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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清風225)
“奉新明太子殿下旨意, 傳信給大清國十四貝勒——”
“奉新明太子殿下旨意,傳信給大清國十四貝勒——”
滿語喊一遍,漢語喊一遍, 那麽個大大的喇叭, 一根繩子連著馬背邊上的一個布兜子,布兜子裏裝著啥玩意, 從外觀也看不出來, 但是這個聲音真的很大。
可能是皇後娘娘愛用喇叭的緣故,在喇叭上,書院的學生弄這個特別有動力。這個喇叭是今年新出來的, 是根據洋人傳教士用的一種‘鍾’研發出來的, 多了一根線。他們用的那種鍾是用青銅鑄造的,一敲鍾, 聲音就傳的很遠,周圍的信徒能根據鍾聲的指引按時參加禮拜或是集會,據湯若望說,一個小鎮一個這東西, 幾乎所有人都能聽到。
然後大家就研究這個,結果就造出這樣的喇叭。今年才配備到各軍之中, 為的是上麵發號施令,nbsp;而今卻派上這樣的用場!
聲音傳的很遠,好些大清的將士壓根就沒見過這玩意!後麵的李定國低聲跟鄭森道,“殿下是對的!大清的將士認字率並不高, 便是漢軍旗,識字率又能高到哪裏?所以, 陳情書不陳情書的,他們看不懂!反倒不如這樣的效果好。”
遠遠的就聽到這個聲響, 卻不見人。他們抬著頭四處的張望,左顧右盼:這是什麽玩意?
是的!沒見過的就有那麽一點點畏懼,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再等反應過來,人就已經到了跟前了。到了跟前了,覺得那個聲音更大了,靠近的能看見那是拿了個什麽東西,可更多的是遠處的人,這些人看不見的,隻是覺得不見人隻聞聲,果然有些神通。
這是啥呀?妖法嗎?
前鋒將領就攔住了,“做什麽的?”
年哥兒的喇叭沒離開嘴邊,直接就道:“奉新明太子殿下之命,給你們十四貝勒送一封信。”
信呢?
“信不能給你,得麵呈十四貝勒!”他說著,聲音就更大了,“這事你盡快奏報吧,你拿不了主意!這是關於把兩個漢軍旗放在火炮覆蓋麵上的事,想跟你們貝勒爺探討一二,你這裏攔著幹什麽?”
這先鋒將領一聽,麵色就變了,上來就要搶喇叭!
年哥兒一把摘了線,隻把喇叭遞過去,“給!”
對方接過去,對著喇叭‘啊’‘喂’,聲音傳不出去。
他這邊沒稟報,可其他在遠處聽見聲音的卻已然去稟報了。
多爾袞愣了一下,“新明的太子在山海關?”
據說是這樣的。
費揚果就道:“快!把人好好請來。”
“可他們不知道怎麽弄的……說話的聲音傳的可遠了……”
費揚果就問說,“都說什麽了?”
這人一一學了,“……說是漢軍旗在火炮覆蓋麵上還是如何……”
費揚果就趕緊看多爾袞,“稀奇事都是長著腿兒的,再不趕緊召見,傳的更遠。傳的人盡皆知,人心就散了。”
多爾袞氣道:“快!先把人帶來。”也是蠢的,一看帶了那種東西,就該直接將人先拿下再說。怎麽就被唬住了呢!
他看蘇克薩哈,“你去!”
蘇克薩哈應了一聲,轉身去辦去了。
多鐸將手裏的刀蹭一下給□□,“無恥!”說著,就扭臉看多爾袞,“不管是誰,陣前斬殺了這幾人祭旗!”
費揚果一把攔住這就要往外走的多鐸,“……十五貝勒,衝動會壞了大事的。”
“漢人養大的狼崽子,渾身上下,沾染的都是漢人的味道!”他一把推開費揚果就往外走,“起開!”
