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三合一【含感謝23萬、23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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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器比賽結束。
送走了赤羽城後,&nbp;&nbp;言必信也即將告辭離開。
見黑袍煉器師流『露』出告辭之意,掌櫃和丁師當即站起,走近相送。
他個,&nbp;&nbp;一個作為甄卓兒心腹負責現場調度,&nbp;&nbp;一個代表如意城煉器師來充當這場比賽的觀眾所。
這人本來都做好拓展見識、一飽眼福的準備。
誰知比賽虎頭蛇尾地結束,而埋藏在事件後的真相,&nbp;&nbp;卻又如驚心而殘酷。
直到起身相送言師時,&nbp;&nbp;掌櫃和丁師仍存著幾分沉思之意。
他都不禁思考起個問題:倘若替代的是的至親,&nbp;&nbp;認不認得出?
假若認出了,&nbp;&nbp;這一劍又能不能刺得下手?
思及處,&nbp;&nbp;掌櫃不由把羨慕的目光投向黑袍煉器師。
掌櫃由衷地想著,真好啊,&nbp;&nbp;言師從來不用擔心這樣的問題。
不僅是為言師煉器本領高強,可以輕而易舉地創造出辨識千麵魔的法器。
更是為言師……額,&nbp;&nbp;自己的生命極為警惕,&nbp;&nbp;在千麵魔出場的第一時,能輕而易舉地發覺不。
而且,&nbp;&nbp;言師根本不用糾結“這一劍要不要刺”。
畢竟,憑言師一貫從心的作風,&nbp;&nbp;也無需他來思考責任、義等種種重要問題。
隻有他拎著袍子,第一時飛奔到街上,&nbp;&nbp;狂喊“救命”的份。
腦海浮現起那副場景,掌櫃的唇角輕輕彎了一下,又他強行扯平。
言師在麵前,&nbp;&nbp;當麵腹誹未免不夠厚道。
而且,回憶起不久前的生辰宴上,言師連續做出三次神準的預言,&nbp;&nbp;掌櫃的在這方麵難免『迷』信起來。
他恭敬地請教言師:“師,不知道您還有什麽要教的嗎?”
忽然當成神算子的言落月:“?”
於言落月來說,這個問題沒有任的前後果,甚至有點莫名其妙。
她沒搞清楚掌櫃究竟在想什麽,隻好祭出萬能答案。
“……多喝熱水?”
掌櫃的如聞仙音,當場畢恭畢敬地應下:“是,明白了。”
既然言師交代他多喝熱水,那他回去以後絕不喝冷水,也絕不喝茶水。
師高瞻遠矚,交代的事情隻管照辦。這是他在言師身上學會的道理。
言落月:“??”
丁師看了眼忽然抽風的老夥計,笑嗬嗬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人陪著黑袍煉器師,一路行至垂花門,掌櫃又猶猶豫豫地開了口。
“關於您方才的指點,已經明白了。不知這個人,您還有什麽要囑咐的嗎?”
言落月:“???”
任言落月想破腦袋,也搞不懂掌櫃的今天怎麽奇奇怪怪的。
要不是她剛剛煉製出尋蹤羅網,簡直要以為掌櫃的千麵魔掉包了!
黑袍煉器師轉身來,仔細打量掌櫃周身上下。
鬥篷的陰影掩去了言必信的麵容。
然而煉器師的目光仍然有如實質般,落在掌櫃的肩頭、身上。
掌櫃下意識地站直了。
片刻以後,言必信嗓音沙啞道:“天涼了,掌櫃的多穿點吧。”
雖說修仙之人寒暑不侵,但馬上都快入冬了,掌櫃的身上還是隻穿一件單衣。北風一吹,袍角仙氣飄飄地揚起一片。
這麽打扮起來的確氣質清疏,但旁人看著,心理上還是會覺得冷。
掌櫃的恍然悟:“是,師的指點,已經領悟了。”
他明白,他都明白。
“天涼”當然不是指如今的氣溫,而是在預示這魔物並起的世道。
師也不是真的要他增減衣物,而是要他隨身多帶一防禦法寶!
