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恩與威萬事開頭難

字數:7230   加入書籤

A+A-




    qzone.io,最快更新我妻薄情 !
    “程夫人安好。”吏書弓腰,態度比一次親熱不。
    程丹若笑道:“遞上來名單,我瞧見了。”
    吏書問:“您什麽吩咐?”
    道:“嚴刑書是衙門裏老人,我思來想,一時還不能換了。他這人我是知道,秉性耿直,口無遮攔,容易得罪人,可他事已高,離了衙門飯碗,又以養家呢?”
    程丹若歎口氣,故意道:“聽說,他家隻一個小孫女,祖孫倆相依為命,我著實不忍。”
    吏書倒也沒說什麽。他覺得嚴刑書礙事沒錯,可他家世代在大同,講就是“人情”,嚴刑書也是本地人,家裏情況也確實不好,要是他堅決趕人,壞了名聲,以後可就做不了事了。
    “夫人慈悲。”吏書猶豫著,“那石家案子”
    程丹若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稍安勿躁:“張戶書能寫算,能力眾,在衙門做戶書委屈了,不如讓他回讀書,也好考個功名。”
    吏書露笑臉:“您說得在理。”
    張戶書這個人嘛,點假清高,詡讀過書,如今在戶房算錢糧,點辱沒了他讀書人身份,怪討厭。而且還吝嗇,好處也不和大家分。
    又道:“工房這邊,說老周頭做事粗笨不靈便,但賬目上開支太大,他一個老頭恐怕交代不過啊。”
    :
    吏書沒收工房好處,忙替他們說話:“韃靼擾邊頻繁,倉庫破壞最大,這也是沒法子事啊!”
    程丹若道:“我知道他們也委屈,可賬目太難,我也無能為力。”
    吏書道:“夫人,真冤枉!”
    似乎不忍,想想說:“也罷,都是同鄉,我替們說說情,但總要罰一個以正視聽。”
    吏書猶疑。
    程丹若問:“說,革誰呢?”
    吏書腦海中閃過工房人,資曆最老愛喝酒,倚老賣老,己吞大頭,給其他人小頭,這要是換成後頭上位,將來可不得感激他,多多孝敬?
    於是道:“屬下不懂事,不過都說擒賊先擒王,了紕漏,當然是領頭那個負責。”
    擒賊先擒王得來,他們確實文化水平一般,程丹若心中微動,臉上卻不表露:“說得理,那就這樣。”
    禮房人選本就是遵照吏書建議,隻兵房,什麽都沒說。
    這也好讓吏書知道,名單不可能全都聽他決斷。
    而吏書對此也心理準備,很多上官都這樣,不改點什麽,好像體不他們身份地位,一定要挑個錯處修正,顯示己英明。
    於他而言,借此成為知府夫人心腹,無疑更為重要。
    這能保證在接下來三,他日子很好混。
    “夫人英明,是屬下思慮不周了。”他瘋狂拍馬屁,“大人能您做賢內助,如虎添翼啊。”
    程丹若適時露矜持微笑,向他傳達一個信息:我可以幹涉公務,以後還這類事,快點抱我大腿。
    吏書繼續吹捧,好話不要錢一樣。
    程丹若忍著痛苦聽誇,完事再適時透露己身份。
    程大伯和吏書父親同事過,又鄉親淵源,這無疑讓吏書更為親近。
    他提點:“夫人來大同也天了,該拜訪總兵家眷才對。”
    重頭戲來了。
    程丹若問:“聶總兵如?”
    吏書搖搖頭,不甚樂觀:“總兵大人脾氣壞得很,街上騎馬橫衝直撞,必定是他府上人。不過,這位大人別不說,卻是個忠勇之人,韃靼每次前來,必城迎擊,咱們上下都服氣他。”
    頷首:“我知道了。那可知道,他什麽愛好沒?”
    “這可不難,大同人都知道,聶總兵這人啊,沒別愛好,就愛女人。”吏書誇張地笑,“他府上至十多個小妾。”
    程丹若問:“除了美人呢?”
    “那就是錢了唄。”吏書越來越放鬆,口頭話鬆,“男人建功立業,要麽圖青留名,要麽就是圖錢、權和女人。”
    若所思。
    *
    三天下午,謝玄英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程丹若剛見他,還以為他用了深色號粉底,沐浴完才是塵土,膚色倒是沒什麽變化。
    這樣烈日下,就算戴了帷帽,防曬能力也限。
    他是曬不黑體質啊。
    但日曬太久,多點曬傷,皮膚泛紅。
    程丹若找一個瓷瓶,在手心裏倒了點東西:“低頭。”
    謝玄英不明所以,低下腦袋。
    在他耳後塗了一點,過兒沒什麽過敏反應,才開始大麵積塗抹。
    謝玄英感覺到清涼手指抹過後頸,皮膚火辣辣感覺頓時消退,絲絲涼意沁入,叫他渾身放鬆。
    “哪裏來?”他問。
    程丹若:“我在藥材鋪裏到,買回來試試。”
    藥鋪賣蘆薈,但卻是汁液幹燥後產物。
    買回來重新調製,加了菊花和薄荷,己試用過一次,但沒門,也就沒用多。
    “是麽。”他彎彎唇角,“挺巧。”
    程丹若當做沒聽見,瞧眼窗外,天都暗了,趕他睡覺:“早點睡吧,其他事明天說。”
    謝玄英問:“黏糊糊,怎麽睡?”
    斜他:“俯臥。”
    他隻好上床,側躺著瞧。