費揚果三兩步堵在了大帳的門口,不看多鐸,卻看向多爾袞,“大將軍要由著多鐸胡鬧嗎?他們敢這麽大張旗鼓的來,必是有所準備。兵法上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而今咱們不知彼,就肆意下決定,這是想幹什麽?你知道人家手裏攥著多少底牌嗎?說是出其不意,可明顯人家早有預判!這種時候就不能是之前的打法了!那是在找死!”
“多鐸!”多爾袞喊多鐸,“回來!費揚果說的對!先見見人,見了人再說。”
多鐸回來了,嶽托從外麵急匆匆的進來,一進來就道:“漢軍旗砍了兩個擾亂軍心的!”
顯然,消息還是傳到了後頭,而嶽托這一砍人,此時是鎮住了,但是因為殺人這件事,會叫這個消息傳的更快,更壞。這些人嘴上不敢言語,但是心裏怎麽想呢?
費揚果扭臉就說嶽托,“動輒殺人,除了殺人,你還有別的辦法嗎?防民之口猶如防川,堵不如疏,這個道理你該明白。”
漢人的道理,我不想明白,“敢問郡王,這事叫你處理,你該怎麽處理?”
“我叫他們傳,傳的越是離譜越好,我加油添醋的叫他們傳!說那個喇叭能傳三百米五百米,我就傳那東西何止三百米五百米,其實人家能傳三裏五裏,三十裏五十裏。他們傳漢軍旗在火炮的覆蓋麵上,我就叫人傳,人家的火炮射程在二十裏,在二十三裏,在三十裏……說人家不可能給咱們露底,咱們的得來的消息就是如此的,肯定都避開了。傳啊,越傳越離譜越好。到那個時候,真的會變成假的,假的可能就會變成真的……真真假假無從分辨了,那點事還叫事嗎?為什麽要殺人呢?現在好了!你把人殺了,大家都默認了大將軍的安排是存了私心的。那怎麽著呀!重新調整部署?”
說完,三個人都不言語了,他們發現費揚果說的:真的很有道理!
多爾袞當機立斷,說多鐸,“你去安排!重新調整部署。將漢軍旗插在八旗中間……就說,突襲不成了,調整部署,明白嗎?”
明白!
費揚果舒了一口氣,可算不由著那麽些人做炮灰了。
多爾袞叫費揚果到跟前來,“你熟悉那位太子,你覺得他是否真的在前沿陣地?”
費揚果歎氣,“別試圖擒賊擒王。這麽說吧,你覺得我這身手還看的過眼?”
那是!能跟鼇拜交手,幾乎是不落下風,這不是一般的能耐。
“可是……我沒贏過那位太子,從小到大,從來沒贏過。不是我謙讓著不敢贏,是我真的盡全力了,但是沒能贏。你要衝著那位太子出手了,我敢保證,會有人要了您的命的。新明的皇後特別護犢子,新明的所有高級將領都是她親自訓導的,之前有多桀驁,訓完就有多恭敬……您覺得那隻是因為她是皇後?”
多爾袞還沒接話呢,外麵就傳來稟報聲,蘇克薩哈帶著人回來了,他皺眉,“帶進來吧!”
費揚果低聲道:“出去迎吧,那邊是太子的親使。”
多爾袞拍了桌子,蹭的一下坐下了,“兩國交戰,難道還要依著禮?”說著,就朝外喊,“升帳——宣新明使臣——”
帳子升起來了,費揚果就看見年哥兒、李定國、鄭森、白官四人大踏步走了過去。
好久不見!
真高興見到你們。
好久不見!
很遺憾在這樣的地方見到你們。
四人欠身行禮,“見過十四貝勒,見過郡王爺。”
多爾袞哼笑一聲,“不是說給你們太子送信嗎?信呢?”
