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回家
字數:3886 加入書籤
來的時候還穿著春衫,這回去路上已經多了打赤膊穿單褂的人,天氣熱,甘小棠不想讓人抱著,站在滑板車上讓人拉著走。
鄒小戲和鄒小梅還要依依不舍,甘文理笑說,“嬸娘和姨母先別哭,船老大說如果來往貨多,他以後可以多跑幾趟鬆江到府城,我和表哥爭取多采辦些貨,日後常來常往帶信方便,過來探親也方便。”
鄒小戲不和鄒小梅執手相看淚眼,扭頭把鄒新生叫到一旁囑咐,“若你舅舅日後腿好了要出幺蛾子,不管你娘怎麽說,你都讓人帶信告訴我。”她生怕鄒小梅要強,自己扛了。
“你們在鬆江,難免會碰到以前的熟人老麵孔,若是有人說不中聽的話你要安慰你娘。”鄒小戲又說,“你爹那邊若是看你賺錢了,也許會衝出來問你要錢。你現在已經不在他家戶籍上,按說是不用給。”
“但是他畢竟養了你這麽大,雖有不公,但到底沒讓你流離失所,如果他們找上門,你和你娘商議給他們一個數,但是不要私自給,請裏正或是德高望重之人出麵,免得他們見錢來的容易,總是找上門來。”
鄒新生聽了連連點頭。
對秋娘說,“這平白無故多了兩個姑姐,你也不太自在吧。”
“姐姐說哪裏話。”秋娘說,“實不相瞞,我是碰見兩位姑姐才體會到一點家的溫暖。”
“從前隻是熬日子罷了,姐姐來了,這才有盼頭。”
“你也是個好娘子,是大寶誤你。”鄒小戲說,“小梅她性子急,但是心好,住在一起難免會有摩擦,若她說什麽不好聽的,你不要往心裏去。”
“不會的。”秋娘說,“我還指望著二姐多罵罵相公,若是能罵的相公爭氣,也不必我們女人這麽辛苦。”
“好了,船都等急了,等我買下房子,姐姐再帶著一家來鬆江玩。”鄒小梅說,“姐姐現在也是有娘家的人,娘家外甥雖不多,給姐姐撐麵子還是使得。”
“盡胡說。”鄒小戲說。她想說自己生了五子一女,在婆家體麵的很,哪裏需要娘家給她撐麵子,但是看到失而複得的妹妹,還是沒忍住淚水漣漣,“多顧著些自己,等秋天我再來看你。”
船開走後,岸邊的人幾乎看不清了,鄒小戲最後揮了兩下手,抹著眼淚想要進艙房,“嬸娘去哪?”甘文理喊,“咱們不用去底下艙房。”
“船老大給留了一間上麵的房間。”
船老大看過來,“就是想吃嬸子那一口鮮的。”
“要吃還不容易,等我給你做。”鄒小戲笑說。甲板上的房間自然比艙底舒服,開有小窗,徐徐風來,十一就能更舒服的待著,不用擔心她漚了汗在身上捂住疹子。
甘文理已經和船老大混熟口稱大哥,知道他叫徐森,看著胡子拉碴,其實才二十五歲,他行船隨意的很,裝滿了貨就走,一個月跑一趟府城,其餘時間都往來鬆江和寶山,三天就能打一個來回,沒貨的時候就在碼頭上趴著。
不像其他船,沒貨的時候也載人。
“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愁,船上的夥計閑不住想要去旁的船上我也不攔著。”徐森說,“我就是在一個地方呆不住,在船上自由。”
這不就和甘文理一拍即合嗎,他也不喜歡呆在地上,就是喜歡在路上的感覺,兩人說著說著險些就要喝酒拜把子了。
鄒小戲給他們抻了麵條,做了香香的魚肉湯,看他們吃的香,徐森又說,“在船上什麽都好,就是吃不上一口好的。”
“在船上隨便對付兩口,上了岸就要下館子吃,掙的錢都花嘴上了。”徐森說。
“找個會做飯的媳婦不就行了。”鄒小戲笑說。
“哪有那麽容易。”徐森說,“嬸子住在府城何處,日後我到府城能來叨擾幾頓嗎?給錢也行。”
“或者嬸子有空就去鬆江,我不收嬸子錢。”
“可惜我們不住在府城。”甘明理說,“我們住在府城下麵一個縣城裏。對了。你見著方才送我們來的娘子嗎?那是我姨母。”
“她做的餛飩堪稱一絕,晚上在遊塘口子那擺攤,你可以去吃。”
“這個可以有,她在鬆江,更方便。”徐森爽朗的說。
這次坐船可比上次輕鬆,夕陽西下,甘小棠還能劃著她的滑板車在甲板上溜達,每頓也能吃上熱餐食,天氣炎熱,每到船隻停錨的時候,男人們就紛紛跳下水去遊個來回,甘小棠趴在欄杆上往下看。
看著十分意動,但是有人慫恿她下水,她就搖頭。
晚間鄒小戲燒一盆熱水給她擦身子,就問她,“想不想下河玩?”
“想。”甘小棠說,“但是不能在外麵玩,要回家了才能玩。”
“對。”鄒小戲說,“等回家了,讓你爹帶著你去小河裏學遊泳,天氣熱的時候,你也能下水玩一會,不然等大了,七八歲後就不能下水了。”
“為什麽不能下水。”甘小棠嘟囔著說,“背著人偷偷的下不就行了?”
“到時候讓你爹給你在家修一個大水池子,你想怎麽玩都行,好不好?”鄒小戲說。
甘小棠自然應好,“十二和我一起玩。”
船隻靠了岸,甘明理先一通跑,這個時候大哥應該還沒回去,果然把甘博理堵住了,兩人再一同回到碼頭,甘小棠看見甘博理遠遠的就張開手臂喊大哥。
甘博理把她抱起往空中拋了拋,“好家夥,總算是回來了。”
“今天阿婆見了你不得高興壞啊。”
甘小棠就格格直笑。
甘博理帶鄒小戲母女還有給家裏人買的東西先回去,甘文理和甘明理在府城處理他們從鬆江帶來的貨。
他們臨時找不到倉庫,甘文理就說先放到他爹租的那個小院裏。
“二哥,你原諒二叔了?”甘明理問。
“什麽原諒不原諒的,他不是有空房子在那嗎?”甘文理說,“為了和他置氣多花一筆錢,多冤枉。”
“那二哥你還怪二叔啊?”甘明理說,“二叔和嬸子都和好了,你也原諒他吧。”
“這也不是原諒不原諒的事。”甘文理淡然說,“這事無論過去多久,都是我心中一根刺,三郎,你不懂的。”
這不用勸,勸也沒用,誰親眼見到母親快死在自己麵前能無動於衷,甘二有機會迷途知返對唐錢兒好,是僥天之幸。
不是誰都這麽幸運。
甘文理時刻記得那一天,時刻記得就是因為他爹對不住他娘,他娘才會險些喪命。如此深刻,怎麽輕易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