言落月:“……”
言落月已經不想問掌櫃,他究竟又琢磨出什麽了。
在回身的前一瞬,言落月餘光瞟見丁師雙肩微抖,好像在忍不住地發笑。
一路將黑袍煉器師送出城府,掌櫃欠了欠身,最後一次忍不住發問道:“師,您看……”
基於前次不信邪得到的經驗,掌櫃認為,師和他師妹的預言,最好能一次『性』湊足三條。
言落月追問得徹底沒了脾氣,隻好替掌櫃湊齊了預防流感三件套。
黑袍煉器師低笑了一聲,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戴個口罩。”
掌櫃的不解其意:“……口罩?”
言必信抬手,作勢在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是透氣的覆麵。”
深秋時節,是快變季的時候。不管掌櫃心裏在想什麽,防止傳染病總不會琢磨出錯吧。
留下這句後,黑袍煉器師客氣地衝人點點頭。
不待他出言挽留,言必信拋下還在思考師深意的掌櫃,袍角翻卷地步離開。
——她要是繼續留在這裏,掌櫃的再問幾句,言落月隻能讓人多喝小柴胡衝劑了!
目送黑袍煉器師匆匆離開,眼看著人影消失在街頭拐角,丁師終於不必按捺,當場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
“老友,你這回可把言師驚個夠嗆。”
看看人家跑路的速度吧,分明是在逃避掌櫃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啊。
掌櫃嚴肅地看了丁師一眼:“你懂什麽,師交代的事情,必然有其道理。”
丁師揶揄道:“好友,上次生辰宴上,言師確實有靈妙。但你可不能一朝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掌櫃的輕哼一聲,心想,當麵推翻六次判斷的人又不是你。
——你是一直在旁邊拆台的那個!
掌櫃:“好友,那咱走著看吧。”
……
快地,僅僅是一天去,掌櫃迫不及待地傳訊給丁師,邀請這位老友來店裏見麵。
丁師前來赴約之時,口頭略有微辭。
“百煉會即將召開,近日都忙著打磨技藝,臨時抱佛腳。要不是老友你親自相邀,是絕不肯『露』麵的。”
小小地發了一陣牢『騷』,丁師才道:“怎麽了,可是又發生了什麽事?”
掌櫃坐得筆直,雙眼發光,顯而易見還沒從興奮緩神來。
“絕了,真是絕了。你可知昨天發生了什麽事?”
丁師茫然。
掌櫃猛然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盞都跳了一跳。
“師前日裏讓多喝熱水,回去後,便讓家人給燒壺熱水來,不必泡香茶了。”
“結果你道怎樣?那小兒子聽了,居然扭扭捏捏地來同認錯,承認他在的寶貝茶葉裏養蠶寶寶——哎呦,可氣死了這臭小子。要不是見不肯喝茶了,他以為東窗事發,說不準要喝那蠶屎茶葉喝到什麽時候!”
“哈哈哈哈哈哈!”
聽完掌櫃的倒黴經曆,丁師毫不猶豫地從胸腔爆發出一陣響亮的笑!
丁師挑起一條眉『毛』,調侃道:
“好小子,居然還知道動投案,你家小兒子聰明伶俐,將來必定是個人才啊。”
掌櫃用鼻腔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罷了,不提這小混賬,省得鬧心。老友,你可還記得言師前日叮囑的第二件事?”
丁師回憶了一下:“他說天涼了,讓你多穿一點?”
“是。自從言師交代後,立刻穿戴上一身防禦法寶。”
掌櫃一麵說著,一麵將手上佩戴的扳指亮給丁師看。
他興衝衝地說道:“今天早晨起了作用!方才有個客人送來一隻千機匣讓招鑫居鑒別。你知道的,千年前流行一陣用千機匣陪葬的風俗,所以裏麵什麽東西都可能有。”
丁師真不愧是掌櫃的多年至交,當場聞弦音而知雅意。
“這隻千機匣裏裝了攻擊盜墓賊的機關?”