年哥兒從懷裏掏了出來,遞給蘇克薩哈。
蘇克薩哈確保信沒問題,沒有du藥之類得的東西,這才將信轉交給費揚果。費揚果拆開,屬於啟明的字映入眼簾,他大致掃了一眼,然後遞給多爾袞。
這信是雙語的,一行漢一行滿,可對照著讀。
一拿到信,多爾袞就覺得這是在嘲諷他漢文學的不通。他強忍著不適,去看這封信,在信上,這位太子是這麽說的,他說:從你們的皇帝處處優待漢人這一點開始,我們就心有警惕了。我相信,你們的皇帝優待漢人這一點是真誠的,身為君王,他有這樣的心胸。這也是這些年兩國能和平相處的一個根本原因。
多爾袞憋氣,這是在信上抬高皇太極呢!肯定皇太極是個好皇帝。身為好皇帝,他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
接著人家又說了:這天下要好,天下人要有好日子過,隻有一個好皇帝還是不行的!得臣子願意跟上皇帝的步子才行!而今,就是滿人勳貴們,跟不上皇帝的腳步了!大清國要亂,根子在勳貴。今兒兩軍對壘,罪責還在勳貴。尤其是你多爾袞首當其衝!你多爾袞是為了天下嗎?不是!是你的私欲太盛了。
然後信上把多爾袞的算計一一擺在明麵上:你進可以以漢軍旗的漢人試探我們的虛實,退可以挑撥漢人對新明的仇恨。可你這算計,是以人命為代價的!便是為將者,也當心存仁善。仁者為將,殘暴者為屠夫。
你多爾袞有禽獸之力,禽獸之能,隻可惜存著禽獸之心,有著禽獸之欲,你能以禽獸之力與能助力大清,但你的禽獸之心之欲,亦能毀了大清。
而今勸君,克製旺盛的欲望,能真正的以無私之心對大清之國,以忠誠之心對大清之君,以仁愛之心對大清之民。
此刻你退,將士猶能保全,新明將既往不咎,還願意繼續與大清友好相處。反之,戰爭所帶來的一切後果,你負責。
忠言逆耳,勸君先請旨而後再定何去何從。孤在關內等著大將軍前來,一起煮酒論天下。
落款是:新明太子朱啟明。
這信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多爾袞幾乎是怒不可遏!這位太子句句大義,可其實了,句句都是要命的話。他是把這些不能擺在桌麵上的東西,都給挑明了。指著自己的鼻子說自己對國不無私,對君不忠誠,對民不仁愛。這若是戰敗,這封信就是壓死駱駝的那一根稻草。
是!皇太極可能會大度的赦免自己,不治罪。
可若是想治罪,這信上所寫的東西都是罪。
他叫自己先請旨,叫皇太極來定這個仗打不打。這怎麽去請旨呢?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若是處處都得回去問,那麽萬一貽誤了軍機算誰的?若是動輒去問,那還能出征打仗嗎?為將的基本能耐都沒有,能領兵嗎?
這不是尊重不尊重皇太極的事,而是事壓根就不能這麽辦。
那麽現在擺在眼前的有兩條路:第一,覺得人家有防備了,咱打道回府,這仗不打了,握手言和吧。第二,對方也許是在虛張聲勢,他什麽也沒準備。所以,他才處處暗示自己去稟報了再來決定。這一來一去所消耗的時間,足夠人家做好準備了。
當然了,這也可能是那位太子故意這麽說的,就是叫自己有這樣的遲疑,然後不管不顧的堅決要打!那麽,戰敗之後,自己非負全責不可。這是把自己有罪的把柄往皇太極手裏送呢!
信不長,言辭很不客氣,句句都是大義大道理,可對自己而言,這是字字句句都是陷阱,一個不小心,踩下去就是萬劫不複。
這信若不是謀士幫著擬稿,而是真出自這麽太子之手的話,那麽,此人小小年紀,就有些可怕了!
他是陽謀陰謀都來得!
可眼下該怎麽辦呢?他一把將信紙給撕了,這信除了自己詳細的看了,其他任何人都沒詳細的看過,就是費揚果也是一目十行的看了一下,複述不了的!
