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第 2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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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理點了否,露出聊天記錄的整個頁麵。
    先是甘燈在她可能從廢墟中掉下來的時候,給她發了消息,問她的情況。
    宮理卻沒看到消息提醒,或者是她自己沒注意到。
    然後在她回到研究中心,把光腦扔給憑恕讓他哄孩子的時候,甘燈又發來了消息。
    “你的位置發生了變化,鐵城附近有劫掠者的可能性不大,看來至少還有命,有脫離危險的能力。回我一條消息吧。”
    憑恕看到這條消息,就感覺字字都很得體,但又讓他覺得很不是味兒……
    他嘟囔著:“急死你,才不回呢。”
    憑恕有點心煩意躁的在搜索“小狗派奇”係列兒童片,這還是他小時候偶爾看到過的動畫片呢。
    過了片刻,又一條消息跳出來:“你是想要看雪,還是身邊的人要帶你去看看他的家鄉?散心的想法不錯,但往北國邊境實在危險。”
    憑恕發誓自己真的是想找點好笑的視頻,或者是沒素質的翻翻宮理的未加密相冊or看看她平時都看什麽——
    但是甘燈這條消息跳出來,他一下子有點不爽了。
    ……特別是他想到之前和平樹不小心瞥到的那段宮理的記憶。
    位高權重,還拉的下臉什麽都肯做;長得確實……還不錯,卻跟個陰濕變態狂似的喜歡偷偷窺探著宮理。
    現在回想起來,憑恕覺得甘燈那時候已經猜測到光腦不在宮理手裏,是故意發那段話激他的!但他可能橫慣了,當時就很想挑事兒,反正宮理發現了他的話,他就撒潑打滾唄。
    他已經算準了,宮理看在平樹的份上也不會打死他。
    憑恕想了半天,矯揉造作的裝作宮理回了一句:“可是我覺得北邊很好玩哎,跟著平樹一起回家,感覺很不錯。”
    他回完了,又覺得這口氣不太像宮理,但他還是忍不住補了一句:“而且房車很舒服,他做飯也很好吃。”
    那頭很快就讀了這條信息,卻一直沒有回複。
    憑恕心裏樂起來:嘿這個人酸死了吧。
    憑恕在等他回複的時候,也往前翻了翻很久之前宮理跟他聊天的記錄,發現宮理跟甘燈說話總是那種……毒舌夾雜著撩撥,二人對話裏看起來都像是在說稀鬆平常的事,卻又像是充滿了暗示與曖|昧,可這曖|昧往往會突然在一句打趣後蕩然無存。
    憑恕盯著這聊天記錄,突然警醒。
    他以前老覺得宮理對平樹很特殊……
    確實,特殊的點可能就在於,他媽的,宮理這個色|欲熏心、不缺男人的家夥,壓根不是想上他!
    他老是針對平樹,才是最錯的!
    媽的,如果宮理真的喜歡平樹,他也好歹能跟著沾光喝口湯……對吧!可要是宮理壓根不把平樹當成可以解渴的近水,可以滾上|床的男人,而是繼續在她那不沾身的花叢裏蹁躚起舞,他和平樹不過是兩個抱著碗一起眼巴巴等飯的乞丐罷了!
    敵人不在內部啊!
    這時候,他身體裏一直睡著的平樹也醒了過來,他看到了眼前視野中,憑恕正在翻聊天記錄,他嚇了一跳。
    “你在做什麽?她給你光腦,不是讓你給波波放動畫片嗎?”
    平樹隻看到視野餘光裏,波波正一個人用書和硬盤堆積木,玩得不亦樂乎。
    憑恕道:“手術做完了,都挺好的。”
    平樹也看到了他竟然裝作宮理回複了甘燈,頓時眼前一黑:“你在做什麽!”
    憑恕:“找事兒啊。”
    正這時候,甘燈回了一條:“我上次問你的事,你有答案了嗎?”
    “哪怕沒有答案,我也想申請浪費一下某些人30天停職日的後幾天。”
    ……靠!這他媽……這就是撩騷吧。
    什麽意思?什麽意思!怪不得宮理身邊從來不缺人,現在的男的怎麽一個個都這麽不要臉啊!
