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華(80)二更(盛唐風華(80)儀鳳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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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鳳三年的春天, 在一種新氣氛中來到了。
翻過了那一篇之後,嶄新的局勢擺在了麵前。沒有了李賢,縮回去了李顯, 但是武後覺得她的處境隻是稍微好了一點。
朝前走的絆腳石從來都不隻是一個過於獨立和受歡迎的太子, 還有宰相集團!
東宮易位事起突然,撲滅的迅速, 沒有給宰相們一點時間圍繞著李賢‘暴斃’這一事件往深的挖掘, 但顯然,這件事叫宰相們更加的團結了,他們對自己這個天後戒備的很。
再加上聖人的疏遠, 鎮國的冷淡, 而今的一切似乎跟想要的出現了一點偏差!
先從鎮國入手, 武後看上官婉兒,“下旨給鎮國公主,從明兒開始,鎮國公主輔政, 軍務戰情,公主代為處置。下旨給英國公, 籌建司賓寺,專理各地胡人事務。”
上官婉兒愣了一下,“外事一直有鴻臚寺掌管,而今重建一司賓寺, 怕是中書省不答應。”
武後擺擺手,“不答應也得答應!鴻臚寺掌管外務, 這些年也著實是有成效的!但是,在這個事情上, 他們的認知跟鎮國和英國公相左了!不管是鎮國,還是英國公,他們有一個很特別的理念,那便是從不輕賤胡人。這一點很好!不管是倭國、高句麗、還是新羅、西域、吐蕃,凡是來了大唐,安家在了長安,那麽不管他們是否建功立業,為朝廷效命,成了朝廷官員,那都是大唐子民,該一視同仁!這一點很要緊!在西域,鎮國和英國公便是以此確立了在西域的地位的!同理,大唐隻要一視同仁,必能感化蠻夷,彼時,大唐疆域萬裏,凡歸來者,皆為我子民,那該是何等場景。”
上官婉兒愣了一下,就低聲道,“若是如此……隻怕英國公的差事不好做!”
武後笑了笑,“事上哪有好做的事呢?不好做的事不去做,永遠做不到。隻要做了,三五年做不到,三五十年總能做到的!況且,人種不分貴賤了,那麽,男女該分貴賤嗎?”
上官婉兒再不敢言語了,起身傳旨去了。
林雨桐意外的挑挑眉,叫自己處理軍務,這是叫自己更多的了解軍機和軍製。自己一心改革軍製,武後知道這一點,可若不是深入的了解,怎麽敢貿然改製!她一把把自己摁在了一個很重要,自己很想做,做了也意義重大,但卻不會太幹擾她現在行事的位置上來了。
給四爺這麽一個差事,更有特殊意義!但同樣,跟眼下的她要忙的事有關係嗎?若是有,那也是跟世家有衝突的,這對她是有利而無害的!
明知道她是安撫,可給你的是你們想做的,又無法拒絕的,那你說,接還是不接呢?
自家這邊接了,武後完成了第一步!
第二步,緩和跟李治的關係,哪怕是麵上彌合,這 一步也得做呀!她怎麽做的呢?她找了太醫秦鳴鶴,給李治治療眼疾!現在不是看不見了嗎?桐桐給用針了,能叫看見一點模糊的影子。其實,林雨桐有法子的,這是可以用放血療法的,但是朝臣們不答應!這要在聖人的頭上用針刀,你便是公主,便是鎮國公主也不可以!幾位宰相一聽,沒一個答應的!
這事隻能作罷!她隻能用藥調理,不過是時日長一些而已。如今其實比之前已經見好了。
但這次武後去找了李治,哭了,“……賢兒心慈手軟,那個趙道生竟然落到了韋家的手裏,趙道生供認不諱,說是賢兒秘密培養了一批死士,這些人進出宮廷無禁,還交代了是這一批人殺了明崇儼。這事我查了,千真萬確!您也知道,明崇儼是他著人殺的。在外麵養些人,這本也沒什麽。可不該放任這些人自由進出宮廷……三五百將士是不能造反,可若是三五百死士呢?難道真無造反可能?這事是不能縱容的!上折子給他勸諫他的那個韋家子弟,他不僅沒處罰,還給人家厚厚的賞賜了一番,他想做個善於納諫的明君,可那是明君的路子嗎?不論如何,他都不合適!說殺他的話,也不過是想叫他醒醒神……可您看看他,說的都是些什麽話!”