他撕了抬手就扔了。
費揚果:“………………”撕了有屁用啊!你信不信這四個人身上裝著好幾封信,他們一定會找機會塞給自己一封的。況且,你怎麽知道,他們沒有其他途徑將信直接給皇太極送去呢?其實你老實的帶回去,把你的所思所想告訴皇太極,皇太極隻要不蠢就不會真把你怎麽樣的。可你撕了,你不坦誠呀多爾袞!其實皇太極是個小心眼,愛翻騰老黃曆!這事遲早會給你端出來收拾你,你信不信?!
就聽多爾袞冷哼一聲,“你們倒是好膽子,就不怕我殺了你們。別跟老子提什麽兩國交戰不斬來使,老子不認這一套。”幾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欺負上門了。
年哥兒一副讀書郎的樣兒,袖手站在那裏,臉上帶著清淺的微笑,“殺吧!關內求戰之聲鼎沸,皇上以兩國友好締結為由,一直不提收複遼東之事!而今,若是能以我等之死,為新明換一借口,那我等死得其所。我等身死之日,便是新明收複遼東之時。隻怕那個時候,長白山也不給諸位立足了!別覺得小子臉嫩,說的話就不足為信。別人不信,郡王爺該是信的。新明重視雜學,雜學格物之能,諸位今天已經見識過了。一個小小的喇叭,聲傳兩裏,這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東西!郡王還見過地雷,對吧?還有很多很多的東西,都沒有派上用場呢。大將軍是希望我們用你們來做這個實驗,試一試鋒芒嗎?”
這邊話音才落下,多鐸就進來了,手裏的刀指向年哥兒,“小小年紀,大言不慚!今兒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小腦瓜到底值幾個?”
年哥兒站著沒動,連頭都沒回!
那刀在距離年哥一匝長的距離的時候,被李定國給攔住了。用刀擋了一下,緊跟著欺身而上,另一手就勒住了多鐸的脖子,嶽托和多爾袞才要上前,鄭森和白官朝前後一站,就要上手。
“住手!”費揚果擋在了多爾袞身前,“別碰!他們身手不在我之下!且他們身上你定帶了藥了……沾上就麻煩了!別逼著他們同歸於盡!放他們走!快!他們一定約了時間,過了時間,炮聲一響,就什麽都晚了!”說著,就低聲道,“況且多鐸在他們手上,便是強行動手,折損了多鐸怎麽辦?”
說著,一把把多爾袞推回去,看向嶽托,“把刀放下!”
而後才笑看年哥兒:“我跟多鐸送諸位返回,如何?”
年哥兒轉身,“郡王請。”
費揚果就看李定國,“定國,給個麵子,別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一軍將領,麵子還是要的。”
李定國將匕首頂在多鐸腰眼上,多鐸要動,費揚果忙道,“別動,匕首有du,除了新明的皇宮裏,別處沒解藥。”
多鐸果然便不動了,四個人帶著費揚果和多鐸,從軍中又穿過去,直到走出二裏路去,年哥兒才扭臉看費揚果,“許久不見,卻不想在這樣的場合之下。”
是啊!
費揚果往回看了看,也低聲道:“漢軍旗已經混插了,這件事……”他說著,就看向其他幾人,白官拿了懷表出來看著時間,然後很隱晦的看了年哥兒一眼,微微點頭。他麵色一變,心道壞了!
“地雷!”他翻身上馬,拽了多鐸上了同一批馬,還保持回頭的姿勢問幾人,“是不是有地雷?”
話才一落下,轟轟轟——一聲接著一聲,炸成一片!
鄭森朝費揚果擺手,調皮的笑了笑,而後兩邊都打馬,背向而行!
緊跟著,大明的火炮齊鳴。
多鐸看那距離,“這是什麽規格的火炮?”