“是啊。”掌櫃的重重一拍腿:“還好特意帶了全套的防禦法寶,機關一樣不漏,全給擋下來了。”
丁師扯了扯自己的胡子,既覺得事非常神奇,又有一點不敢相信。
“老友。”他慢慢道,“若是言師不叮囑你,你開啟千機匣前,難道不會早做防範?孤證不立,覺得這事不能歸功在師頭上。”
掌櫃搖搖頭:“知道你會這麽說——為你還沒聽說完第三件事。”
丁師微微一愣:“第三件事……讓你戴個口罩?”
“是啊。”掌櫃的用一種奇妙到發飄的聲音說道。
“你看招鑫居,旁邊挨著東家開的茶樓,這茶樓裏平時也賣點小酒。”
“是這麽巧,昨天好有位姑娘喝醉了,從樓裏出來,見到人摟著脖子親!這店裏的夥計她強壓著親了個遍,連老夫也……哎呀!”
說到處,掌櫃羞煞地抬起袖口遮臉。
丁師瞠目結舌:“怎、怎麽會有這樣的事?”
掌櫃的重重一頓足:“還有更離譜的呢,人家是個半步金丹,這店裏所有人捆在一起,打也打不,跑也跑不。”
丁師:“……”
丁師同情道:“嫂嫂怎麽說?”
好友夫人的脾氣,他是知道的。要是方知曉事,這老頭子半隻腳都得踩進棺材板裏了。
掌櫃哈哈一笑:“你嫂嫂什麽都沒說。想不到吧,昨天戴了一天的覆麵,硬是沒給人家碰著。”
說到這裏,掌櫃的『露』出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看看樓裏的小丙吧,他昨天耳根後帶了個印子回去,罰跪了一晚上搓衣板,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呢。”
“要不是言師囑咐戴個覆麵,哎呀,好友,你今天能不能看到這副完整的老胳膊老腿都說不定啊。”
丁師:“……”
這一刻,丁師甘拜下風,丁師心服口服。
事實勝於雄辯,黑袍煉器師已經用鐵一樣的事實,再三證明了他的本領。
丁師隱隱感覺,“言必信”這個名字裏,可能包含著某種神秘的玄學……
丁師感慨道:“言師,真是絕了!”
下次見到言師,他也得跟師探討一二條做人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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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落月預料不到,自己的業務和形象,將要朝著更神秘的方向延伸。
時刻,她在拆赤羽城送給言必信的禮物。
言落月晃了晃匣子,那東西在匣子裏碰撞出細微的聲響。
按道理來講,言落月先是拒絕了赤羽城的筆靈石酬勞,又拒絕了赤羽城誠心奉送的地契。
孟準應該已經明白,黑袍煉器師有著堅決不拿災區救命錢的原則。
所以他臨走前堅持送給言落月的,概是一件不那麽貴重,但於煉器師來說會有價值的東西。
猜盲盒似地琢磨了一會兒,言落月才不緊不慢地打開匣子。
盒子裏放著一張普通的殘紙。
即使已經後來人用心裝裱,但那泛黃的紙邊、粗疏的線條,還是令它看起來顯得十分寒酸。
但是這樣一張殘破的紙片,卻引得言落月睜雙眼。
她小心地撚起殘紙看了看,快又從儲物袋裏翻出另一隻匣子。
這隻匣子和孟準那隻型號並不相同,是當年魯家異母魔的事情結束以後,甄卓兒贈給言必信的禮物——傳說關聯著天地異火線索的地圖。