    憑恕承認自己上頭了,想都沒想就回複道:“來不及了。我玩得正開心呢。我最後一天才會回萬城。”
    平樹慌了:“你、你在幹嘛呀!這明顯就不可能是宮理的口氣啊……”
    憑恕手還不停,回複道:“領|導,我跟平樹玩著呢,沒事兒別老發信息,我死不了。再說你隔著這麽遠呢,也幫不上什麽忙微笑)。”
    平樹欲哭無淚:“……憑恕!”
    憑恕:“沒事,我把聊天記錄一刪。再說,不刪又怎麽樣。啊,你說甘燈是收容部的上級……呃,那就別幹了,別上那個屁班了,咱們出來幹老本行。”
    平樹:“你先別發了!我想想怎麽找補回來——”
    正這時候,甘燈回的是一條帶語音的消息。
    平樹:“……”
    憑恕卻將音量開到最小,小心地盯著隔壁房間裏跟tec聊天的宮理,然後點開了語音。
    語音裏的甘燈輕輕笑起來,這個男人簡直是在用跟女人說枕邊話一般的音量與口吻,道:“那真是想不到。她之前躲在方體的時候,怎麽總到我這兒來蹭吃蹭喝,一副沒吃過像樣東西的樣子。”
    他又發來了一條短語音:“收容部的平樹,對吧?”
    憑恕擰起眉頭,舔著牙花子越想越氣:“靠,怎麽搞得跟宮理跟他有多熟一樣。咱們就要打一打這種人的囂張氣焰!”
    平樹:……到底是誰更囂張氣焰……
    憑恕:“哎,你不是要給我出謀劃策嗎?我要回什麽啊?”
    平樹這會兒倒是平靜下來了,他不願意跟甘燈發生衝突,究其原因是他覺得甘燈就是那種野火,既有權力要是再沾點小心眼,恐怕能把宮理身邊燒個寸草不生。
    而他這種人,不敢說出口,拿著朋友身份當掩蓋,就像是草叢裏生活的螞蚱,草葉遮掩下快活地在她旁邊唱歌。
    但憑恕都已經跟他對上了,發出去的話也收不回來,平樹也心裏十分好奇甘燈的態度……
    憑恕發文字過去,火藥味十足:“看來你聽她說過我的事。哦抱歉,我都不知道你們熟啊,以為你們不認識呢,看你們以前聊天,也不想關係多好嘛。”
    甘燈倒是更有心機,不拿方體裏委員長的位置來壓他,隻是道:“她確實是個不輕易對他人吐露秘密的女人。”
    ?!
    這是說憑恕是“他人”,甘燈是“秘密”了?秘密什麽,秘密情人嗎?!
    憑恕咬牙切齒,飛快回複道:“那倒也不是,她倒是跟我講過不少在方體被‘上頭的人’給坑了的事跡,跟前幾任分手的事也經常跟我聊,難道您也是被她分手過的哪一位——?”
    平樹:“……!”憑恕怎麽就逞一時口舌之快,壓根不過腦子!簡直像是仗著主子的威名就跳腳的小人!
    憑恕得意的笑了起來:“哼,他傲什麽!”
    緊接著,甘燈的回複又變成了文字,語氣輕飄飄的:“看來你確實知道的事不多。好了,她把光腦給你或許是信任你,你想用著她的賬號跟她熟悉的人鬥嘴也罷,但不要耽誤她的正事。”
    !
    這個高高在上的看熊孩子一樣的口吻!
    憑恕要氣炸了,他都想通話撥過去跟他直接現場對罵!
    平樹歎了口氣,甘燈能跟憑恕鬥這幾句嘴,也看得出來在宮理的事上是挺上心的。
    平樹忍不住輕聲道:“你要刪聊天記錄的話,宮理絕對會對你生氣;可你不刪的話,你看看你自己說的那些話……”
    憑恕一愣,回頭看自己講的話,哪怕自己不要臉,也都心虛起來。不單是顯得尖酸刻薄,而且還很傻,再加上他對自己心知肚明,更覺得……太明顯了。
    他咽了一口唾沫,仿佛突然俯視了自己的感情。
    憑恕梗著脖子:“我不管!我要刪了,我可以被她打一頓,但不能……”不能丟人啊!
