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二,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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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英傑招呼大象坐在身邊,歎口氣說:“午覺泡湯了,睡不著啊!┄┄這麽下去,日子還怎麽過呀!”
    大象點點頭,這話茬他沒法接,日子怎麽過是老總的事兒,有什麽吩咐盡管指示。
    這間辦公室已經名不副實,現在除了在這兒歇歇腳,喝喝茶,唐英傑不敢在這兒談事兒,也不在這兒辦公了。
    唐英傑比大象更焦躁,他的焦躁來自金鐸,來自銘心刻骨的仇恨。從昨天晚上聞到大糞的臭味開始,仇恨就像一團烈火炙烤著他,他想不出誰會如此下作,一相情願地把賬算在金鐸的頭上。金鐸就像一根硬刺兒,紮在唐英傑的心口上,讓他寢食不安,坐臥不寧。
    唐英傑在辦公室剛坐下,聽見大象和傅彪在走廊的說話,便從辦公室出來,卻見傅彪進了宿舍。
    唐英傑向大象招招手,兩人一前一後下樓往東樓餐廳而來。東樓餐廳現在成了唐英傑實際的辦公室。
    傅彪跟文誌強見過一麵,回來態度仍然模糊,這讓大象很失望,不得不另做打算。他必須另外物色一個得力的助手,掂量來,掂量去,實在沒有滿意的人選,心裏焦躁不安。
    大象點頭說:“行,這樣穩妥。”
    唐英傑起身走到門口,從一個紙箱裏取出自己的手機(所有人進屋時先把手機留在門口的紙箱裏),給黑熊撥了個電話。
    黑熊和四虎在二樓午睡,接了電話立即起床。
    四虎推著黑熊的輪椅過來,把黑熊扶到椅子上,自己知趣地回避了,坐在湖邊老榆樹下納涼去了。
    唐英傑端起一杯茶送到黑熊麵前,黑熊趕緊接過去,捧在手裏呷了一口。
    唐英傑揉了揉眼睛說:“午睡呢吧?”
    黑熊伸個懶腰說:“可不,正睡呢。”
    唐英傑說:“昨晚折騰到天亮,我也想睡一會兒,躺下烙了半天餅,說啥也睡不著啊!昨晚這事兒太欺負人了,咱哥們兒那受過這氣呀!”
    黑熊一拳砸在桌子上,把茶杯震得跳起來,茶水灑了一桌子。黑熊漲紅了臉說:“哥,沒啥說的,都是姓金那小子鬧的,我這口氣也一直憋著呢!該跟他算算賬了。”
    唐英傑拍拍黑熊的肩膀說:“四弟,今天跟你商量就這事兒。收拾姓金的有敬庭,讓四虎協助,你就不參與了。”
    黑熊說:“咋的?──看我瘸了?”
    唐英傑說:“不是,你有別的事兒。”
    黑熊說:“啥事兒?┄┄我聽哥的。”
    唐英傑問:“四虎現在工資多少?”
    黑熊說:“他們五個都一樣,好像一萬多點。”
    唐英傑說:“你再找個司機,四虎從明天開始帶隊培訓,以後讓他歸敬庭調遣,你看行不?”
    黑熊轉了轉眼珠說:“沒說的,咋的都行。”
    唐英傑看看大象,又看看黑熊說:“老四,看這形勢順安不是久留之地了,得把重心逐步往蓮花穀那邊轉移。”
    黑熊胸有成竹地說:“哥,沒事兒,那邊咱有一幫哥們兒了,好辦事兒。”
    唐英傑說:“我有個想法,把這邊該賣的賣,籌措資金把水廠整好,以後咱就以那邊為主,你看怎麽樣?”
    黑熊喜歡蓮花穀,正是他鼓動唐英傑搞的礦泉水廠。聽唐英傑如此說便毫不猶豫地說:“哥,我聽你的,你說咋整就咋整。”
    唐英傑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好,你是哥的好兄弟。你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得獨擋一麵了,這兩天你就回蓮花穀去,看著別墅裝修,那個事兒盯緊嘍。”
    黑熊知道唐英傑說的“那個事兒”是指密室,這事兒隻有他和唐英傑知道。便肯定地說:“哥,放心,我知道輕重。”
    唐英傑露出笑意,接著說:“這邊抓緊籌措資金,資金到位後,廠房,倉庫,宿舍同時開建,你的事兒多著呢。記住!最重要的是多交朋友,打好基礎,得有長遠打算。”
    黑熊說:“哥,我明白,放心,沒說的。”
    唐英傑說:“你把四虎叫過來,從今天開始讓他跟著相師傅,你親自交待給他。”
    四虎是黑熊的小兄弟,平時很少接觸唐英傑,大象這樣的大佬級人物,聽見黑熊召喚,走進屋來有點拘束,規規矩矩地站著。
    黑熊手指大象,以大哥的口吻說:“老四,有個事兒你聽著,從今往後你歸相師傅管,一切聽他的,讓你站不能坐,讓你上不能退,明白不?┄┄叫相師傅大哥。”
    四虎抬頭看了一眼大象,高聲回答:“明白。”衝大象彎腰一躬叫了聲:“大哥!”