匣子打開,『露』出一張氣質分相似的滄桑殘片。
言落月沿著撕裂的痕跡,將片地圖小心並攏。
在它沿著裂痕拚合的瞬,泛黃的紙卷溢出一道淡淡白光。
隨即,片殘圖自動粘結起來,紙上原有的墨痕也發生了改變。
“……居然是這樣。”
言落月捏著得到的地圖殘片角,迎著光仔細看了看,錯愕出聲。
當初拿到這張地圖後,她一直沒有費心研究。
直到今天又得到一張殘片,言落月這才發現:小小的舊紙卷上臥虎藏龍,上麵不但有著煉製的痕跡,而且還銘刻了特殊的陣法。
特殊的煉製手法,使得殘片藕斷絲連,可以自發拚合。
而陣法則隱藏了地圖記載的內容。
殘片每拚合一次,上麵的墨跡會變化一回。
隻有將所有殘片都收集起來,地圖才會顯示出真的路線。
言落月喃喃自語:“看來,這上麵的記錄一定非常重要……”
一個秘密之所以能得到這樣精心的保護,一定為它有著相匹配的身價。
言落月把二次拚合的地圖殘片小心收好。
現在,於這次的百煉會,言落月心又多了一份期待。
—————————
又數日,一來自鶴族的兄弟前來龜族借宿。
雖然龜族上下都在為今年的冬眠期做準備,但於這位妖族史官,族人還是熱情地給予了超規格的招待。
淩疏影和淩霜魂剛到族地門口,熱情的龜族叔嬸團團圍住。
“來吧,往這邊走,屋子早給你打掃好了。”
“不不不,你可是史官啊,怎麽能收你的錢。”
“千萬別和客氣,來了龜族,和到了自己家一樣。咱龜鶴族,可是老交情了啊。”
鶴族同樣是個長壽的種族,人早以前有“龜鶴延年”、“龜齡鶴算”等成語。
而且作為依水而居的禽妖,鶴族在口味上也跟龜族有著的重疊。
這怪不得嬸保持慈愛的眼神,滿意地看著個漂漂亮亮的小酷哥,把各種愛心零食袋子往他懷裏塞了。
“來,吃家的青蟲幹,又有嚼勁又地道!”
“這是蝦米碎,鹹鹹的有滋味,你揣著當零嘴吃吧。”
甚至連言雨,也遙遙拋了一袋雪花蠕蟲粉去。
言落月見狀,壓低了嗓子問言雨道:“雨姐,你也給他送吃的啊。”
言雨超級小聲地悄悄回答言落月:“是啊,你看這個小郎長得多好看。”
言落月:“……”
哦,原來是愛美之心,龜皆有之。
言落月指指言雨腰的另一個零食口袋:“那你把這個也扔去呀。”
史官一共有兄弟倆呢,扔一袋怎麽夠吃。
言雨摘下腰裝著小魚幹的布袋,手臂在空畫了個圈,卻是放進了言落月的掌心。
『摸』『摸』言落月的小腦袋,言雨眯起眼睛笑了笑。
“這個還是給你吃吧——誰讓妹妹也好看呢。”
言落月和言雨手挽著手,好好地欣賞了一番鶴族兄弟的美『色』。
頂著言必信的馬甲時,言落月也曾見這兄弟幾次。但每次都場合不,不能像現在一樣,光明地盯著人家看。
直到現在隨流打量一番,言落月不由感慨,鶴族的腿真長啊,哪怕遮掩在衣袍之下,也能看出雙腿又細又直。
鶴族的脖子也怪好看的,優雅潔白的脖頸,越發顯得身段頎長挺峭。
難怪弟弟淩霜魂雖然隻比言落月個四五歲,但從視覺效果上看,硬是比言落月高出半個人來。
言落月百思不得其解,心想他鶴族化人時是不是有什麽秘技,不然為腦袋連著脖子,脖子底下是腿。
同樣都是一襲單衣薄衫,穿在招鑫居掌櫃身上,讓人想提醒他注意風寒。
但穿在這兄弟倆身上,卻是峨冠廣袖、博帶寬袍,好一番馮虛禦風的玉樹風流。
不由讓言落月回想起來,自己仿佛計劃,等到有錢了,買一隻白鶴妖獸作為代步來著……
額,等一下。這兄弟倆是用什麽交通方式,從如意城移動到龜族的?莫非是自己飛來的?