費揚果抿著嘴沒說話,這匹馬是那四人中不知道誰的馬,馬背上還有喇叭,他拽起來就喊:“鳴金收兵——快——退——”
多鐸大罵:“新明就是假仁假義!說是漢軍旗在他們的火炮覆蓋之下……可他們的火炮這般的覆蓋,除非是在二十裏之外……”
對!你說的沒錯!一旦距離人家城池小於二十裏,不管是哪個距離,他們都能打到。他們配備的火器是長短相間的。
要是距離小於二裏,兵臨城下了,那火銃的威力要比火炮強。
他們先炸了咱們的火炮,又遠距離大麵積炮轟,如此傷亡肯定過半。若是有闖過火炮的,前麵等著的一定是跟神機營一樣的火器營,如此再一撥,又能死傷一半。真衝到關口的,四分之一都不到,放進關去,就真一個也回不來了!
撤!快!撤的算快的!啥原因呢?因為漢軍旗一聽到爆|炸聲,根本就沒往前衝。之前那事肯定對他們有影響了,有人調頭往回跑,其他人跟著就往回跑。這是會傳染的,他們一跑,不明所以的其他旗的人也跟著跑。爆炸聲劇烈,誰的口令都聽不到。可卻也沒有想到,幸而這一跑,反倒是救了許多人的命,這一撥轟下來,死了的還沒統計,傷者還有些沒來得及往回找,可就現在回來的這些,七八成算是回來了。
費揚果喊人:“跟本王回去,死了要葬,活著要治!”
話音才落,瞭望台上就有人高聲喊著‘報——’,“啟稟大將軍——”
說!
“看見新明騎兵出關了——”
多爾袞愣了一下,“是神機營!”他當機立斷,“傳令下去,後退三十裏!快!”
費揚果看向多爾袞,“你帶人撤,我得去看看……”
執行命令!費揚果將頭上的頭盔摘下來,身上的腰刀摘下來,“我抗令!”
“費揚果!”
“大將軍!”費揚果麵色平靜,“我自小……接受的教育告訴我,袍澤是用來同生共死的!大將軍撤,是負責。有人留下去找他們,不拋棄他們,也是責任!”
說完,單膝跪地,朝多爾袞行了禮,就起身往朝走,然後點了親衛,“跟本王走!要麽跟袍澤一起長眠地下,要麽接他們一起回家!”
嶽托看著遠去的費揚果,不由的說了一句:“小叔是條漢子!”
多爾袞麵色複雜:新明替大清培養的可不僅僅是一條漢子,這人已經有了領|袖氣質。
戰後的廢墟上,斷肢殘臂,慘烈異常。
費揚果帶人趕到的時候,又見到了李定國。李定國帶出來的確實是神機營,但並不是為了追剿清軍的,而是來看戰場的。
兩人站在廢墟上,都沒有說話。
費揚果擺手,叫身後的親衛先整理戰場,這些殘骸,也得好好安葬。
李定國看向一些活著的傷兵,跟費揚果道:“傷了的,我們先帶回去吧。你知道的,外傷還是新明更拿手,我不能保證每個都能救活,隻能說盡力。”
費揚果點頭,蹲在一個腹部中彈片的身邊,“你先跟新明的人回去,叫他們給你治傷。等傷好了,我親自去接你,若是你還想回家,我保證他們會放你回來,我也一定把你好好的送回家,行嗎?”
就這樣,費揚果把每個傷者都記下名字,記下家裏的情況,然後看著他們被一個個的帶走。
李定國跟他並肩站著:“這個仗……皇上,娘娘還有殿下,都不願意打!”
明白!
“其實想不打仗,很多事情還得看郡王您的。”
費揚果拍了拍李定國的肩膀,“我知道……我都知道!”
