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薛元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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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陽客棧。
一進門,升陽客棧的老板看到大漢是被官兵扶著進來,趕緊上前訊問道:“軍爺,他是不是犯什麽事了?”
“沒有,他在路上被一群潑皮打了,還被用石灰迷了眼睛,我們正巧路過送他回來。”張樹根說道。
老板一聽原來是這麽回來,馬上態度變了,走到大漢麵前語氣冷冰的說道:“你不是說要去找錢的嗎,錢呢?”
大漢麵帶尷尬之色,說道:“天氣寒冷,又直正月,沒有請人的,待明日我再出去繼續找。”
老板冷笑了兩聲,說道:“今日推明日,明白推後日,你什麽時候才能把欠的房錢付清。”
大漢說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種賴賬的人,你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把欠你的房錢付清。”
“算了吧,就你這樣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我還敢指望你還錢。你欠我的房錢我也不要了,你還是另找地方住吧。”
說完,吩咐夥計把大漢的行李拿了過來,看來是早就已經準備好的。
大漢說道:“店家,現在外麵風雪這麽大,我身上又無銀兩,你讓我到哪裏去找住處?”
老板一副尖酸嘴臉,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管你去哪,反正隻要不到我這裏就行了。”
隨後,他衝著張樹根等人拱手說道:”有勞各位軍爺再把他帶出去一下。”
華櫸從兩人的對話中猜到是怎麽回事,對老板說道:“他欠你多少房錢?”
“一共八百文。”
汴京老百姓平均每天掙的最多的也就一百文,八百文相當於一個普通人八天的收入,對於有錢的人來說不算什麽,但對於沒錢的人來說卻不是一個小數。
“你這裏每天的房錢是多少?”華櫸問道。
“不帶飯食每日五十文,若帶飯食每日八十文。”
每日八十文,那就是這大漢一共欠了他十天的房錢。
華櫸也沒多說什麽,把身上帶的最後三兩碎銀子拿出來遞給老板,說道:“這三兩銀子除去他先前欠的房錢外,剩下的全部作為他以後的房錢。”
老板得了銀子馬上換了一副笑臉,點頭哈腰說道:“好的好的,公子請放心,我一定讓人好好伺候他。那個小四,趕緊把薛爺的行李拿進去。”
店小二把行李拿走了,老板親自領著華櫸把那大漢送回房間。
華櫸到處看了一下,這就一間普通的房間,房間裏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外,沒有櫃子,沒有火盆,走進來冷冰冰的,跟柴房沒什麽區別。
“好了,你已經平安回來,我也該告辭了,你好好休息。”華櫸說道。
大漢突然跪下,抱拳說道:“公子大恩,在下無以為報,還請公子留下姓名,他日必定加倍報答。”
華櫸把他扶起來,說道:“在下華櫸。”
這漢子雖然落魄,但氣度不凡,且武藝高強,絕非普通之輩,華櫸也有心想跟他結交,所以把姓名告訴了他。
“原來是華公子。”
漢子重新作揖施禮說道:“薛元輝拜見華公子。”
“不用多禮。”
華櫸將他扶起,說道:“我觀你氣度不凡,想必也是有來曆的人,不知怎會如此落魄?”
薛元輝歎了口氣,說道:“一言難盡啊。”
華櫸知道他身上肯定發生了難事,要不以他的本事絕不會落魄到這種地步。
“不知你遇到了什麽難處,如果方便說的話不妨對我說說,或許我能幫幫你。”華櫸說道。
薛元景頭朝周圍轉了一下,華櫸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對張樹根他們說道:“你們到外麵去等我。”
“是。”
張樹根他們出去了,華櫸又看了一下那位老板,老板反應過來,笑著說道:“薛爺還沒有吃飯吧,我這就讓人給你準備吃的去。”
老板出去後,華櫸先把薛元輝扶坐下,然後自己坐在他對麵,說道:“沒人了,說吧。”
薛元輝說道:“不瞞公子,我本是高唐州的統製。三個月前,梁山宋江率軍攻打高唐州,我與一賊將陣前廝殺,剛鬥了沒有幾個回合,那將便回馬而走,我擒賊心切追了上去,不想卻那人回身用箭把我射下馬來,當時就昏死過去。
等到我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梁山兵馬和高唐州兵馬全都不見,隻剩下遍地的屍體。
我掙紮著回到高唐州,找了個大夫把箭取出包紮好傷口在家養傷。
那料到沒過兩天,城池便被梁山賊人攻破,城中兵將和知府高廉盡被賊人所殺,我本想殺出血路衝出城,奈何箭傷未愈,賊人也眾多,我殺了二、三十賊人後便傷口崩裂無法再戰,隻得藏身於百姓家中方才躲過一劫。
梁山賊人退去後,我從百姓家裏出來,看到滿地都是屍體,不光有官兵,也有很多百姓。除此之外,所有將領和高唐州官員的家人,不分老幼也全部被斬首,場麵慘不忍睹。”
薛元輝想起當時看到的慘況,悲憤無比,緊閉的眼縫裏流下了淚水。
華櫸也在心裏直歎息,雖然梁山打的旗號是替天行道,但山上的人並不全是好漢,做的事情也並非真正的為了老百姓。
甚至他們殺害的無辜百姓,比那些貪官惡人還要多。
尤其他們每攻打一個地方,總會出現大規模殘殺無辜百姓的事情,其血腥程度讓人不寒而栗。
情緒稍微平複之後,薛元輝繼續說道:“沒過多久,新的高唐州知府到任,我本想繼續在他的手下任職,那知那知府竟然說我貪生怕死,臨陣脫逃把我抓了起來,準備處以極刑。
後來,多虧高唐州幾十位熟識父老聯名證明我沒有貪生怕死,那知府才放了我,卻依然將我革職。
家父以前曾做過禁軍指揮使,還被封過明威將軍,在京中也認識一些人。所以傷養好後我便賣了家產,帶著三千兩銀子來京城,希望能找關係再謀一份差事。”
唉!
