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八,作繭自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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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軍還真不知道,他一進院就被三胖攔住了,拉他到湖心島吃西瓜。
    宋軍接了傅彪的電話說:“過來吧,湖心島,吃西瓜。”
    傅彪轉身想走,卻又站住說:“唐總,看你氣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戰友會戰友,就是喝大酒,傅彪跟文誌強喝了一頓大酒回到順安。第二天早飯後去跟唐總匯報情況,見到唐總大吃一驚。
    唐英傑搖搖頭說:“沒事兒,昨晚沒睡好。”
    傅彪退出唐英傑辦公室,心下詫異,這個唐總,昨天還像棵油光水滑的小鬆樹,今天怎麽成了霜打的狗尾巴草了?
    傅彪陪著宋軍去遼陽找劉大哥雇殺手,劉大哥推薦活閻王,電話聯係時,活閻王卻不在家,一家三口旅遊去了;傅彪沒見到活閻王,卻與戰友文誌強意外重逢。
    宋軍說:“你想想,現在咱還有啥牌了?能打的全住院了,苟局長又變臉了,還有啥招兒?”
    三胖道:“二哥,這事兒有點怪,苟局長跟咱們是多少年的關係了,怎麽突然就變臉了,為啥?”
    宋軍歎口氣說:“這事兒,我也不知道為啥。”
    三胖問:“你那事兒辦的怎麽樣?”三胖是指雇凶。
    宋軍說:“還定不下來,聽信兒……三弟,大奎對你不錯,多跟他走動,把關係整熱乎點。”
    三胖一臉懵B,喃喃道:“為啥?”
    宋軍故弄玄虛地說:“不為啥,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三胖還想細衝,宋軍的電話就響了,聽出來是傅彪,宋軍請他過來吃西瓜。
    宋軍和三胖邊吃西瓜邊向院子裏看,隻見傅彪大步流星地穿過棧道,奔湖心島而來。
    遠遠地傅彪就喊道:“真不錯,想啥來啥,今早上這胃就冒酸水,正想吃點爽口的。”
    三胖拿起一塊西瓜遞過來,傅彪接過去就是一口,汁水橫流,大叫道:“爽!真它馬爽!”
    宋軍說:“昨天你真沒少喝?你那個戰友酒量比你大。”
    傅彪說:“我喝不過他……光幾巴喝酒了,沒談正事兒。”
    宋軍撲一口吐了西瓜籽說:“那場合也沒法談,沒事兒,劉大哥說回頭他過個話兒,行不行咱聽信兒就行了。”
    傅彪看了一眼宋軍,欲言又止。昨天去請殺手,卻意外請到了戰友,傅彪的心情複雜了,不知道這事兒對戰友來說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傅彪換了話題,用手指了指北樓,問宋軍:“我剛從唐總辦公室出來,唐總氣色不好,怎麽了?”
    宋軍一怔,問:“是嗎?我一來就讓三弟叫過來吃瓜,還沒見唐總呢。”
    傅彪咽了嘴裏的西瓜說:“昨天還好好的呢,今天……看他好像病了,我問他去不去醫院,他說不用,說沒睡好……咋的了?這是。”
    宋軍扔了手裏的西瓜說:“你們吃吧,我去看看。”
    宋軍走進唐英傑辦公室,唐英傑抬頭有氣無力地說:“自己泡茶吧。”
    宋軍仔細端詳唐英傑,也是吃了一驚。直截了當地問:“大哥,咋的了?”
    唐英傑眼睛看著窗外,長歎一口氣說:“昨晚上,苟局長來了,跟我烏拉豪瘋地耍了一通,撕破臉了。”
    宋軍愣怔了一會兒問:“咋的,咋的呀?”
    唐英傑歎口氣說:“我丟的那個玩意兒,在姓金的手裏。”
    宋軍沒聽明白,追問一句:“什麽玩意兒?”
    唐英傑說:“咱留的那一手。”
    宋軍聽明白了,心裏一沉,臉色立馬白了,喃喃道:“草!這是咋整的?……苟局長讓姓金的拿住了?”
    唐英傑點點頭。
    宋軍渾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唐刀”落在金鐸手裏了?拿住了苟局長……不光是苟局長,順安市上百個實權官員命運都攥在他的手裏了……這下麻煩大了。
    宋軍沒話找話地說:“大哥,這麽說,當初是冤枉甄秘書了。”
    唐英傑緊皺著眉,點點頭說:“現在看來是冤枉她了,這事兒也奇怪,我電腦裏的東西,怎麽到了姓金的手裏了呢?他不可能到這兒來,他也開不了機器呀?”
