算請珍珍跟曉紅借一起來陪我，這樣我們女人做女人的小事，你們男人就做男人的大事，胡不妨礙。

    對了，說起這個，過兩天得回去看咱姐了。

    你給他們買禮物了嗎？”

    “哎呦，這還真忘了。”曹誌強一拍腦袋，“要不你替我去買點吧。”

    “唉，就知道你忘了。”吳青紅笑道，“行，那買年貨跟禮物的事兒，都包在我身上了。”

    “不錯不錯。”曹誌強笑嗬嗬的走過去，用手指頭一刮她的鼻尖，“真是個賢內助，省了我多少心啊。”

    吳青紅笑著抿了抿嘴：“這下知道我的好了吧？”

    “知道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曹誌強笑嗬嗬的抱住吳青紅的腰，“要不然，當年我也不會把你給拐回來了。”

    “瞎說什麽啊。”吳青紅白了曹誌強一眼。

    曹誌強哈哈一笑，啵的一下，親了吳青紅的臉蛋一下。

    刷得一下，吳青紅的臉蛋立刻就紅了。

    唉，吳青紅就這點好。

    該做的都做過了，被親一下還能臉紅……

    嗯，果然是做少了的緣故。

    微微一笑後，曹誌強放開手，從懷裏拿出一打外匯劵，都是一百元一張的那種。

    這時期，rmb還沒有百元大鈔，一張紙幣最高麵額就是10元，所以用rmb去大額消費，其實很不方便。

    可外匯劵就不同了。

    這種由1980年4月1日開始發行的貨幣，本意是給那些來華的華僑跟外賓使用，使用場所也受限，隻能在特定的地方使用，比如涉外賓館、友誼商店、免稅店等等地方。

    但因為這些地方能買到許多國內普通人買不到的國產奢侈品跟進口貨，所以慢慢的，外匯劵的價值也就水漲船高。

    再後來呢，因為種種原因，外匯劵就逐步流入民間市場，成了另外一種帶“特權”味道的官方貨幣。

    在這時期，你要是有外匯劵，就能成為被人羨慕的對象。

    因為有外匯劵，就能進友誼商店買東西，那可是一般人進不去的。

    所以在八十年代初，國內其實有兩種貨幣，也就是rmb跟外匯劵。

    相對來講，外匯劵更稀缺，價值當然也更高。

    此時的rmb最高麵額是10元，但外匯劵的最高麵額卻是100元。

    因此，如果想要大額消費，還是外匯劵最好用。

    而實際上，外匯劵現在不光可以在涉外機構使用，在一些普通商店裏，同樣可以使用。

    並且在非涉外場所使用，外匯劵的實際價值比麵額價值更高。

    曹誌強剛剛掏出的這一遝外匯劵，麵額全都是一百元一張，這麽算的話，少說也得有5000元！

    不客氣的說，就這一遝錢，比普通萬元戶的一萬塊都珍貴。

    “這，這……”吳青紅一臉懵逼的看著手裏的那一遝外匯劵，“都是給我的？”

    “當然。”曹誌強點點頭，“你去看著隨便買吧，想買啥買啥。”

    “太多了！”吳青紅有些顫抖道。

    “傻妹子。”曹誌強搖搖頭，“你就好好收著吧，這才多少啊。

    不客氣的說，這筆錢對現在的我來說，也就是個零花錢。

    你既然是我的女人，也得學會視金錢如糞土才行，別這麽一驚一乍的。”

    “可是……”

    “好了，就這麽定了！”

    曹誌強一擺手：“我還有事，要先去忙了，這個你先拿去花，不夠的話，可以打電話給出版社，找陳副社長，跟他要錢，回頭我補給他，沒事兒。”

    吳青紅咬了咬嘴唇：“那我替你存著。”

    “存個毛啊！”曹誌強一皺眉，“青紅，說你多少次了，你……算了算了，你隨便吧，反正錢是你的，你愛怎麽花就怎麽花，想存著我也不攔著你。

    但有一點，別給我，你自己存自己存折裏。

    我給出去的錢，不想收回，聽到沒？”

    “嗯，聽到了。”吳青紅滿臉笑容。

    “就這樣！我走了。”

    曹誌強再次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這才在吳青紅的關注下，拿起圍巾跟呢子大衣，起身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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