李慶國回身抱了抱他,在脊背上猛拍了三下,“回吧!但願下次見麵,不在戰場上。”
費揚果嗯了一聲,看著李定國揚長而去。
此時,費揚果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新明的炮彈應該是打完了。
此次是一次新的打法,是新更改的部屬,他們一定沒有準備更多的炮彈。要不然,神機營借著火炮掩護,從兩翼斜插過去,堵住或是半堵住清軍的去路,將清軍重新趕回頭,兩頭堵的情況下,不說全軍覆沒也差不多。
可他們出城了,逼的多爾袞退了三十裏,其實這隻說明,他們的火炮幾乎是打完了。
是的!火炮隻餘兩成了,再打的話,能叫神機營殺一撥,若是還不退,就真的隻能是短兵相接了。不過是對方一開始就被自家給打亂了陣腳。
祖大壽就道:“當時懵了……但此時多爾袞應該反應過來了。”
啟明就笑道:“小心防備,但估計不會再衝一撥了!清軍人心散了,再打他怕有更大的亂子。趁著傷亡還不算多,他會假裝沒看懂這一局,而後拔寨撤兵。”
張獻忠點頭,該是如此。
但他們暫時還不能走,不等到多爾袞徹底的撤軍,這不能走的。不過此次的戰役,叫人看到了‘新物’的好處,“好些人覺得求真館的耗費太大,不管是從人員待遇,還是從別的消耗而說,他們的花費都是巨大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心裏都不服氣,如今再看,人家這個花費值得呀!地雷的威力比之前更勝了……”
啟明就笑,是!這是求真館這兩年拿出的成果之一。
“不過那個喇叭……”
那是書院那些學生跟著洋先生一起做的,“看來,這幾個學生,有入求真館的資格了。”
祖大壽心裏急迫的很,因為他發現,以前的法子練兵,估計還是得被淘汰!這次,一個喇叭,幾個膽大的小子,亂了人家的軍心。幾十個地雷,幾十個神秘的其貌不揚的漢子,炸了清軍最為依仗的武器。再加上這長短射程相間的火炮配置,大勝了一場,可損傷呢?傷亡幾乎為零。那幾個神秘的漢子到底有沒有傷亡,他並沒有權利知道。
他自己這邊,除了火炮反震傷了幾個,震的有幾十個人聽不甚清楚了,其他的,幾乎沒什麽損傷。
這是一種全新的戰爭模式。
是的!多爾袞在皇太極的折子上,也寫了這一點。他在折子上誠懇的表示:臣弟錯了,臣弟以及許多的勳貴大臣,都錯了!錯誤的估計了大明的實力。這次交鋒,叫咱們探知了對方的底細,可也叫人家知道了咱們實力。兩者這般的懸殊之下,臣弟擔心新明的朝中和民間會有收複遼東的呼聲,若是呼聲太大,新明的皇帝未嚐不會下這個決心。因此,臣弟建議,派使團再赴新明,姿態放低一些,隻要暫罷刀兵,沒什麽是不能談的。
和親、送質子,都是可以的!
折子一送走,小豆子就進了營帳跟費揚果道:“爺您說對了,該是很快就能撤軍了。”他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來,然後遞過去,“爺,您看看這個。”
什麽?
費揚果把荷包打開,從裏麵掏出一張拚湊起來信,正是啟明寫給多爾袞,而被多爾袞撕了的那一封。他愕然的看小豆子,“你把這些都撿起來了?”
嗯!別人都跑了,爺你還沒回來,我怎麽敢走?正好趁亂把這些碎片都撿起來了。
小豆子先是憨憨的笑,而後才道:“爺的話要在大清朝廷肯聽,又怎麽會打仗,又怎麽會死那麽多人呢?說到底,還是權利不行!爺,幹掉多爾袞吧!”幹掉他,這會有人好好聽您說話。
費揚果拿著這信,看著小豆子哭笑不得,而後拍了拍,“幹掉不容易!”皇太極不會願意自己幹掉多爾袞的,這不符合他的利益。最多就是平分秋色,相互掣肘!
可隻這些,暫時也足夠了!
捷報送到京城的時候,京城裏正在下雨。
秋雨綿綿,陰冷陰冷的。
林雨桐將種在筐子裏的蘿卜給拔了出來,崔映月笑問說,“大喜的日子,娘娘要包餃子嗎?”
是啊!
廚下趕緊道,“這就拿羊肉來。”
蘿卜羊肉餡兒的餃子,秋天吃最好了。
林雨桐趕緊攔了,“就蘿卜的吧,皇上這幾天想吃點素淨的。”
那這素的想做的好吃,可不容易,還得您來。
於是,啟泰今兒就吃到了一碗素蘿卜餃子,“沒放豬油?”