    然後他剛要打算刪,甘燈直接通話撥了過來!
    宮理那頭也叫起了他名字——
    ……
    宮理這會兒翻了翻聊天記錄,皺起眉頭:“……憑恕之前認識甘燈嗎?”
    平樹哪怕知道這些傻話都是憑恕發的,自己也尷尬的臉上發燙,摸了摸鼻子:“應該、沒有吧。”
    宮理:“那幹嘛一副看他很不爽的樣子?”
    平樹坐在一旁,篤定道:“他就是愛挑事兒。以前他能把身邊人都得罪完。憑恕做事從來都沒什麽道理的!”
    宮理沒有刪掉聊天記錄,反倒是她沒想到甘燈會搭理憑恕,還會對別人這麽陰陽怪氣。
    她也有點想笑:甘燈生氣的樣子,她真想見見啊。
    憑恕也躲在平樹身體裏鬆了口氣:“她沒生氣啊。”
    然後就看著宮理收好光腦,站起來:“平樹,不關你的事,你把他叫出來,讓我打他一頓,沒事,打骨折了讓他恢複好了再把身體還給你。之前把我家差點拆了,現在又拿到光腦就亂玩,他是不知道禮貌倆字怎麽寫嗎?!”
    宮理捏著手指,表情不善。
    憑恕突然想起……自己怎麽老是被她打啊?
    而且為什麽每次挨打他,他都理虧呢?
    他在平樹身體裏還在嘴硬:“幹嘛,發了兩條信息就罵我,也是她把光腦給我的——這事兒我是衝動了,但我就是沒素質!不要臉!我還受了一肚子氣呢!哎哎哎,你真要讓我出來挨打?我不會幹坐著挨打的!”
    平樹垂著頭緊緊拽著衣角不說話,憑恕還在逼逼賴賴:“而且你明明可以阻止我,你不就也想看熱鬧嗎?平樹,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平樹抬起臉來,睫毛還垂著有點不敢看宮理:“你、你要不還是打我吧,我之前也看到了甘燈給你發消息,但是因為背著你在雪裏走,就沒辦法回複他,然後回來了之後光忙著波波的事,我也忘了……”
    他表情有點不安,睫毛扇動,宮理愣住了。
    宮理腦袋頓了一下,突然忘了自己剛剛要說啥。
    她才發現平樹眉毛淡淡的。
    到憑恕用這張臉的時候,總感覺他有股張揚又欠揍的妖氣,眼皮老是半耷拉著,說不上來是厭世還是不耐,好像這張臉就差幾個水鑽的眉釘、數個幾何的紋身,必須要來點花裏胡哨的東西才能壓住他那歪風邪氣。
    但真要到平樹用這張臉,就突然覺得他扔進人堆裏,除了比旁人白皙也找不出來亮眼的地兒,但近前來似乎又覺得耐看清秀,就很適合當消磨一下午的飲茶時光裏坐在對麵能供你細細端詳的聽眾。垂眼時候,眼裏跟平湖似的斂著光,抬起眼來看人時,偏圓的杏眼明顯些,像是沒吃過虧、沒經過苦一樣澄亮,跟茁壯的小白楊樹似的。
    平樹圓潤的指甲摳著衣角的縫線,像是能把那線給挑出來繞在手上一樣:“……其實也怪我,我後來醒來看到他跟甘燈爭起來,我沒、沒及時阻止他。也是幸好,你跟甘燈關係也好,沒鬧出大事來,他可是委員長啊……”
    宮理撓頭:“呃。也不是,不用怕甘燈,這幾句話也不會有什麽大事。就是憑恕老是亂動我會很煩。哎呀,這跟你沒關係啦!”
    平樹抬起胳膊,擼起袖子露出手臂:“或者你掐我,他也能感覺到疼的!真的!”
