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學騎馬桃源不在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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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費三日,程丹若終於將驅病經全部寫完。
    謝玄英和她:“著書立作,不宜用真,不如取個別號。你有字嗎?”
    她:“沒有。”
    他想想,道:“雖不能直用你,也要讓人知曉是你所作,我看就叫程珠榴,保留你的姓氏,至於字,‘赤玉’如何?”
    程丹若:“”給妻子取小字,是不是古代男人的癖好?
    她不吭聲,謝玄英忙不迭解釋:“石榴形似紅玉,而你心如赤子,品德如玉,再貼切不了。”
    “可以。”程丹若無所謂,但要求他,“不要這麽叫我,奇怪。”
    她思考:“珠榴一就是女,恐為人所慮,還是取個難辨的吧。”
    “措措?海榴?塗林?”他連報幾個別稱。
    程丹若:“程塗林。”
    謝玄英可有可無地點點頭,反倒追問:“你小是不是叫阿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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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噢。”
    安靜了會兒,他忽然問:“你知不知道我的字?”
    程丹若:“清臣。”
    他故作平靜:“我也不太用,你是怎麽知道的?”
    “給你的帖子上寫的啊。”她疑惑,“怎麽了?”
    “無事。”他,“這是陛下給我取的字。”
    她道:“挺好的。”
    “嗯。”他瞟了眼博古架上的印鑒,“我也這麽覺得。”
    書稿寫完後,與書鋪商談刻印就無須他們親力親為,交給管事就好。
    謝玄英履行約定,三月初五,帶她去踏青騎馬。
    清明本就是踏青的節日,柳氏自然不會拘著,隻是聞要去莊子住幾日,才覺奇怪。
    謝玄英道:“去歲陛下賞了下來,還沒看,總要打理一。”
    ,“程氏,我們早些去,整理妥了,天氣也暖和了,母親和妹妹們正好去散散心。”
    柳氏不由含笑:“你們有心了。”
    打理田莊是主婦的分內事,夫妻去倒也能理解,她不再多,點頭允了。
    這日,天朗氣清,程丹若一大早起來,換上綾對襟衫和水藍裙,裏麵專門穿上鵝黃色的褲子,坐馬車去郊外。
    謝玄英和她介紹:“父母在,無私財,這個田莊是陛下賞的。”
    “多大?”
    “五十頃。”
    程丹若在心裏換算了一下,一頃為百畝,五十頃就是五千畝。按三十的價格算,一萬五千。
    好家夥。
    她不解地問:“陛下手裏有這麽多田嗎?”
    謝玄英:“別問了。”
    她:“”
    “我們能做的,就是稅收低一些,孤寡之家免稅三年。”他,“丹娘,這是陛下的恩典。”
    程丹若深深吸了口氣。
    謝玄英握住她的手:“不要逼自己,你我如今無能為力。”
    她緩緩點頭:“我知道,沒關係,你實話。”
    “大部分田是沒收貪官奸宦所得,但多事不能細究。”他冷靜道,“賜予我的田莊,許多佃農是良民。”
    程丹若道:“莊頭聲如何?”