沒有。
“應該放點豬油的,要是有油渣就更好吃了。”
吃吧,安靜些,“不是放了瓜子仁花生碎嗎?不香呀?”
人家開始換牙了,咬這些東西費勁嘛!這小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而後歎氣一聲,“爹心情不好呀?”
能安靜的好好吃飯嗎?
他長歎一聲,“是啊!打仗就要死人的,不管死的是哪邊的人,都挺可惜的!一說,我也怪難受的,不吃了!”
然後蔫頭耷腦的走了,把他爹說的,這是吃呀還是不吃呀?
“吃吧!”林雨桐把啟泰沒吃完的都給四爺扒拉到碗裏,“說好了的,他舅舅一會子來接他,他留著肚子是想出宮下館子的。”
四爺:“……”自從這孩子下了館子,就開始嫌棄宮裏的飯菜。
啟泰被他舅舅帶出宮裏,宮外早傳開了,大勝!便是下雨呢,也不能阻擋百姓的熱情,到處都是鞭炮之聲,還有一些商家自發的請人,敲鑼打鼓的熱鬧。
啟泰被他舅舅架在脖子上,懷著抱著雨傘,這會子正排隊在這裏買油炸果子。
老板問說,“小爺,有大肉的,有韭菜粉條的,您要哪種?”
啟泰的手都點在大肉上了,還是轉了方向了,“你這個素的放豬油了嗎?”
“喲!小爺,這可沒放,本來就是油炸的,裏麵再油的過了,就膩了!吃素餡兒的,多是不喜歡吃膩口的,這可真沒放。”
“那就拿倆素的吧。”
然後買了倆素的。
林瑜架著外甥就走,問說,“今兒怎麽吃起素的了?”向來是無肉不歡的。
啟泰一口一口的吃著,歎氣道:“我爹說,不管哪裏的子民都是一樣的子民,不管哪裏的將士,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死了人,勝了是好事,但永遠不能當做多高興的事。”
嗯?
啟泰‘嗯’了一聲,“我爹跟我哥說,作為君王,先得有盛放的下天下的心才行!你的心有多寬廣,你的江山疆域就有多大。大概在我爹心裏,大清遲早都是大明的。他應該是那麽想的。我那麽一想,就覺得,死了人了,真的挺難受的!爹和娘也都說知道了,叫嘉獎了很多人,可回家來,吃的還是素餃子。吃餃子,是說該高興的,不高興對不起戍邊的將士。可選素餡的……就是娘說的,該惋惜的。”
林瑜聽懂了,他驚奇於猴孩子能有這樣的認識。他就問說,“那你是怎麽想的?”
“我想……我大哥果然好累!幸好我爹我娘偏著我,把我生的比較晚。”
林瑜:“……”這孩子!到底是精明呀還是糊塗?
舅甥倆上了馬車,就見邊上一隊內侍急匆匆的路過了。林瑜就皺眉,“這是宮裏又給誰下旨了吧?”
啟泰一邊吃他的,一邊道:“肯定是宣召朱運倉等大臣了!他們得出使了。大清沒事挑事,破壞兩國關係,爹得叫人去質問去的。”
林瑜就看啟泰,啟泰眨巴眼睛看他,咧嘴一笑,韭菜沾到牙縫裏,還是一副頑童的樣子。他抬手扒拉孩子的腦袋,“你說的對!應該就是如此。”
四爺這次派的人多,氣勢得擺足了,就是問罪去的,“但咱們的宗旨依舊不變,不要他們納貢,但要加強一些合作。比如,馬匹的采買,要對咱們放開一定的量。另外,咱們願意采購他們的銅礦石,采買他們的糧食……”
皇太極咳嗽的更厲害了,“這才是不要臉麵!說一套做一套,說是尊重,說是不要納貢,說是買賣!可銅礦石和糧食馬匹,是能大量的往出賣的嗎?咱們從他們要鐵礦,買鐵器,他樂意賣嗎?”
