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九,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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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誌強說:“當時我沒想這麽多,我信心滿滿,以為手到擒來,馬到成功,嗬嗬,現在想想太可笑了┄┄太小瞧金鐸了。”
    傅彪著急地問:“到底咋回事呀?”
    文誌強若有所思地說:“有個事兒,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我事先兩次去踩點,怎麽進,怎麽出,怎麽對付那三條狗,金鐸住的房間,床的位置,窗戶的朝向,我都一清二楚。北窗正對著他的床,站在北窗一槍就結果他的小命。唉!──”文誌強突然不說了。
    傅彪問:“你納悶什麽?”
    傅彪著急地問:“後來呢?”
    文誌強四處張望一番,確認近處沒人才說:“那個日子我選的不好,‘七七·事變’。”
    傅彪專門見文誌強,想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文誌強說他也納悶呢?
    文誌強說:“後來他們關了強光手電,一群人圍了過來。一個人說整死他,扔泡子裏漚泥;另一個人踢了我一腳說,看看,這就是文大俠,有名的殺手,咋這德性了呢?他們嘻嘻哈哈說笑。”
    傅彪問:“你不能動彈,能聽見他們說什麽?”
    文誌強說:“對,意識清醒,渾身無力,就像剛睡醒時那樣。”
    傅彪說:“後來呢?”
    文誌強說:“後來,我聽見金鐸說,這小子是個孝子,孝子是值得尊敬的;他當殺手是為了盡孝,是讓醫院收款處逼的。再者說了,咱們滅了他,他老爸怎麽辦?這是兩條命,咱不當殺人犯。可以饒他一命,但得給他留個記號,讓他以後不能吃殺手這碗飯。金鐸說完,有二個人走過來,拿起我的右手,扳住其它手指,隻留食指在一塊木板上,寒光一閃,我的食指就飛走了。我沒覺得疼,我看著自己的血噴射出去,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染紅了一大片。他們給我包紮了傷口,把我扔上車,他們把我扔下車時,已經在山莊大門口了。”
    兩人陷入沉默,過了好一陣子,傅彪問:“這事兒奇了怪了,他們怎麽知道你會去呢?”
    文誌強說:“當時有點懵了,我懷疑是宋總吃裏扒外,後來一想不對,他們怎麽掌握的那麽準,其實,我自己都沒把握。那天晚上,我趟水走到半路迷路了,想退回來。趕巧,接連打幾個閃,借著亮光我看見了月亮泡的屋頂,才確定了方向。”
    傅彪說:“敬庭說過,金鐸是黑客,可能通過手機竊聽。”
    文誌強說:“就算他竊聽了,知道我要去,也不會掌握的那麽準確吧。我從窗戶一跳出來,他們一幫就等在外邊了。這事兒我一直納悶,想不明白。”
    傅彪說:“你怎麽一句話沒有就走了?我和敬庭心裏老不舒服了。”
    文誌強淒然一笑說:“我當時懷疑你們走風了,害得我掉進了陷井;另外┄┄太丟人了!有啥說的?”
    傅彪在文誌強肩上拍一掌說:“你一句話沒有走了,我和敬庭心裏堵的要命。”
    文誌強站誌身說:“咱回病房吧,我老爸到了訓練的時候了。”
    傅彪說:“那,我,綁金鐸這事兒?┄┄”
    文誌強皺著眉頭說:“我是折他手裏了,他沒要我的命,我真挺感激的,你們的事兒,你自己看著辦吧。”
    傅彪愣怔了一會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說實在的,這事兒我真不想參與,可是,我不參與相哥一個人又做不成,這可咋整?”
    文誌強垂著頭不言語,兩人握手告別。
    傅彪點點頭說:“我也想整明白到底怎麽了,你這樣,我和相哥都不得勁兒。”
    文誌強又喝了一口水說:“我一直等到金鐸房間熄了燈,又過了一會兒,估計他睡著了,我悄悄地摸過去,把窗戶玻璃劃出一個洞,取下玻璃,從圓洞往裏正看,金鐸躺在床上,我舉槍瞄準他腦袋開了兩槍。開完槍我就覺得不對勁兒,床上的人一點也沒掙紮,我心裏不踏實,就從外邊打開窗戶跳進去,掀開被子一看,壞了!床上是一個人體模型。我轉身跳出窗戶,雙腳剛落地,好幾個強光手電一齊亮了,我被晃的睜不開眼睛,我舉著槍,低著頭,閉著眼睛往外衝。突然眼前一亮,一個雪亮的光球飛過來,我就像被電擊了,渾身癱軟躺倒在泥地上。雨還在下,雨滴落在臉上涼涼的,我意識清醒,失去了對四肢的控製,不能動彈了。”
    傅彪爆了一句粗口說:“臥草!這麽說,他們早有準備呀?”
    一個流動售貨車過來,傅彪買了兩瓶水,文誌強接過水喝了一口,接著說:“那天晚上,我到地方是晚上九點多,金鐸的房間亮著燈,邱瘸子和工人住的房間也都亮著燈。我躲在葦塘裏,天下著大雨,下半身泡在水裏,三伏天晚上泡水裏也挺涼,我一直等到11點多,看見金鐸臥室的燈滅了,後院和前院各有一盞夜明燈,大雨中光線暗淡,前院和後院幾乎就是黑的。我走出葦塘,悄悄往金鐸臥室的北窗戶摸過去。三隻狗提前宋總派人投了藥,這時候藥力發作,聽力和嗅覺都喪失了。天上一陣雷,一道閃,大雨下的天昏地暗,我暗自慶幸,天助我也!──操他媽的!”文成強暴了一句粗口,自嘲地笑了笑,不說了。
    傅彪正聽的入迷,催促道:“後來呢?”
    文誌強看了一眼傅彪說:“後來?┄┄不敢想,不愛想,一想心疼,肝兒顫。”
    傅彪知道‘後來’是文誌強的疼處,不好再說什麽,兩人沉默著。文誌強繼續看天上的雲;傅彪眼光落在廣場的病人身上。
    沉默了一會兒,文誌強長出一口氣說:“你想知道後來怎麽樣?是不?”
    文誌強看了傅彪一眼,垂下頭說:“那天下著大雨,往月亮泡去可以先往東走省道,再往東南進入鄉道,最後往西南走一段他們自己修的沙石路就到了。這樣走雖然方便,但出城的地方和下省道進入鄉道的地方有攝像頭。為了躲開這兩個攝像頭,我冒著大雨從南邊出城,之後往東南走田間的機耕路。雨天機耕路全是爛泥,電動車走不動,我把電動車藏在樹叢裏,踩著爛泥水走到東大壩,從大壩趟著齊腰的水往東南走到月亮泡(金鐸和邱文明曾在一個月夜沿這條線路逃出月亮泡,現在文誌強逆行進入月亮泡)。”
    傅彪說:“你可算了吧,這是迷信,跟日子沒關係。”
    文誌強苦笑著說:“是呀,他們等我多時了。”
    傅彪說:“後來呢?”
    文誌強指著路邊的椅子說:“咱坐一會兒,聽我慢慢說。”
    兩人又在一個陰涼處的長椅上坐下,文誌強才說:“事後想一想,金鐸這個人是個好人,可以說菩薩心腸,不然我早就在月亮泡裏漚泥了,還能陪你聊天?”
    文誌強:“我納悶讓人耍了?”
    傅彪吃了一驚,問:“你怎麽這麽說?”
    傅彪說:“噢!──是這樣。”
    文誌強仰臉看著天上的雲,在高樓隔斷的天空中,幾縷白雲像輕紗漂浮在天上;燦爛的陽光瀑布一般傾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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