    “不好。”謝玄英,“我欲借騎馬之,暗調查一番,清理幹淨再。”
    程丹若也是個務實的人,土地兼並管不了,清理惡人卻簡單:“好。”
    一路再無話。
    午時,他們到達莊子,林媽媽昨兒就來了,裏外打掃,廚房也備好了熱灶,隨時能夠用飯。
    程丹若先用了頓並不農家的農家飯,而後一邊消食,一邊見了莊頭夫人。
    這婦人麵頰圓潤,皮膚皙,頭發油亮,身上穿的綢緞,戴著金耳環,還有個丫鬟伺候。
    她不動聲色,喝杯茶就結束了交談。
    下午,專心學騎馬。
    謝玄英扶她坐上冬夜雪的馬鞍,自己也騎上去,手把手叫她控製韁繩。
    他原以為程丹若會問起佃農的事,誰想她學得認真,心無旁騖地看著眼前的草地。
    “放鬆一點。”於是,他也暫且忘記那些事,專心教她禦馬,“你這樣太累,一個時辰堅持不了。”
    程丹若道:“我緊張。”
    像剛學開車的萌新,雙手總是不自覺地握緊方向盤。
    “手腕放鬆,再放鬆一點。”謝玄英耐心地調整她手部的動作,“拉右韁,輕輕一下。”
    冬夜雪抖了抖耳朵,沒有向右轉。
    程丹若:“不動。”
    “因為我平時不是這麽做的。”他解釋道,“我要在馬上射箭,一般靠腿來讓轉彎,你別怕,輕輕拍拍脖子右邊。”
    她謹慎地伸手,輕輕拍拍馬兒的脖頸。
    果然轉了。
    “這是我的馬,她知道我的習慣,我在這裏,她就有些糊塗了。”謝玄英道,“一會兒我們換一匹普通馬,你必須先學會控韁。”
    程丹若:“一匹馬多錢?”
    “到外麵再給你買,留在京城,你也用不到,把關在馬廄,會悶的。”謝玄英帶著她跑了一會兒,糾正她的坐姿,“你靠在我身上。”
    她後仰一些,靠住他的胸膛。
    謝玄英:“脫馬鐙,韁繩給我。”
    她脫馬鐙,感覺失去了支點,隻能緊緊貼住他。
    謝玄英踩上馬鐙,挽住韁繩,道:“你不會掉下去的,放鬆一點,仔細感覺和馬的動作。”
    也不見他怎麽驅使,冬夜雪卻一下子歡騰起來。
    “她在跑,跑的時候,你和她是一起的,她往前你也往前,你要配合她,而不是和她的力量對抗。”謝玄英聲調沉穩,“閉上眼睛試試。”
    程丹若:“我覺得要掉下去了。”
    他:“”
    想了想,換法子,讓她下馬,坐到後麵去,抱住他的腰。
    “我跑慢點。”
    冬夜雪邁著蹄子,輕快地小跑起來。
    這下,程丹若有點感覺了。
    “怎麽樣?”
    “還行。”
    “好。”謝玄英瞥著腰的手臂,若有所思:比起將整個人交付給他,她更喜歡自己抓著什麽東西,這樣才感覺安全。
    他沒有戳破,隻是將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用力扣住:“再快一點?”
    她微微放鬆一點:“好。”
    然後,程丹若就見識到了一匹好馬跑起來能有多快。
    下馬的時候,她的心率飆到了130以上。
    時,大腿肌肉拉傷,酸痛不止。
    田莊也有四合院,和鄉下大地主家差不多,黑瓦牆青磚地,寬敞開闊,隻是燈沒有侯府多,天色一黑,屋裏暗極了。
    程丹若不太適應新環境,有什麽風吹草動,便要細細傾,看一眼窗外,入睡之前,更是確認好門窗關緊,方才安心上床。
    謝玄英什麽沒,隻是摟她更緊些,另一隻手按住她的腿:“疼嗎?有沒有帶膏藥?”
    “不要緊。”她不當回事,常年不運動的人,肯定要受這苦,“明天就好了,不用擦藥。”
    謝玄英就給她揉著,順便提起次日的安排:“明天上午,我去田裏看看,你就別去了,好生歇著,也四處留意一下。屋子雖然修,但隻是粉牆補瓦,沒修全,你仔細瞧瞧,有不好的就記下,回頭讓人弄,等到下旬,母親她們能來住。”
    “我知道。”她也思考這個問題,“母親是不是喜歡玉蘭?移棵樹來,再搭一個茅草亭子,養缸魚。”
    “是,母親在家時,院子裏就有玉蘭花。”謝玄英道,“她一定高興的。”
    程丹若回想從前見的詩意田園,繼續道:“外頭再紮一圈籬笆,搭個廊,攀點紫藤蘿,妹妹們會喜歡的。”
    他道:“這就不像山野之地了。”
    “本就是夢裏田園,詩鄉村。”她,“是假的。”
    謝玄英捏捏她:“是你心裏的桃源?”