這事不能答應。
多鐸就說,“當時汗阿瑪臨終,下了兩個決定。一個是聯姻,一個送質子。豪格的兒子雖然在大明,但那孩子在大明養好了身體,人家不認這是質子。不若,送四阿哥去!四阿哥都十歲了,比當年的費揚果年紀還大!你們看,費揚果也沒受委屈,反而被教養的極好。至於聯姻,嫁過去倆公主了,咱也可以求娶他們的宗室女,庶出也罷還是什麽也罷,咱們不挑。不為妾,嫡妻原配,地位尊崇……這也是個法子。”
結果新明使團一口否定了他們要求娶宗室女的要求,“娘娘說了,我們不送女聯姻。”
意思是,大清嫁公主過去,可以!但新明的公主嫁過來,不行!
朱運倉緊跟著又補了一句:“自來公主不外嫁,若是願意送阿哥過去和親常住新明,我們歡迎之至。”
否了這個,卻沒否了送質子這個事。送質子可以,可人選上,卻又開始挑揀上了。反正就是不同意四阿哥為質子,“……大清講究個子以母貴,這個我們懂。”
是說要送就送個出身顯貴的!
皇太極更咳了,如今出身最高的,隻有海蘭珠所出的八阿哥,可八阿哥才不足兩個月而已。
這哪裏是要質子,這分明就是提要求故意刁難,目的還是從自家訛詐更多的利益。他們提的那些要求,就是把遼東還回去,他們從遼東收賦稅,也收不上來那麽些。
新明這孫子,欺人太甚!
皇太極隻能好脾氣的,“諸位得多等幾日,這事須得商議。”
可以!咱們不急。
這使團來的太快,自家還沒追責了,他們就到了。如今是外事還沒處理,朝廷上對此次的失利還沒問責,結果後宮因為質子的事,人心有些亂。
夜裏了,他往後麵去。
去哪呢?哲哲在大事上不糊塗,但也不算多機智。海蘭珠那邊,孩子整晚的鬧騰,她自來也是個沒主意的人,外麵的事情更是一竅不通。不知不覺的,他轉到了永福宮。
莊妃一聽稟報,就先摸了肚子,心頭閃過一絲陰霾。見了皇太極趕緊迎了,“夜裏涼,這麽晚了,在前麵歇了多好。”
“無礙,跟你說說話。”
莊妃親自捧茶遞過去,卻沒主動搭話。
皇太極從針線簸籮裏拿了一件小肚兜,粉紅色的,繡著幾朵迎春花,“怎麽繡這個?”
莊妃歎氣,“妾……這肚子不如姐姐爭氣,幸而姐姐給您生了位阿哥,要不然妾更惶恐了。”
“誰說什麽了?斷定你懷的是格格?”
“那倒不是,隻是反映跟生三個格格的時候一樣。”說著,心裏一跳,覺得這話說的太急切,太刻意,她又補充了一句,“也做了幾件小阿哥穿的,不敢拿出來,怕人家看見了笑話臣妾。”
皇太極點頭,問說,“新明使團的事,你聽說了?”
“嗯!”莊妃點了頭,就艱難的跪下,“不論如何,皇上萬萬不能把八阿哥送去!那是您的兒子,也是妾的外甥……況且,妾肚子裏這個男女難料,科爾沁那邊還需要這麽阿哥在!”
皇太極將莊妃扶起來,“你思慮的很周全,那你說,此事該如何解?”
“其實,事緩則圓!可以先答應他們的條件,一兩年內吃點虧,之後慢慢協商嘛,哪有不成不變的。”
皇太極點點頭,別的事則罷了,事緩則圓這四個字,他卻真真聽進去了。
於是,第二天,他便一改之前的態度,派索尼範文程,跟朱運倉等人,協商兩國商貿的一些具體條款。
這個態度把朱運倉弄的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他第一時間給還沒回京的太子送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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