聽了言落月的問題,言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這麽長的路,自己飛不累嗎。人家當然是騎鶴啊。”
言落月:“……”
言落月一時腦袋短路:“鶴妖……騎鶴?”
聽起來感覺好奇怪啊。
言雨嗔怪地拍了一下言落月:“這有什麽的,你怎麽不說馬妖也騎馬,魚妖也吃魚呢?”
人類還耍猴呢!
連他龜妖,卜算時也得往火裏拋龜甲,不能現上轎現紮耳朵眼,表演個原地脫殼吧。
言落月:“……哦,行叭,那沒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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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有問題。
三天後,言落月站在枝葉稀疏的樹叢後。
不遠處,鶴族兄弟的交談聲長風送進她的耳朵。
言落月麵無表情地想道:而且問題還。
本來,言落月隻是出來隨意轉轉。
她在樹叢後經時,看見淩氏鶴兄弟在亭子裏坐著,便預備著上前打個招呼。
但當言落月快要走近的時候,關鍵詞“言必信”,這樣飄進了她的耳朵。
言落月下意識停住腳步。
涼亭裏,兄長淩疏影擰起長眉,第二次問道:“你確定了?”
“是的。”
弟弟淩霜魂站起身來,宛如雲行水走般拱手一禮,雪白的袍袖在風飄動:
“已經下定決心,計劃好了次的行程。如果可以,希望能夠繼續寫下《言必信傳》。”
——嗯?《言必信傳》?
捕捉到自己的馬甲名,言落月的耳朵瞬拉直。
淩疏影按了按手掌,示意弟弟坐下。
他曼聲道:“你要前往百煉會,記錄盛會的情景,是讚同的。等史官,本來該收集天下要聞,不能令曆史淪為佚事。”
“魔界封印那裏,有一人去勘察記錄也夠了。”
說到處,淩疏影望著弟弟,欲言又止:“但你……有一件事……實在不能放心……”
淩霜魂再次站起,腰身直韌如竹,堅定地看向自己兄長的眼睛。
“兄長,你讓去,讓寫吧。您還記得在幼時,您是如教導的嗎?——史官的頭可以強權斬斷,但縱然身經百死,輩也要秉筆直書。”
“……”
“不,”淩疏影艱難道,“霜魂,你這不是秉不筆秉筆的問題……”
“兄長,是……!”
淩霜魂的剛剛說到一半,他的兄長一口打斷。
淩疏影沉沉地看著他。
像是感受到了自己弟弟堅定的決心,淩疏影也隻好用一種不那麽委婉的方式,來把說開。
“你剛剛提到,史官的職責是秉筆直書。”
“那麽霜魂,你告訴,倘若一個執筆者雖然依實秉筆,卻未曾直書,而是添加了許多旁支內容,這樣的人,還能稱之為史官嗎?”
有那麽一個瞬,淩霜魂熄滅了所有的聲音。
片刻以後,他再次站起,據理力爭。
“兄長,哪怕剝奪掉史官的稱號,也依然保持原來的觀點。為什麽要記錄曆史呢?不止是為了讓後人有依可查,更是為了讓今人都能願意了解曆史啊!”
“如果家不願意來動閱讀這曆史,那隻是空留下許多竹簡,卻沒有達到曆史本身的教化意義。”
淩疏影深深地吸了口氣,聽語氣,似乎下一秒要動手打孩子了。
“先不要跟探討這個問題。你直接告訴,你又往你的記載裏塞了什麽東西?”
淩霜魂十分坦然:“沒什麽,是一點點讓記錄變得更有趣、更能吸引別人來讀的逸聞故事而已。”
頂著自家兄長淩厲的眼神,白鶴弟弟嘴唇緊抿,胸膛卻傲然挺起,半步也不肯退縮。
“兄長,記錄曆史是重要的,但普及曆史也一樣重要。您和前輩注重記下眼見的史實,卻覺得,野史也一樣值得一記。”
淩疏影嗬斥道:“你這是離經叛道、信馬由韁!”