    大象起身抱拳還禮說:“都是兄弟,別客氣。”拉過一把椅子說:“坐吧,坐下說話。”
    四虎挨著大象坐下來。
    唐英傑對黑熊說:“四虎是個好兄弟,以後跟著相師傅,好好幹,擔子重了,待遇要跟上,從這個月開始,把四虎工資調到二萬。”
    黑熊滿臉堆笑地說:“行,這個月就開始。”
    突然加薪一倍,這是喜從天降的大好事兒,按理四虎應該很興奮才是;大象卻發現四虎猛然怔住了,那表情像是走錯了房間,有點迷茫,有點尷尬,有點無奈。這個細節被大象看在眼裏,在心裏畫了一個問號。
    唐英傑自以為是地認為金錢能買來忠誠,能讓懦夫勇敢;黑熊因為小弟被老大賞識臉上有光,都忽略了這個細節。
    黑熊嗬嗬一笑,對四虎說:“咋的?──傻了?謝謝唐總啊!賣點力,別瞎了唐總的信任。”
    四虎猛然回過神來,很江湖地一抱拳說:“謝唐總,隻要唐總有話,刀山敢上,火海敢闖。”話說的挺硬,但底氣不足。
    唐英傑嗬嗬一笑說:“我不會有話,以後聽相師傅的,他的話就是我的話。”
    四虎又一抱拳說:“明白。”
    大象接著唐英傑的話茬對四虎說:“傅老師回來了,明天咱就集中培訓,你把人組織好,吃喝拉撒全歸你管,上課的地方安排好了嗎?”
    四虎說:“安排好了。”
    大象說:“一會兒咱倆去看看?”
    四虎轉臉看黑熊,黑熊一拍桌子說:“我操,看什麽看?不是說好了,你以後歸相師傅調遣嗎?這一會兒就忘了。記住,從現在開始,一切聽相師傅的,相師傅的話就是我的話,記住沒?”
    四虎臉一紅,低了頭說:“記,記住了。”把臉轉向大象說:“走唄,我陪你去。”
    大象跟唐英傑點頭道別,跟四虎出去了。
    唐英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這事兒不能勉強,一定得自願。”凝神想了一會兒說:“唉!――昨晚這事兒太氣人了,說到底都是金鐸在作怪,有他在,我就不得安寧。那個事兒你得抓緊,越拖對咱們越不利;傅老弟要是不行,你看四虎怎麽樣?”
    大象抬頭看著唐英傑說:“四虎?┄┄這個人我不太了解,可靠不?實在不行隻有他了。”大象的擔心是有道理的,綁架人是重罪,非絕對忠誠的亡命之徒不可為之。
    唐英傑點頭說:“人應該沒問題,跟老四可以說是過命的哥們兒,論手把兒跟傅老弟肯定沒法比,打個下手應該行,這個人的長處是挺聽話,就是┄┄聽說有時候手軟。”
    大象點點頭說:“12點多回來的。”
    唐英傑問:“跟他談了?怎麽樣?”
    大象知道唐英傑問的是什麽,他稍微猶豫了一下說:“他剛回來,說了一會兒閑話,沒說行,也沒說不行,有點含糊。”
    唐英傑怔了一下,笑笑說:“他是穩重人,肯定要仔細想想,給他時間考慮,獎勵一個門市的事跟他說了?”
    大象點頭說:“說了。”
    唐英傑輕聲問:“傅老弟回來了?”
    曹大廚午睡剛醒,正捧著手機刷視頻,聽見動靜,探頭一看,見是唐總和大象,立馬起身到水池邊洗把臉,燒水沏茶。
    大象想了想說:“不知道他自己願意不,最好征求一下他的意見。”
    唐英傑說:“我看先不跟他說事兒,把他調到你手下,你觀察一段時間,滿意就用他,不滿意再說。”
    另辟蹊徑的想法有幾個現實的問題:大象準備的怎麽樣了?秘密劫持金鐸有幾成把握?蓮花穀礦泉水廠的資金何來?賣掉順安的部分產業夠不夠?法院會不會凍結資產?銀行會不會強行收貸?
    還有就是宋軍,黑熊和三胖三個兄弟,他們土生土長在順安,都有一幫小兄弟靠他們吃飯,他們願意離開這兒嗎?這一攤子產業賣給誰?┄┄誰買得起?┄┄能賣上價嗎?
    一個念頭在唐英傑腦海裏揮之不去:“逮住金鐸,奪回‘唐刀’”。隻要“唐刀”在手,那些道貌岸然的權貴們就得俯首帖耳,讓他跪,他就不敢站;他唐英傑就仍然可以一呼百應;順安城就重新回到自己的掌股之中。
    唐英傑明白,無論能不能奪回“唐刀”,現在的順安城對他來說都是一個爛泥潭,如此下去自己會越陷越深,最後被無情地吞噬;因此,必須盡快離開這兒,去蓮花穀開辟一片新天地。
    這些問題千頭萬緒,像一群無頭蒼蠅在他腦袋裏嗡嗡個不停,攪鬧得他坐臥不寧。
    唐英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烙餅,眼看午睡泡湯了,索性不睡了,滿腹心事的走進辦公室,準備喝茶提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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