    宮理歎氣,拽了一下他衣袖,遮住手臂:“算了。等他出來我再揍他。都說了跟你沒關係啦,也是我腦子糊塗了才把光腦給他那個混蛋……”
    憑恕:“……”目瞪口呆。
    就這麽……放過他了?
    怎麽還變成她安慰平樹了??
    啊???
    世界怎麽變得這麽快!
    平樹也立刻轉變話題到正事上:“我聽到了,咱們要趕緊走了。波波我來抱著吧,你快看看這裏有哪些東西能帶走。tec呢?你要怎麽辦?”
    tec伸縮了一下機械臂:“我無處不在,你們不用管我。但,地震與戰爭頻發,看來研究中心恐怕也存在不了多久了,未來可能在某一天就崩塌了。”
    宮理環顧四周:“包括這個房間嗎?這可是塔科夫多年生活的地方,是他存在的痕跡啊,就這麽放任……”
    tec卻道:“可,人類的痕跡都會消失的不是嗎?這裏最有價值的東西,已經被瑞億帶走了;剩下的書籍裏的知識也已經被錄入了元宇宙中。就連未公開的那些上傳的記憶,現在也在你的大腦中與我的記憶庫裏保存了備份。”
    宮理看向巨大空間頂部那些微微閃爍的電光倍增管:“所以你想讓我來這裏,不止是為了救波波,也是想讓我有一份關於塔科夫的記憶嗎?”
    tec:“有一些民族認為,當一個人死去,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記得他的名字時,才算真正徹底地死去了。我發現世界上幾乎沒有人知道塔科夫了。我想讓多一個人記住他。”
    “畢竟你的身體,你能在這裏,也是因為他曾經研究的仿生人技術。”
    宮理看向四周,在瑞億將塔科夫的玻璃房子翻騰一遍後,有些在他們眼裏不重要的生活痕跡,就這麽留了幾十年,在這個不會落灰的地方。
    地震又開始了,在晃動中宮理迅速收拾東西。平樹用毯子裹好波波,在她頭頂蓋好紗布後,將那個小熊帽子給她戴上。波波睜開眼歪著臉看著平樹,平樹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她就臉歪過來,貼在了平樹胳膊上,像是早就想這麽做了。
    宮理順手還往根號手鐲裏塞了十幾本書,然後跟著平樹往地麵走去,他們已經隱約能聽到遠方塌陷了一半的研究中心與艦港區,在斷口處再次坍塌的巨響。
    g03的大門打開,先是看到他們停在門口的房車,緊接著就是幾束強烈的白光,發動機掀起的狂風吹得宮理衣服獵獵作響。
    逆著光他們甚至看不清飛行器的輪廓,平樹抬手擋住波波的眼睛,宮理舉起胳膊,往前走了幾步。一艘扁平巨大,形狀類似口琴的巨大飛行器停在空曠的地麵上,應該是方體這次執行任務的主艦。
    主艦的大片燈光,就像是灼灼的眼睛盯著他們般,幾乎把研究中心空曠的地麵照的一片雪白。狂風中平樹抱著波波,有些走不動,他伸手抓住了宮理的衣服。
    宮理將他的手從衣服上拽下來,反抓住了他的手臂,拽著他頂風往前走。
    平樹垂下頭抿住笑意。
    雨雪在光中狂飛亂舞,旁邊還有幾艘形態各異的小型飛行器,他們頂著風往前走了一段,在光柱下就像是幾個搬運著米粒的螞蟻穿行而過。宮理看到了六隻大型金屬立足,每一隻都把他們的越野房車襯得像小玩具車。
    這規模絲毫不遜色於宮理旅途中看到的山上的廢舊艦船。
    曾經誕生在盟邦國家末期的組織,在各個勢力分食舊國家殘渣的時候,方體也沒少吞啊。不愧是這個新國抵禦外敵、應對天災的主體。
    宮理看到飛行器側麵打開了一處斜梯,幾個幹員似乎朝他們的方向跑了過來:“請問是自由人幹員99號嗎?”
    宮理喊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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