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0,搶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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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文明一愣,問:“是不是,得帶點吃的呀?”
    金鐸說:“行,有什麽就帶點。”
    呂成剛說:“行,沒事兒,我自己調。”說完自己調整點滴速度,藥液連成了線。
    金鐸問:“怎麽了?”
    金鐸對邱文明說:“快去收拾東西,成剛點完咱馬上走。”
    邱文明問:“去那兒?”
    金鐸和呂成剛在雙峰林場“琥珀山居”躲避警察抓捕,漸漸覺得這兒已經不安全,正琢磨如何逃出去,逃到那兒更安全,薑大夫背著急救箱,神色慌張地進來了。
    邱文明問:“聽你的,你上那兒?咋找你?”
    金鐸想了想說:“到咱們經常洗澡的那個大柳樹下,我能看見你倆。”
    邱文明說:“這麽急嗎?一會兒一起走唄?”
    金鐸不再言語,背著雙肩包向外走去。金鐸走出“琥珀山居”民宿,沿下坡小路走向琥珀河。
    呂成剛估計金鐸出了院子,對邱文明說:“我草!這個金鐸呀!神神道道,像抽風似的,至於嗎?”
    邱文明瞪了呂成剛一眼說:“你還別不服,他整事兒十拿九穩,聽他的沒錯。”
    呂成剛不屑地哼了一下鼻子。
    邱文明又在裏屋外屋轉了轉,看看落下什麽東西沒有。卻聽見院子裏有動靜,抬頭一看,嚇了一跳,兩輛警車停在大門口,薑大夫和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從第一輛車上下來,後邊跟著六個警察,有四個警察手裏攥著槍。
    邱文明和呂成剛都僵住了。
    “琥珀山居”一共十二間房,算上金鐸他們共住著七個人,這兒周末時人滿無房,平時住不滿。
    薑大夫帶著警察從最西邊的房間查起,一間一間查過來,很快就查到了邱文明和呂成剛的房間。
    呂成剛還有大約四分之一的藥液沒點完,他自己撥了點滴,此時僵硬地站在地上,逃跑是不可能的,躲也無處可躲,眼睜睜看著警察上門。
    薑大夫推開門,麵色蒼白地掃視一眼房間,沒有金鐸,臉上僵硬的肌肉立即放鬆了。
    薑大夫說:“查房,把身份證拿出來。”
    邱文明和呂成剛把身份證遞過去,警察核對了身份證,又核對了照片,問:“幹啥來了?”
    邱文明說:“閑著沒事兒,來碰碰運氣。”
    警察笑著問:“運氣怎麽樣?”
    邱文明笑著說:“運氣不好,最大的像蠶豆,品相不好。讓他們忽悠了。”
    金鐸沒在,薑大夫輕鬆了,對邱文明說:“不是忽悠你,得下過大雨,山洪衝一衝才有好貨,現在不是時候。”
    警察看了一眼輸液器問:“誰,咋的了?”
    呂成剛揚手讓警察看他手上的針眼兒說:“拉肚子。”
    警察仔細看了一眼呂成剛,回頭征求同伴的意見,同伴點點頭,警察很禮貌地說:“打擾了。”
    薑大夫和警察都出去了,呂成剛作了個鬼臉兒,小聲說:“我草!金鐸這小子,真他媽厲害!搶先一步,就差一步。”
    二十分鍾後,呂成剛雙肩包,拉杆箱也走出“琥珀山居”,走向琥珀河。
    邱文明在後邊給呂成剛望風,確認沒人盯梢,邱文明到櫃台結了賬,把房間檢查一遍,最後一個走出來,也是走向琥珀河。
    呂成剛到了大柳樹下卻不見金鐸,心想,肯定是躲起來了,說不定躲在那叢柳毛子後邊,他能看見別人,別人看不見他。
    呂成剛獨自坐在大柳樹下乘涼。
    過了一會兒邱文明一瘸一拐地來了,金鐸在暗處觀察,確認安全了,才從柳樹叢後邊走出來。
    他們三個約好在這棵大柳樹下匯合。
    柳樹一般不成材,長不高,也不粗,木質疏鬆;但這棵柳樹與眾不同,長得又粗又高,兩人勉強能合抱;因為這棵柳樹與眾不同,山民以為此樹有靈氣,有仙人附體;常有人為願望,為疾病,為夢想,在此樹下跪拜焚香禱告,之後在樹枝上係一根紅繩。
    你係我係大家都係,天長日久,大柳樹綴滿紅繩,披紅掛綠,更顯得與眾不同。如一尊披甲神聖撐起一片蔭涼,保佑一方黎民;
    大柳樹下有數塊臥牛巨石,圓潤光滑,可桌可床,可躺可坐,有此便宜,這棵大柳樹便成了琥珀河一景。
    金鐸讓呂成剛爬到樹上去,登高望遠,站崗放哨。
    邱文明問金鐸:“咱,在這兒,啥意思?”
