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徐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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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鬆江,鄒新生領他們去了一座民宅,兩進的院子倒是不大,鄒小戲因為對徐老大有偏見,還以為這宅子是他給鄒小梅買的,皺著眉到處看,並不滿意。

    這徐老大不是虛架子就是小氣,買這麽小的房子送給小梅,一看就不成心。

    “這宅子是我知道娘要和徐叔叔成親後買的。”鄒新生不好意思的說,“起先和二郎一起賺了點錢,二郎送來的貨也賣了個好價錢,我這兩個月也賺了點,再和人借了一點,雖然小是小了點,但是好歹是個住處,我不想她日後同徐叔叔吵架,連個去處都沒有。”

    知道是鄒新生買的,鄒小戲態度來了個大轉變,之前看不上的缺點都變成優點,“你才多大,這麽短時間就能買房子,你已經比大多數人都要強了。”

    “好孩子,你娘有你才是終身有靠。”

    鄒小梅聽到人聲出來,滿臉堆笑的喊著幹娘向前迎接,鄒小戲沒忍住甩了一下她的手,“你可真行,信上說著人好好的,我還真當你好好的。”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鄒小梅挽住她的手說,“十一,你說姨母好不好?”

    “姨母變得好漂亮哦。”甘小棠仰著頭說,這話倒不是拍馬屁,鄒小梅本就生的不醜,之前隻是那一道疤和常年辛苦留下的操勞麵相,恢複自由身後也在憂心生計,穿著灰撲撲並不刻意打扮。

    現在臉上敷了粉,那道疤不仔細看就看不出來,衣服也換成鮮亮顏色,發髻上別著花,看著年輕了好幾歲。

    “我們十一嘴巴就是甜。”鄒小梅說,“快進屋歇歇,幹娘這幾天累壞了吧。”

    “不累,坐船玩一樣就到了。”劉三娘說。

    “新生,你說了讓森哥晚上到家來吃飯嗎?”鄒小梅又問兒子。

    “他不用喊,哪次在鬆江不來家裏蹭飯。”鄒新生說,他也不明白徐森對家常菜的執念,簡直就是山珍海味都不換。

    “那不一樣,今天家裏有客,也許他怕打擾我們呢。”鄒小梅說,“不行你就再去同他說一聲。”

    “他會過來的。”劉三娘笑說,“這個侄子可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在船上就喊姨母,喊阿婆,親親熱熱的。”

    “阿婆你被笑話他。”鄒小梅說,“他叔叔十幾歲就帶著他一個人,家裏就兩個光棍漢,他是做夢都想多幾個親人。”

    “不笑話。”劉三娘說,“遲早都是一家人。”

    鄒小梅看一眼她姐姐,“那晚上我把徐大哥也叫來吃飯?”

    “叫叫叫。”鄒小戲說,“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讓你鬼迷心竅的也不多看看就要嫁了。”

    “這人嘛第一眼看就知道行不行。”鄒小梅說,“說句不害臊的話,我也這個年紀了,看對眼就上唄,還能像小年輕一樣講斯文講規矩,那黃花菜都涼了。”

    “姻緣都是天注定。”劉三娘說,“也是你的緣分。”

    到傍晚,徐家叔侄兩果然拎著酒過來了,徐老大見了甘大就說,“甘大哥,上次你匆匆就走了,我想好好謝謝你都不成,這次可要喝個盡興。”

    “上次是我媳婦在家等著,怕她擔心,所以接到人就往回走了。”甘大感歎說,“當初是你把妹妹從那花樓裏救出來,現在,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們之間的緣分。”

    “可不就是緣分嗎?”徐老大說,“我這個侄子常年在水上漂,一年也就三十初一能坐下來陪我吃個飯。”

    “突然有天就拉著我走,說找到一家好吃的餛飩攤,非要我去試試,到攤上一看,這不眼熟嗎?”

    徐老大也不扭捏,“我侄子隻要在鬆江就要到小梅這吃飯,我為了多看他兩眼,也常來,這一來二去就看對了眼。”

    “小梅也不嫌我粗鄙,我們兩個人搭夥過日子,挺好。”徐老大說。

    “隻要小梅自己願意,她姐姐再不願意也隻會支持她。”甘大說,“她對你也不是說有偏見,確實是不知道你是幹什麽的,又有那樣的名聲,她難免會多想。”

    喝酒間徐老大就把自己的底給托了,他不是鬆江人,遇上荒年,一家死絕,隻有他拖著五歲的侄兒掙紮到鬆江來留了兩條命。

    最開始什麽都做,做苦力賣人力,每天累哈哈隻能維持生計,但是他豁得出去,打架夠狠,漸漸在另一條道上混出頭來,先是給人做打手看場子,後來不知怎麽的就成了老大。

    底下幾十號人,他不開盤子,隻收保護費。

    “你們這行也不容易。”甘大給他倒酒說,“你侄子好啊,在船上我媳婦問他怎麽不跟你一起,他說擔心你沒後路,他跑船,就隨時可以給你留一條後路。”

    “他就怕你萬一哪天有個什麽意外。”

    徐滿魚,他已經很久不叫自己這個聽著土土的名字,別人都喊他老大,他都恍惚以為自己就叫老大,他看一眼另外桌,在船上已經混熟的甘小棠和甘自在都喜歡同他玩,徐森也是一臉甘之若飴。

    叔侄兩相依為命,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懂徐森想要什麽,他現在有錢有勢,徐森想過什麽樣的日子都行,但是他偏偏不要,買了條船就在江海裏飄著,身邊人都沒幾個知道自己還有個侄子。

    原來他是這麽想的嗎?每次受傷回去,年幼的他都哭的滿頭滿臉,他說不要叔叔去打架,他可以吃很少的。

    侄子長大了也一直在擔心他這個看起來風光的叔父,隻有他這個叔叔覺得他不懂事。

    徐滿魚仰頭滿飲一杯,掩蓋掉眼睛泛起的濕意。

    晚上鄒小戲和鄒小梅說悄悄話,“你需得跟我說實話,一句都不能隱瞞。”

    “你今天也見著人了,不算壞人吧。”鄒小梅說。

    “人壞不壞另說,他這個身份,他侄子都擔心他哪天死於非命,你和他粘上,萬一受他的牽累?就算是不受他的牽累,他要死了,你還想當寡婦不成?”鄒小戲氣道。

    “他同我的事沒有跟他那些兄弟說,他們不知道的。”鄒小梅說。

    “世上還有不透風的牆?”鄒小戲說,“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你姐夫最初怎麽認識他的,就是晚上在街上被幾個仇人給堵了,那夜要不是你姐夫,他就沒了。”

    “他要沒了,姐姐也見不到我了。”鄒小梅說,“他把我從那個地方救出來,也不嫌棄我。”

    “就單純是喜歡他?”鄒小戲問。

    “其實也不單純。”鄒小梅說,“做生意久了就知道,還是得有個男人才不會被欺負。”

    “你知道鄒大寶根本就靠不住。我和秋娘生意紅火被人嫉妒,悄悄使壞,他一點忙都幫不上,還是徐大哥過來解決的。”

    “你知道新生自己有主意,自己做貨郎的買賣,做的也挺好,你看房子都能自己買了。”鄒小梅說,“也不知道哪個好事者去王家報信了。”

    “眼見著新生賺錢,他們就坐不住,想過來搶兒子。”鄒小梅皺眉說,“所以我找男人也不能找個普通的。”

    “徐大哥就挺好,他凶名在外,料想王家不敢得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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