    程丹若不理他,收拾好東西,到外間吩咐瑪瑙:“問問林媽媽,外頭都安頓好沒。”
    瑪瑙心領神,小跑著。
    過了兒,回來稟告:“都安頓好了,熱水和飯菜都。”
    這才洗漱睡覺。
    床又變窄了。
    古人床為什麽不能做大一點,雙人床2米不行嗎?感覺所床隻1米5。
    紛亂念頭中,沉沉睡。
    翌日。
    醒得點早,下意識地扭頭,卻他已經醒了,枕在手臂上,默默瞧著睡顏。
    程丹若下意識拉高被子,在被角蹭蹭臉:“嚇我一跳,怎麽不起?”
    謝玄英道:“。”
    “我什麽好。”摸懷表,還未打開,就被他攬入懷中。
    陽光照入窗扉,塵埃浮動,隱約能聽見清脆鳥鳴。
    兩人安安靜靜地抱了兒。
    許久,謝玄英才問:“我不在時候,可人欺負?”
    “沒。”程丹若額角抵著他胸口,柔軟又結實觸感,“這兩日,我擬了份吏員名單,好精簡人手,一兒。”
    “好。”他撚著鬢邊碎,開始說己,“這次懷仁,情況不樂觀,荒田實在是太多了。”
    安靜聽著。
    “好田都被本地大族占了,剩下都不太好。”謝玄英說,“不知道四川紅薯苗什麽時候能送來——不過送來也趕不及了,今春耕早就開始,還得等明再說。”
    程丹若道:“明就明,土豆、落花生、迎日花呢?”
    他道:“叫人兩廣找了,沒這麽快。”
    跟著歎氣。
    “我起了。”謝玄英和溫存完,本想訴一訴相思,但聊了這個,哪裏還能睡下,幹脆起身穿衣,“再歇兒。”
    可程丹若也睡不著了,跟著起身穿衣。
    動靜傳到外頭,丫鬟們急急忙忙端了熱水進來,服侍們梳洗。
    謝玄英生活規律,早晨起來無急事,肯定要鍛煉一下身體。而程丹若則翻閱己日曆本,思考今天要辦件事。
    一件事,派人鄉下找程家族人。
    二件事,準備給巡撫和總兵禮物。
    三建設,增添一些人手。
    前兩件事都好說,隻最後一件,著實拿不定主意。
    早飯時,斟酌著問謝玄英:“假如要添人,是雇好,還是買好?”
    他奇怪地說:“然是買。”
    程丹若不說人口買賣心裏多過不坎兒,而是道:“我們不在大同呆一輩子,將來走了,帶們走,一來用不上,二來骨肉分離,未免殘忍。”
    “到時候再賣”謝玄英頓住,瞅了一眼。
    微蹙眉梢,滿眼不喜。
    他便改口:“想添點什麽人?”
    “貼身伺候是夠了,總要再個灑掃。”反複思索,“說,我育嬰堂挑個小姑娘,讓們過來做灑掃,包兩頓飯,每個月再給些月錢,如?”
    謝玄英挑著碗裏麵條:“好。”
    程丹若:“當真?”
    “主意不是很好,外頭人不知根底,用起來總不如買安全。”他說,“但想做就做,也不是什麽大事。”
    程丹若道:“半大孩子最苦,能幫忙分攤點總是好。我賬本,每給普濟堂和育嬰堂花銷隻十兩銀子,至昧下一半。”
    謝玄英咬了一口包子,說:“心腸軟,我早知道了,那就這麽辦吧。”他提要求,“衙門後麵租個屋,不許在院子裏過夜,叫丫頭們盯緊些。”
    點點頭,拿起筷子吃麵。
    見他碗裏還剩大半,不由好笑,“這麽快就吃膩了?”
    謝玄英實在吃不進:“中午我要吃稻米。”
    “知道了。”說,“互市消息傳開,各地商人都來,到時候米價就便宜很多。”
    他問:“也是大同人,怎麽也不習慣?”
    “前世是南人。”道。
    謝玄英:“哪個南?”
    “南方。”問,“是男又如?”
    “不如,興許前世我是女子。”謝玄英隨口道,“或者來生,做男子我做女子,我嫁好了。”
    程丹若:“”紅顏禍水,不要了吧。
    低頭吃麵。
    飯畢,謝玄英也不急著外衙,一麵喝茶,一麵問要擬好名單。
    程丹若補充說明:“革人時,多付他們一個月銀錢,別忘了補貼銀錢也下,反正不多。”
    普通胥吏月銀隻五錢銀子,裁掉人也就那麽個,雙薪和補貼恐怕沒五兩銀子。
    謝玄英點點頭:“我記下了。”
    又把石家案子說了。
    謝玄英擰眉:“毆妻?毆死嶽父?”他搖搖頭,態度分明,“我處理。今天我就積壓案宗。”
    程丹若道:“嚴刑書是個鐵麵無私人,但說話不大中聽。”
    他投來詢問眼神。
    便把早事說了。
    謝玄英當時沒說什麽,簡單點點頭就了外衙。
    但等到他喚來嚴刑書,準備調取府衙卷宗時,就請他坐下,而後起身,朝對方深深做了一揖。
    嚴刑書被驚得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折煞老朽了。”
    “我今日才知道,先生曾對內子一言之恩。”謝玄英肅然道,“多虧您仗義執言,才免一場苦楚。”
    嚴刑書不安道:“不過是說兩句實話,當不得大人感謝。”
    “那是我妻子,您對恩,就是對我恩。”謝玄英他拘束,不再勉強,請他落座,“案卷我大致過了,但還要請您再和我講一講。”
    嚴刑書這才微微定神,開始介紹府衙接到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