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拜師六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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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孩子,和你爸真像。”

    朱白氏摸了摸白孝文的額頭、臉頰,說了幾句貼己話,就讓他退下,然後才仔細打量起從白鹿村出來的白貴、周元和鹿兆鵬。

    她的神色透露著親和,卻和剛才相比又有一分疏遠,但話語卻很合適,“待會先生回來之後,我就問問他這件事,應該不難辦的……”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們都是自家人的。”

    “那肯定的麽,姐,額讓咱村的娃娃來求學,這可是造福鄉裏的大事,你說,這些娃娃學成之後,哪個不會回報鄉梓……”

    白嘉軒坐在靠牆的直背椅子上,開口說道。

    他說這話看似無意,卻帶著一分壓力。

    嫁出去的姑娘雖然說不能多顧及娘家,顧及多了惹夫家彈嫌。可是這回不同,他帶村裏學堂的娃拜師學習,這是好事,能回報鄉裏,對白家也是好事一件……

    要是這件事不成,暗裏可就怪了你這個同村的不出力。

    當然,按照白嘉軒的估計,拜師是肯定能成的,但對這幾個孩子,用沒用心教可就不一定了,畢竟朱先生不像他,大忙人一個,既要教書院的學生,也要和人應酬,平日裏的時間不多。

    白嘉軒也尋思著,村裏要是能多幾個秀才相公,今後謝甲長征收賦稅的時候應該會對白鹿村酌情少一些,劉保長發徭役的時候對白鹿村也能派些輕活……

    端坐的朱白氏被弟弟這麽一逼,眼神露出惶急和無措,但很快就又鎮定下來,恢複了先前臨危不亂的主婦模樣,不過話裏也帶上了認真之色,“嘉軒你放心,孩子在我這,他要是不教,我就請其他書院的先生教,大不了錢額出,不信他能丟起這個人!”

    她心裏有了主意,是一定要朱先生認真教的。

    甭看白嘉軒的言語稍有些逼迫,但沒有娘家這些年的支持,有白家這些男丁在背後撐著,她再是妻室,一個人,指不定會被刁難成什麽樣。

    朱白氏請白貴幾人入座,但幾人都堅持著先不入座,而是等先生下課回來再說。

    這一點,朱白氏也沒有強求。

    白孝文也挺仗義的,他作為內眷,入座是理所應當的,不過他堅持和同窗一起等候朱先生回來,這次他拜的老師,拜的先生,不是他的姨夫。

    “古有程門立雪,想不到我今天也看到了咱縣後生的後勁。”

    一進門,朱先生就很高興,他下了午課之後,就聽到門房說有內眷拜訪,所以徑直循來見親朋,可不能有絲毫慢待,待走進門,就看到四個少年直愣愣的站在那裏,腿在打著擺子,顯然是站得久了,同時手裏提著書肆打包好的精美禮品。

    心情徒然暢快不少。

    “你們先生五天前就給我來信了,說讓你們來我這裏學習製藝之道。”朱先生慢聲輕語,他坐在另一邊的直背椅子上,倒了口涼茶,潤了潤嗓子,然後說道。

    起居室靠牆邊,擺著一方供桌,供桌兩邊是兩套直背椅子。

    白嘉軒見姐夫朱先生入座,也立即起身,他對待朱先生可沒剛才對待朱白氏那般親厚,有些拘謹。

    “姐夫,這些是娃兒們的拜師禮,額都統一采辦了,用的是族產。”

    這時拆開他在地上放著的大包小包。

    首先是古人的拜師六禮,即為束脩之禮,分別是芹菜,寓意為“勤奮好學、業精於勤”;蓮子,寓意為“苦心教育”;棗子,寓意為“早早高中”;桂圓寓意為“功德圓滿”,還有六份上等的幹瘦臘肉,用來表達弟子心意。

    除了這些拜師六禮之外,還準備了若幹點心不等。

    雖然周元不是他們白鹿村的,但也在白鹿村上過學,好歹也有些鄉誼之情,現在左右是一份拜師禮罷了,給了也就給了。

    再說,以龐家村周家的富庶,也不會白白占便宜。

    不然這樣的一份拜師禮至少在一兩五錢左右,哪會任其打水漂,都在心裏記著呢。不說,但到用上的時候,難道還能推辭不成?

    他特意說這是族產,就是不想讓這幾個少年斷了還錢的路子。

    能以一些銀錢,換個人情,這生意不賴!

    “我都看到了。”

    朱先生微微頷首,心中滿意。

    孔夫子也說“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嚐無悔矣”。這句話是說,交了束脩的學生,我教導他們沒有後悔的,但反過來說,一些沒有給束脩的學生,我教導是很後悔的……

    天下沒有白拿的午餐。

    “白鹿村能有如此教化,離不開嘉軒你這個族長的功勞。”

    朱先生肯定了白嘉軒在此出的力。

    滋水縣其他村也少見白鹿村白家和鹿家這麽仁義的財東家,能夠捐錢修繕祠堂,辦理學堂。

    白嘉軒也爽朗一笑,指著白貴幾人手提著的禮品說道“姐夫,額們村的娃娃都是知道恩義的,也自己用錢買了些禮物送給你這位先生。”

    他指了指了白貴。

    白貴會意,他是一行同窗中年齡最大的,也是白鹿村的,理應他先上前,他雙手捧著包好的書冊,微微躬身,遞了過去,“先生,額不知道先生喜歡什麽,想來四書五經家裏常有,所以挑選了一本醫書,還請先生不要見怪。”

    “你有心了。”

    朱先生點了點頭道“不為良相便為良醫,這是我們讀書人的抱負。你先生是治春秋的,唔……,也對,左氏春秋的《醫和視平公疾》這一篇,‘曰‘古之善為醫者,上醫醫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你能選擇這一本醫書,可見是讀春秋學以致用。”

    說著他也笑了一下,“醫者不讀春秋,恐不知藥王在《備急千金要方·診候》中所言的;‘古之善為醫者,上醫醫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從何而來。”

    他這句話卻是警醒和敲打。

    雖然送醫書符合儒家觀念,但還是有些偏門別路。

    以長輩而言,需要警醒一二。

    “藥王?孫思邈?”

    白貴送完拜師禮,向後退了幾步,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映了過來。

    在關中這地麵上,唐代的京兆老鄉藥王孫思邈可謂是家喻戶曉,不少鄉人家裏供奉著孫思邈的神像,尤其以山民為多,在白鹿村也不罕見。

    孫思邈最津津樂道的,莫過於活了一百五十多歲。

    “不讀春秋,亦不明古人所著之書……”

    白貴歎道。

    如孫思邈這種有名的道士,也是熟讀詩書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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