    “不是。”
    “那你心裏的桃花源是什麽樣的?”他好奇。
    她:“人人人有飯吃,有衣穿,國家無餓死之人,不受戰事之苦。隻要勤勞肯幹,便能豐衣足食。”
    謝玄英道:“心向往之。”
    “未必。”
    “為何?”
    “人人有飯吃,飯從田裏來。”她慢吞吞道,“百姓能吃上飯了,豪強顯貴手裏,還能有多田?你願意將手裏的田分給百姓嗎?”
    原來還沒忘。
    謝玄英有一下沒一下撫著她,思索許久,方才道:“隻我一人,於事無補,我有私心,恐不能行。但若人人如,天下大,我願意。”
    程丹若怔住,倏而悵然。
    “是嗎?”
    “野有饑民,路有凍骨,就算高床軟枕,膏粱美酒,有時確也會難。”他認真道,“要是百姓能豐衣足食,我何妨與人一樣,粗茶淡飯餘生?”
    程丹若沒有話。
    他道:“堯舜之治,已經去千年,大之世,真的存在嗎?”
    “當然。”她,“久以後,會來的,隻是”
    一縷歎息溢唇邊。
    “隻是不在你我。”
    --
    另一邊的耳房。
    瑪瑙和梅韻隔著簾子,側耳細,確認主人睡了,方才敢在被窩裏咬耳朵。
    “梅韻姐姐,我守後半夜吧。”瑪瑙和梅韻商量。
    梅韻:“好。”
    一陣靜默。
    瑪瑙壓低嗓音,悄悄問:“梅韻姐姐,你真不打算和夫人嗎?”
    梅韻問:“什麽?”
    “梅蕊姐姐回家備嫁了。”瑪瑙,“你十九了,夫人肯定會問你的。”
    梅韻咬住嘴唇:“夫人若問我,我就應下。爺讓我嫁誰,我就嫁誰。”
    “你想嫁嗎?”瑪瑙認真道,“前頭林桂托人送東西進來,你見也不見。”
    梅韻道:“見不見有什麽關係,該嫁我還是會嫁的。”
    瑪瑙不由勸:“那你也要選一個喜歡的。”
    “爺讓我嫁給誰,我就嫁給誰。”梅韻給她蓋好被子,“睡吧,別吵著主子。”
    瑪瑙隻好睡了。
    後半夜,梅韻把她叫醒,人換班。
    瑪瑙怕躺著睡著,靠牆坐著,耳朵留意動靜,神思卻時散時聚。
    是奴婢,彼的心思不難猜。
    梅蕊是家生子,和表哥感情好,且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前途,隻忠心辦差,混到大丫鬟風光嫁,將來也能做個管事媳婦。
    竹枝和竹香個,原是奔著大丫頭的位置,可瑪瑙被夫人指派來,今後怕是隻有一人能提拔,最近有些明爭暗鬥。
    竹籬不用,太太點的通房,就算爺暫時不收她,等到夫人有了身孕,怎麽得指派個,運道在後頭。因最近半年安分,生怕礙了夫人的眼,給她隨手指了。
    而梅韻梅韻不是家生子,是外頭買來的,無親無故,在太太那裏辦差勤懇用心,方才派到爺身邊。
    她的忠心毋庸置疑。
    可就是太忠心了。
    哪怕她沒有攀高枝的念頭,一個心裏眼裏是爺的丫頭,夫人會怎麽想呢?做奴婢的,不能有大私心,但不能沒有小私心,否則,主子就該不安心了。
    瑪瑙暗暗歎口氣,替梅韻發愁,也替她可憐。
    一個外來的,沒有老子和娘,孤苦伶仃的在府裏,不靠主子,能靠誰呢。
    也是因為這樣,她才不想嫁吧。
    留在霜露院,至爺不會無緣無故打死了去,夫人也是心善的,總比到外頭,隨隨便便給人作踐了好。
    若有機會,還是要和夫人一聲。
    瑪瑙想著想著,天色漸漸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