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5章 背影消失
字數:3200 加入書籤
不覺四十九天已滿。這天早晨,葉喜齋正在寺裏時而唪經,時而念佛。忽然一個童子跪在麵前,葉喜齋也不予理睬,等唪經念佛畢,仔細一瞧,跪在麵前的並非童子,而是一個嬰靈。嬰靈講話了,感恩哥哥,我今天上午就要升天為仙,特來向你告辭。
祝賀你,不必感恩我,要感恩就感恩包守林夫婦。身著小僧袍的葉喜齋拱手道。
當然要感恩你,要不是你教包守林夫婦超度嬰靈的兩部經施恩於我,我這個被人墮胎的嬰靈哪有今日?嬰靈坦陳心聲,遂離去。
葉喜齋才一眨眼,就見寺門口走進一個中年男子挑著一副擔子朝他走來,邊走邊說,小孩。哦!喊小孩不對,應喊你小師父。
葉喜齋認出他就是包守林,迎上道,恭喜你,無病一身輕,現在不單走路利索,還能挑擔子。不錯,不錯。
包守林挑著的一副擔子就是兩隻籮筐,他歇下來,伸手將蓋在籮筐口子上的一塊紅巾揭開,指著裏麵堆碼得滿滿的紅蘋果說,小師父,為了感謝你,包某專門上街買了兩籮筐水果作為供品贈與你。
葉喜齋甚為高興,領著包守林將兩籮筐蘋果供在大殿香案上。又叫包守林在佛菩薩雕像前跪拜,並將超度嬰靈的《地藏經》和《佛說護諸童子陀羅尼經》各誦讀一遍。然後,請包守林到過齋堂享用葉喜齋的母親廖芬準備的素餐。
餐畢,包守林本該離去,可是他卻纏著葉喜齋問道,小師父,四十九天前我來找你,你本想講出我患風濕病的原因。當時,我跪在香爐前聽到嬰孩的啼哭,由於我特別敏感這個聲音,連一刻鍾都堅持不住,就起身離開了,你以此為由,拒絕講明我患風濕病到處求醫不得痊愈的原因。眼下,我這個病康複了,小師父再能講了吧!
葉喜齋並未開講,而是說,包守林,你最好不要讓我講了,病已經好了,就算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
什麽過去的事喲!小師父,你不給我講清楚,我一直惦記著這事,心裏不舒服。這麽說的包守林望一眼放在牆邊的那兩隻空籮筐和扁擔,並未打算現在就晃蕩著空擔兒下山去。
廖芬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了端倪,望著三歲兒子催促道,喜齋,你就講吧!讓他聽了,快快出寺下山。
葉喜齋這才說,不必多講,我隻問你,你曾經殺過人嗎?
包守林哪知道葉喜齋這麽問,他一聽,臉色就變得蒼白。他低聲說,我殺過人,那不能怪我,我殺的是壞人。
殺的是壞人還是好人,我不管,你承認殺過人就行了。葉喜齋這麽一說,包守林愣在那裏,好久不說話,他在回憶當年尤為恐怖的殺人情境——
包守林本是百家村包家莊的泥瓦工,平時總在潛水縣外灘建築工地務工。一次他的工友馬明波悄悄跟他說,守林,我上次到禿鷲山鎮去看見你的妻子劉水花和一個禿頂男子很親熱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麽情況?
你別瞎說,我家那位正經呢,不可能有什麽事。包守林嘴裏這麽講,是要麵子,心裏卻挺不舒服。過了一老陣,做事的馬明波又與他碰到一起去了,他低聲問,那個禿頂男子跟你熟嗎?
好像沒有看見過。不過那次我看見禿頂男子把你家那位領到一家酒樓去了。可能接你家的那位打牙祭。馬明波把看到的感受講出來。包守林一聽,浮想聯翩,順口問道,酒樓還經營住宿嗎?
別問了,就是禿鷲山鎮上的留春住酒樓,你又不是不清楚,吃玩住一條龍,至於你家的那位與那個禿頂男子在沒有在一起住,我就不清楚。馬明波這番話分明在推波助瀾,讓包守林心裏久久難以平靜。
傍晚,包守林也不在工地上的工棚裏住宿,就向包工頭請個假,說先回家去看看,明天清早趕來,若不能及時趕來,上午一定會趕來。包工頭是個胖乎乎的中年漢子,他眼小鼻大,煙癮足,當下他深吸一口煙,吐出一股濃濃的煙霧,衝著包守林問道,是不是想媳婦了?
想也是正常的。當然還有其他事。包守林言畢,就到公路上攔乘最後一輛中巴,到禿鷲山鎮下車,天色已經很晚了,銜上已經亮起路燈,他沒有回到包家莊去,而是直奔留春住酒樓,想踩個點,看妻子劉水花是不是又和禿頂男子在一起鬼混。
包守林進了酒樓,問當班的服務生,有沒有一個禿頂男子入住,服務生說,你說姓名,有幾個入住男子,但是我沒有記住特征。你問這個幹嗎?包守林隻搖搖頭,表示不願意回答,也不好回答,因為馬明波根本沒有說出禿頂男子的姓名,他哪裏知道?
這會兒,包守林來到超市門口朝裏間望去,希望能夠發現什麽。譬如妻子劉水花正與禿頂男子並肩或挽手走在一排貨架之間,可是沒有這種情況,他幹脆進去看,還是沒有。
包守林回到酒樓門口,那個服務生在燈光的映照下,攔住他指著一個正在上樓的禿頂男子低聲說,你是不是找他?
包守林不好說是,也不好說不是。見上樓的禿頂男子的背影消失了,他就低聲對服務生說,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禿頂男人是一個人住宿,還是兩個人,也就是一男一女住宿。服務生眉毛緊蹙,問道,你是什麽意思?
我跟你明說。有人告訴我,一個禿頂漢子勾引我妻子到酒店開房,是不是在你們的酒樓,我就不清楚,所以打聽一下。包守林毫不隱諱地講。
沒有,沒有,剛才上樓的禿頂漢子是一個人住宿,根本沒有帶女人。這麽說的服務生轉過身去不想理睬他了。包守林卻繞到他麵前問,你能夠肯定那個上樓的禿頂漢子沒有帶女人上去一起入住嗎?
有必要騙你嗎?服務生以問答問。
我隻是問一問。包守林這麽講,還是懷疑服務生沒有講真話,認為她不講真話,也有她的道理,那就是怕惹出麻煩,影響生意。這麽猜疑的包守林心有不甘,他又問一句,服務生,你說那個禿頂漢子沒有帶女人一起入住,你能夠讓我上樓到他入住的房間去看一看嗎?
怎麽可能。何況那個禿頂漢子的確是一個人住宿,就算帶了一個女人同宿,也不一定是你的妻子,是他的女伴或愛人呢?你這麽搞,我把你的想法告訴那個禿頂漢子他會揍你的,信不信?服務生雖然是二十出頭的白白淨淨的姑娘,但是心理成熟,講出的話頗有殺傷力。
包守林有些害怕,但是並未消除猜疑心理,而且猜疑得更加厲害,他走出留春住酒樓大門,在路燈的映照下,他的身影慢慢拉長,繼而模糊,而消失在幽暗的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