言落月在樹叢後聽到這兄弟的爭執,不由搖頭發笑。
在她看來,這兄弟的記錄都沒錯,都有價值。
兄長淩疏影記錄的是史,這無可厚非。
至於弟弟淩霜魂,他想給眾普及曆史,這個思路也沒有錯。
歸根結底,還是妖族在曆史記錄這方麵,給出的職業選擇太單一。
淩霜魂放到現代,完全可以做個趣味曆史科普博啊。
右手握拳晃了晃,言落月隔空替淩霜魂加了個油。
她相信,隻要淩霜魂能長久堅持下去,來自眾的熱烈反應,便是他的最好回應。
隻是,言落月的念頭升起了還不到三秒,兄弟二人接下來的強力打破。
淩疏影氣哼哼地坐回石凳上:“好,那你把你剛寫的《言必信傳》念給聽!”
言落月:“???”
等一下,題怎麽轉到她自己頭上來了?
言落月還以為自己是吃瓜的猹,沒想到原來她才是瓜?
淩霜魂絲毫不含糊。
他當場拿出自己記錄的書簡卷,唰啦一下淩空展開,聲情並茂地宣讀起來。
考慮到史書冊記錄的文字往往於書麵化,讀起來佶屈聱牙,費腦子。
所以,淩霜魂在自己的野史記錄,甚至提供了給普通人閱讀的翻譯版。
值得一提的是,翻譯版字字譯的語氣,和學生文言文考試題的風格極其相似。
這導致……
“言必信,雲寧澤人,為精湛的煉器水平在如意城聞名。”
“必信有著鐵口直斷的逸聞,每次提及悲慘的命運,都會精準地預言料。掌櫃陳氏評價事,笑著說:必信果然必信。”
言落月:“……”
神他媽的“掌櫃陳笑曰‘必信必信’。”。
去他娘的字字譯的“必信果然必信”。
她要是個考生,絕不接受如抖機靈的考題。
淩氏兄弟還未曾察覺到,一股近在咫尺的怨念在聚集。
淩霜魂全神貫注地讀著自己的記載:
“又為必信常年穿著一件漆黑的衣袍,所以當時的人紛紛稱呼他為‘鴉君’……”
聽到這裏,淩疏影忽然打斷了淩霜魂的念誦。
“等一下。”他弟弟發出了嚴厲地詰責。
“這日,幾乎都跟你在一處。為隻聽到有人說‘言師打扮得有點像黑烏鴉’,沒有聽到別人稱呼言師為鴉君?”
兄長當麵批評,淩霜魂慚愧地低下了頭。
“是總結提煉的。犯了‘以情害實’的『毛』病,已經知錯了。”
聽到這裏,言落月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點。
還好還好,兄弟倆裏還有個明白人。
托生成小烏龜已經夠悲慘了,不必在號上多加一個“烏鴉君”的稱呼了。
“嗯。”淩疏影點點頭,“你繼續念。”
於是,淩霜魂當場把那句改成了“所以,霜魂子為必信起了個別號,叫做‘鴉君’。”
言落月:“……”
剛剛『露』出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啊?不是,這都可以?
你寫野史的現場改稿了不起???
淩霜魂繼續念誦:
“玄陽一百二十八年,必信第一次在如意城現身。當時,魯氏一族的少為魔作倀,想要擒拿必信成為他的仆人,幸好得到了魯夫人的幫助,阻止了這件事的發生。”
“必信的修為薄弱,所以一得到解救後,他在城門口卷起袍子,把袍角抱到腰,條腿像風車一樣掄起,立刻跑得遠遠的……”
聽到處的言落月:“……”
離譜,離譜,離離原上譜。
除了“這尼瑪離譜死了”之,一時之,言落月竟然無法升起第二個念頭來形容這件事。
寒風呼嘯,秋葉飄零。
言落月的目光,冷冷地透稀疏的樹叢,筆直地釘在淩霜魂的身上。
她看這隻丹頂鶴,根本沒有在好好寫《言必信傳》。
你寫的明明是《言必信的黑曆史集》吧!