    宋軍說:“哥,這事兒我聽說過,黑客就能隨便進別人的計算機,偷東西,不用到這兒來,通過網絡就偷走了。”
    唐英傑眼睛噴火地說:“草它馬滴!這麽說,姓金的是黑客?┄┄上次楚天舒在電話裏罵四弟,說咱們不講究,什麽背後插刀的話,四弟跟我學的有頭沒尾的,我雖然有點覺警,但沒往這兒想。關鍵是想不到,我以為,那東西可能是不小心刪除了,這事兒以前也有過,真想不到……這事兒,大扯了。”
    宋軍說:“唉!――是。”
    唐英傑眉毛皺成了疙瘩。宋軍坐在沙發上直搓手,忘了沏茶。
    “唐刀”是一個“黑料”包,裏麵有上百位官員的黑料。
    這個大文件兩個月前突然丟失了,唐英傑想不到是金鐸所為,首先懷疑他的秘書,審問,威逼之下,秘書尋死以證清白,最後辭職。
    唐英傑從十幾年前就有目的地搜集,整理,保存受賄官員的黑料,鳳凰山莊後院開業後,每個包間都安排了多角度針孔攝像頭,把客人吃、喝、嫖、賭的醜態收集存盤。
    最初,這個主意是宋軍出的,因為經常行賄,又怕有人收錢不辦事兒,便留下“把柄”,作為證據。
    常走夜路難免遇到鬼,有那麽三兩次,真就碰到收錢不辦事的人,唐英傑便亮出“把柄”,果然靈驗無比,當事人要麽痛快辦事兒,要麽痛快退錢。有了這個經驗,唐英傑和宋軍如獲至寶,便發揚光大之。
    鳳凰山莊後院裝修時,便在每個包間都安裝了針孔攝像頭,唐英傑定期編輯整理有關資料,保存在一個叫“唐刀”的大文件裏。
    唐英傑蔫蔫兒地問:“昨晚我沒合眼,這可咋整?”這是在征求宋軍的意見。
    宋軍眼神閃爍,不停地搓手,一時也沒主意。
    唐英傑和宋軍枯坐無語,猛然聽得門響,三胖捧著一個西瓜,笑嗬嗬地走進來。
    三胖問:“我咋回話呢?大哥會不會覺得我沒用,這點事兒都整不明白?”
    宋軍又拿起一塊西瓜狠咬了一口,擦一把嘴角的汁水說:“你就如實說,我看大哥也不是真心談判,不過是試探一下。”
    三胖恍然大悟地說:“二哥,你這一說我明白了。我也納悶呢。姓金的是衝玉珠來的,不讓談人,光談錢,這事兒我都覺得不可能。”
    承包鳳凰山莊維修工程的工頭給工人解暑,買了十幾個大西瓜,送了三胖兩個。三胖正琢磨怎麽消化這兩個大西瓜,看見宋軍的車進了院子。便叫了宋軍一起到了湖心島分享。分享西瓜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三胖有話跟宋軍說。
    那天,三胖領命去找趙大奎,讓他傳話給金鐸。可是,趙大奎一口咬定這話他傳不了,因為他也不知道金鐸在那兒。
    趙大奎拒絕給金鐸傳話,三胖不知道如何給唐英傑說,三胖擔心唐英傑說他無能,這點事兒都辦不好;又擔心唐英傑因此對趙大奎有看法,大奎有恩於他,他不想因此牽連趙大奎。
    俗話說親戚有遠近,朋友有厚薄。唐英傑,宋軍,三胖,黑熊他們四兄弟中,唐英傑跟黑熊不隔心,唐英傑的話,黑熊絕對無條件執行。宋軍和三胖更貼心,拿不定主意的事兒,三胖總是請教宋軍;凡事兒三胖跟宋軍一條心,相對唐英傑,三胖更聽宋軍的話。
    宋軍吃著西瓜聽完三胖嘮叨,扔了西瓜皮,擦了一把嘴角的汁水,小聲說:“趙隊長有可能真不知道姓金那小子的下落,有了上次的經驗,姓金的又不傻。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趙隊長就算知道姓金的在那兒,他也不會承認,給你留下把柄。我看,你把話過去就行了,趙隊長傳不傳是他的事兒。”
    傅彪快步下樓,站在院子裏四處望了望,維修工程基本結束,鳳凰山莊煥然一新,傅彪快步直奔湖心島。
    出什麽事了?┄┄傅彪站在走廊給宋軍打電話,不管出什麽事兒,宋軍應該知道。
    宋軍啃完西瓜瓤,扔了西瓜皮,拍拍肚皮說:“今年的瓜真甜……大哥現在舍錢不舍人,我看是沒到時候,要我看,隻怕是到時候,錢得舍,人也留不下。”
    三胖一時跟不上宋軍的思路,盯著宋軍的眼睛問:“二哥,你這話,啥意思?”
    平時唐英傑聽屬下匯報時,眼光總是銳利地落在對方臉上,他是通過對方的神態和表情來判斷話語的成色,以便及時做出判斷;那眼神有時好像是鼓勵;有時好像是壓力;有時像是懷疑;有時像是認可。他穿透力極強的眼神常常令屬下心懷畏懼,不敢說謊。
    然而,今天唐英傑卻一反常態,隻見他眼皮浮腫,臉色蠟黃,神情倦怠,眼神散漫,一副心不在焉樣子。
    唐英傑軟癱在老板椅上,左胳膊搭在肚子上,仰著臉端詳天花板;見傅彪進來,直了直身子,麵無表情地衝傅彪點點頭。
    傅彪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下,把去遼陽的經過簡要地說了一遍。
    傅彪邊匯報邊觀察唐英傑的反應,匯報完畢,唐英傑半天沒反應,傅彪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後隻好緩緩地站起身,咳嗽一聲說:“唐總,情況就這些,沒什麽事兒我先出去了。”
    唐英傑好像突然想起似的,直了直身子,點點頭,聲音幹澀的說:“哦,知道了,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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