    金鐸搖著折扇說:“等鍾華,已經出發了。”
    邱文明眨著眼,不解地問:“他來幹什麽?接咱?┄┄金鐸,別扯了,現在肯定到處是卡子,出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金鐸神秘地一笑,嘴裏咬著一片柳樹葉說:“你來一片不,苦,苦過了有點清香。”說完“呸”一口吐了柳葉渣。
    呂成剛在樹上喊道:“西邊上來雲彩了,好像有雨,黑壓壓一片。”
    邱文明站起來拍著屁股上的浮土,望著一線西天說:“沒雨衣呀,這扯不扯┄┄這扯不扯。”
    金鐸坐在臥牛石上,透過樹枝眺望著雙峰林場方向。他不停地把柳葉送到嘴裏,嚼成渣再吐掉。
    雙峰林場距離順安城一個半小時車程,林場在一條大山溝裏。東山叫石頂山,山峰是一組醒目的鋸齒狀白堊岩;西山叫雲峰山,山峰高聳入雲,時常隱藏於雲霧繚繞中,兩山夾一溝,溝底是一條河,叫琥珀河。
    琥珀河有來曆。因為每當大水過後,河灘上常常衝出晶瑩剔透的琥珀,有的大如雞蛋,有的小如櫻桃;有的橙黃如雞油,有的鮮紅如牛血;琥珀中心包裹有昆蟲者最為珍貴。
    林密藏鳥獸,山高流水長。雙峰林場空氣好,風光好,又可以撿拾琥珀,每逢節假日,遊客蜂湧而來。林場職工自建了五六家民宿,接待日益增多的旅遊者。
    七月流火,正是酷熱難當的時候,即便在樹蔭下,河水邊,仍然熱浪襲人。
    越是等待,時間過的越慢;越是焦慮,渾身越是躁熱。
    金鐸用一把折扇不停地搧風,臉上汗流不止;邱文明坐在河邊,把雙腳伸進河水裏,不停地撩水洗臉拍胸衝涼。
    呂成剛在樹上能享受涼風吹拂,他鼓動邱文明也上去。“這小風兒,涼快,真涼快!”
    邱文明說:“上樹容易,下樹難,算了吧。把我的好腿摔斷了,犯不上。”
    金鐸說呂成剛:“你瞭著點,別扯蛋,咱前腳走了,人家別後腳點咱的水,二十萬能讓武大郎殺西門慶。”
    呂成剛喊了聲:“注意,有人來了。”
    金鐸問:“男的?女的?”
    呂成剛:“兩個男的。”
    金鐸:“我靠,說來就來了?┄┄快下來,躲起來。”
    呂成剛從樹上滑下來,三人貓腰躲進柳樹叢裏。不一會兒,兩個男人的說話聲由遠及近,又由近漸遠往上遊去了。
    呂成剛探出頭張望一會兒,確認安全,鑽出密不透風的柳叢,擦著臉上的熱汗和蛛網,又爬到大柳樹上去,上邊有涼風。
    山高日落早,水低月照遲,時間剛到下午三點多,太陽已經落向西山頂了。
    邱文明等急了,問金鐸:“鍾華準成嗎?”
    金鐸說:“準成。”
    呂成剛喊了一聲:“我草!屁股硌疼了,我得歇一會兒。”
    金鐸趕緊製止說:“不成,把眼睛瞪圓了,盯緊,這可不是開玩笑。”
    呂成剛長歎一聲,繼續瞭望,他知道深淺。沒過一會兒,呂成剛叫道:“來了,來了,來了兩台車。”
    金鐸問:“幾台車?”
    呂成剛說:“兩台車。”
    金鐸思謀著說:“不好,就算東西多點,也用不上兩台車,快下來,躲起來。”
    金鐸說完背起雙肩包快步走過河灘,淌著沒膝的河水,鑽進了對岸的柳樹叢裏。
    金鐸瞪了呂成剛一眼,回身往裏屋走,邊走邊說:“從現在開始一切行動聽我的,都少囉嗦,麻溜兒的。”
    邱文明和呂成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咧咧嘴。
    金鐸幾分鍾就收拾好了,在地上轉了兩圈兒,顯得坐臥不寧。
    金鐸臉一沉說:“你以為是去旅遊啊?來不及了,有什麽帶點什麽,快收拾東西吧。”
    呂成剛滿不在乎地說:“我草!金鐸,至於嗎?看你火燒火燎的。”
    金鐸沒理呂成剛,呂成剛嘻嘻一笑說:“我草!文明,幫個忙,把我的也收拾了。”
    邱文明發牢騷說:“閑著你就扯犢子,還得老子伺候你。”
    呂成剛急赤白臉地說:“我草!能怪我嗎?這不是金鐸抽風嗎。”
    邱文明說:“我去便利店買點麵包和火腿腸吧。”
    金鐸想了想說:“先到山裏躲一躲,這兒不能待了。”
    邱文明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把呂成剛的東西收拾好,拎過來往地上一扔說:“諾,這是你的包,箱子。”
    金鐸突然站住,對邱文明說:“不行,我是他們的目標,我得走,你倆估計沒事,你等成剛打完針再走。”
    金鐸沉默不語,大腦卻快速旋轉起來。薑大夫給呂成剛紮上點滴,對金鐸說:“你倆看著點,我趕緊回診所打聽點消息,有信兒我就回來告訴你。”
    金鐸點頭,說:“好,你受累。”
    薑大夫緊張兮兮地說:“來了兩輛警車,六七個警察,進了場部,不知道什麽事兒。”
    房間裏所有的人無不大驚失色。
    薑大夫背起急救箱走了。
    金鐸目送薑大夫消失在大門口,對呂成剛說:“點快點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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