——說集說吧,都是你『逼』噠!
要不是現在場合不,言落月簡直要當場跳出去,喊“反野史!反無良趣味科普博!”了。
時刻,言落月期冀熾熱的眼神,盡數聚集於淩疏影身上。
她又不能現場跳出去,製止淩霜魂的離譜行為,隻能指望當哥哥的頭腦清楚,還言必信師一個公道。
起碼……起碼在描寫她從心逃跑的時候,不要那麽繪聲繪『色』好吧。
讓言落月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淩疏影根本沒有堅持義。
他隻是沉『吟』片刻,麵上的神情一絲絲軟化下來。
淩疏影歎息道:“從小到,除了想當史官,還沒見你這樣堅持著想做一件事。”
他握了握弟弟的手,朗聲道:“既然如……霜魂,不要忘記你的初心。”
聽聞言,淩霜魂驚喜地抬起頭來!
言落月驚悚地抬起頭來!
淩霜魂不可置信道:“兄長,您同意了?”
言落月倒吸一口冷氣——什麽?你怎麽一點原則沒有,真同意了?
“嗯。”淩疏影彎起眼睛笑了笑。
他眉心的朱砂記殷紅如血,襯得年輕人俊朗的麵容如同傾城白壁。
“去寫吧,先用心完成這部《言必信傳》,好嗎?”
淩霜魂重重點頭:“好的!”
言落月:“……”
眼見塵埃落定,言落月失魂落魄地自樹叢後離開。
她幽幽地想道:林業局呢?這個世界為什麽沒有林業局?
雖然丹頂鶴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但言落月堂堂一隻野生小烏龜,也同樣是個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啊。
國一如公然地欺負國二,甚至在野史裏改變了國二的物種,你林業局難道沒有個說法嗎!
——————————
冬日隨著呼嘯的北風一起到來。
這意味著,言落月的生日快要臨近了。
除之,言落月也做好了參加百煉會的準備。
這是她第一次出這麽遠的門,桑戟和言幹本來想一起去,他家裏和言落月一起攔下了。
言落月:“好好上學啊,哥哥。最近一定要多在先生眼前刷刷好感。”
畢竟升到了元字班,離拿畢業推薦信不遠了。
言雨本想辭去孵化房的職務,陪言落月走這一遭,也言落月婉言謝絕。
為了順利出行,言落月拉來了個得力的幫手。
第一個是離譜的鶴族弟弟史官——淩霜魂。
是的,淩霜魂想要為這場百煉會記史。所以,他好能跟言落月作伴同行。
雖然淩霜魂的寫作內容有點憨憨,但他的心地還是善良的。
言落月跟這鶴族兄弟混了個麵熟後,偶然提起一次百煉會的事。
沒等言落月多說,淩霜魂先問她莫非要隻身上路,又問她如果不介意的,自己可以帶她一起。
直到後來相熟以後,言落月才知道,淩霜魂其人,其實隻比自己個四五歲。
即使在以“崽子都撒手沒”聞名的妖族裏,也不是一個可以自立的年紀。
但鳥族從出生起自帶飛行優勢。所以,淩霜魂這年來東奔西跑走的地方,比言落月多出三十倍不止。
言落月:羨慕!
第二個幫手,是江汀白了。
聽聞言落月要前往百煉會的消息,江汀白特意為言落月準備了三道劍符防身。
劍意由江汀白自行出產、承載劍意的紙張由學堂公走賬、至於將劍意銘刻成符文的優秀符師,則由董先生友情客串。
三張一分錢不花的劍符,是這樣製造出來。
真誠、強、又貧窮。
這,是來自劍修的關懷。
“……”
言落月捏著三張劍符,一時竟然不知道自己該感動流淚,還是努力憋住別笑出聲來。
不,江先生她的關照,倒是側麵提醒了言落月的另一處短板。
“先生。”言落月請教道,“您看,是不是缺乏一攻擊手段?”