薛元輝歎了口氣,顯得很無奈,華櫸問道:“難道是那些故舊不肯幫忙?”
薛元輝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不幫忙,而是我父親以前認識的那些故交,去世的去世,罷免的罷免,一個能幫得上忙的都找不到。”
“原來是這樣。”華櫸輕輕點了點頭。
薛元輝繼續說道:“故舊的關係沒有了,我就想重新找關係,於是便每天去兵司衙門口等著,有官員從裏麵出來就向人訊問是誰,然後主動去結交,一來二去還真認識了不少人。
前不久,一個姓焦的殿帥府文吏來見我,說能夠幫我向高太尉說說,給我一個殿製使做,但必須要五千兩銀子打點才行。
為了能夠謀得這個職位,我把祖傳的一對傳家玉佩當了兩千兩銀子,連同我身上帶的三千兩銀子一起給了那個姓焦的。”
華櫸聽到他這麽輕易就把錢給了那個人,就知道他肯定要被騙了,心裏不由暗歎他太老實了,竟然完全不知道這個世道的險惡。
果然,薛元輝在桌子上錘了一拳,義憤填膺的說道:“可是我等了足足一個多月都還沒有消息,於是就去找那個姓焦的,那知道他竟然裝著不認識我,並失口否認要幫我的事。
到了那個時候我終於知道上當了,一怒之下揪住他準備要揍他,卻不想那廝竟然威脅我,說我如果敢打他就讓我下大牢,輕則充軍發配,重則直接砍頭。”
唉!
薛元輝在桌上又錘了一拳,喪氣的低下了頭,華櫸知道,他被那人的話嚇住了,沒敢動手。
屋裏安靜了下來,華櫸知道他需要時間來穩定情緒,所以也沒有追著問。
過了大約兩、三分鍾,薛元輝的心情平靜了,抬頭繼續說道:“門路沒找到,銀子也沒了,想回高唐州沒有路費不說,連房錢也付不出來,想去找些掙錢的活做,卻又都是些下等苦力活,我以前怎麽說也是統製,實在是放不下這個臉去做那些事。
唉,找不來銀子,交不了房錢,每日都要受那店主的醃臢氣。今日那店主又來催房錢,我與他爭了幾句,便一氣之下出去準備不顧臉麵找些事做,先掙點錢把房錢還了,免得聽那廝再聒噪。
那成想在外麵轉了幾個時辰,一文錢沒掙到,反而遇上了那群找事的潑皮,要不是華公子你相救,我這眼睛必瞎無疑,我這條命也肯定沒了。”
說著站起來再次向華櫸道謝。
華櫸對他的遭遇很同情,因為以他的本事不應該混的這麽慘的,都那些昏官惡吏把他逼到這個境地的。
“你以前是統製,那應該知道如何訓練士兵吧?”華櫸問道。
薛元輝說道:“當然,練兵是為將者最基本的能力,否則是做不了將官的。”
華櫸馬上就要開始訓練那五百士兵,但不可能什麽事都讓自己親力親為來操持,那樣就算把自己分成幾半都忙不過來。
所以,他需要有得力的助手幫忙,這樣他隻需要把訓練計劃擬定好交給助手,其餘的事就可以讓助手去執行。
薛元輝以前是統製,又有實戰的經曆,武藝也不錯,關鍵是人還不錯,正是他需要的助手人選。
“你這幾天就在店裏把眼睛養好,過兩天我來找你,給你介紹一份差事。”華櫸說道。
薛元輝聽到華櫸要給他介紹差事,不由一怔,問道:“不知公子給我介紹的是什麽差事?”
華櫸沒有馬上告訴他,站起來說道:“這個你就先別問了,到時候保管讓你滿意就是了。”
“多謝公子。”
薛元輝雖然很想知道,但既然華櫸暫時不想告訴他,他也不好再問。
“好了,你休息吧。好好養眼睛,別勉強看東西,否則眼睛會留下毛病。”華櫸交待道。
“是,在下一定謹遵公子吩咐。”薛元輝抱拳躬身說道。
華櫸拍了拍他的手臂,打開門出去了。
來到大堂,老板看到他急忙過來陪笑道:“公子要走了。”
“你是這家的店主?”華櫸問道。
“小人正是這家的店主。”店主點頭應道。
華櫸說道:“給薛元輝的房間裏加個火盆,以後每餐多給他加兩個菜,他想要什麽你隻管派人去買,銀子到時我會給你的。”
“是是,公子放心,我一定會把薛爺伺候好的。”老板點頭哈腰說道。
華櫸沒再說什麽,帶著張樹根他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