聽完言落月的困『惑』,江汀白仔細想了想。
“據所知,無論修煉什麽法訣,龜族都少有妖長於攻擊,這和你天生的特『性』有關。龜族和佛門一樣,往往更擅長防禦,不喜歡爭鋒,所以常有烏龜與佛法結緣的傳說故事。”
一提到佛家,言落月腦海出現的第一個畫麵,是“噠噠噠噠”的沈淨玄。
從這個角度看,佛門明明比龜族能打啊!
江汀白含蓄地表示:“淨玄小師父……即使以閱人多年的經驗來看,她也是比較例的佛門法師。而且,佛門功法一向不傳人。”
他認真征詢言落月的意見:“想效法淨玄小師父的,你未來是有剃度的打算嗎?”
言落月連連搖頭。
“那隻好在其他方麵予以補足了。”
江汀白沉『吟』道:“你有沒有想再修一門其他本領,譬如說……陣法?”
“依看來,某殺傷力強的陣法,和龜族非常互補。”
陣法嗎?
說起這個題,言落月第一時想起那張殘片地圖。
她沒有深入了解陣法知識。
不既然江先生如建議,必然有他的道理。
言落月想了想,爽快地點點頭:“您都這樣說了,那找個機會入門試試吧。”
江汀白含笑點頭,溫和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依你的聰明伶俐,學什麽都不會太差。”
“了,先生。”言落月又想起一件事來,“等從百煉會回來,應該已經升到元字班了吧。到時候,的薦書,能請先生來為寫嗎?”
“你的薦書……”
一旦觸碰到這個題,江汀白的目光忽然放遠了一瞬。
江先生眼飛快劃一絲笑意。
那抹神采映在琥珀『色』的瞳仁裏,像是一個頑童剛剛調皮又輕盈地『蕩』一根鬆枝。
“你的薦書,已有七分打算。如果你能學好陣法,這把握增到九分。”
江汀白不緊不慢地說著,如預料一樣,看著言落月雙眼慢慢睜。
他愉快地補充道:“如果這次百煉會進行得順利,可能有十分把握了。”
畢竟,信件他已經寄出,現在應該到了那個人手裏了吧。
如果不是限於自身情況、言落月又誌不在劍修,江汀白願意收下言落月做自己的徒弟。
不綜合看來,現在的這種選擇反倒更好。
而且從結果上看,也差不太多。
江汀白溫和地微笑了一下,傾身把一個紮的草編掛在言落月脖子上。
“千麵魔和赤羽城的事,已經聽說了。煉器師‘言必信’在事上立下功,也已經知曉了。”
“你小小年紀,是該保護的時候,卻不知為,總和這魔物扯上關係……唉,這個小東西,給你戴著辟邪吧。”
聽到這個熟悉的說辭,言落月下意識拿起胸前的草編看了看。
好,這次終於不是鍾馗了,而且也不是鍾馗的妹妹。
這一次,江汀白在言落月胸前掛了一個沒長屁/眼的長頸鹿。
言落月:“……”
她精準抓捕了關鍵詞匯“辟邪”,又鎖定了草編的突出特征。
言落月試探『性』地問道:“這次的工藝品……還是貔貅嗎?”
這都多久了,江先生依舊沒學會編這個東西嗎?
她看都要看會了啊!
江汀白有點苦惱地皺起了眉:“你既然這樣問,莫非是又編砸了嗎?”
言落月:“……”
自信點,先生,不要用疑問句,再去掉“莫非”個字。
但上江汀白受傷的眼神,言落月實在不好意思如直接。
她想了想,委婉地說道:“那個,先生……您知道嗎,從前有個人叫愛斯坦,給您講一個愛斯坦和板凳的故事吧……”
江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