武後便不言語了,又往李治跟前坐了坐,“這老看不見,當然不成了!桐兒的法子是極好,無奈那些個人就是不答應!您要信我,今兒就叫太醫試著放一次血試試看。說不定就又看見了呢?外麵那些人,都恨不能說是我殺了賢兒,繼而要謀害聖人。今兒就叫他們看看,本宮是不是對聖人存了二心!”
說著話,就喊秦鳴鶴,“你來!你若是能叫聖人瞧得見,本宮賞賜你一百匹絲帛!不僅賞賜你,還親自背來賜給你。”臣不敢!
“什麽敢不敢的?快!聖人信鎮國公主之法,本宮也信這個法子。你作為太醫,隻說這個法子有用沒用?”
那不就完了嗎?快!本宮就在這裏守著。
然後秦鳴鶴以針刀刺腦會穴和百會穴,這一刺下去,血便冒出來了。把血給擦了,秦鳴鶴就忐忑的看聖人,“您睜眼瞧瞧……”
李治張開眼,先是眯著眼,模模糊糊的能看見人影,這跟之前是一樣的。
武後就伸出手在李治的麵前,“聖人,瞧得見嗎?”
五根手指逐漸看清了,再一扭臉,也看清皇後的五官了,“朕……瞧見了!”
武後雙手合十,眼圈一紅,眼淚就下來了,“老天保佑呀!”說著就擦了眼淚,指了秦鳴鶴,“你守著聖人,在這裏等著,本宮給你取賞賜去。”
武後卻嚴肅了臉,“許諾之事怎可輕易更改!您還能重見光明,這是老天庇佑之功!怎敢欺天?隻要聖人能看見,莫說去背一百匹絲帛,便是叫臣妾每天去背一百匹絲帛,臣妾也心甘情願。”
說著,真就誰也不帶,自己去背去了。
一匹絲帛有多重呢?換算一下,以後世的公斤數算的話,大致是十五公斤。十五公斤,便是三十斤。
拎三十斤走一站路試試?夠嗆吧!
可人家需要背一百個三十斤,且距離絕對不止一站路!大明宮多大呀?四個故宮的麵積呢。庫房距離大殿的距離差不多四裏路。她一次背一匹,得走個來回,也就是八裏路。一天肯定是弄不完的!
於是,武後這幾天什麽事也不幹!早起就開始去取絲帛,一趟一趟一直到很晚。
花費了五六天,不停歇的這麽幹,才算是把許諾的一百匹給背完了。
李治什麽感覺呢?皇後到了如今了,不管出於什麽目的,還肯低頭來做這件事。她又這麽個年紀了,用這個方式來求諒解。
罷了!罷了!既然不能翻臉,非得僵著嗎?
李治朝武後擺擺手,“過去的就不提了,日子終是要往下過的。”
武後給李治按摩頸背的手一頓,便將臉埋在他的後背上,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您要是一直康健著多好!我也不為難了,到了而今……我也成了孤家寡人了!”
好了!好了!不說了!
武後果然就擦了眼淚,低聲道,“明崇儼還是有幾分本事,幾次提過,洛陽比長安更好的話……不若,臣妾陪聖人去洛陽久住?”
李治閉著眼,呼吸勻稱,沒有回這個話。
武後便知道了,聖人不答應。
她慢慢退下了,李治這才翻身躺平了!他依舊沒睜開眼,他明白皇後的打算。她這是想對丞相下手了!丞相,想挪動不容易,大麵積陷害自然也行不通。
長安是關隴勢力的老巢,李唐的根基在此。而洛陽則不同,洛陽是廢王立武之後的自己和皇後重建起來的!那裏上上下下的官員連同周邊的官員安排,都是皇後的人。皇後這幾年,把洛陽經營的滴水不漏!
隻要一去,她便能以自己的病體不宜挪動為由,長住那裏!她能施展拳腳,少受轄製!因為她可以把丞相中的大部分留在長安輔政,隻帶一兩個走,到了洛陽,再以政務繁忙提拔幾個上來,哪怕不給丞相的官職,可也一樣能暫用這些人挾製宰相的權利。
她就是想以此來踢開掣肘她的宰相。
李治皺眉,問劉仁:“東宮……迄今無子嗣?”
是!李顯還沒生下兒子。
李治的憂心更盛了,這得等東宮有了子嗣,再到把子嗣培養出來,還需要好些年呢!桐兒和皇後誰主政,能把權利順利的過度到李家後代子孫手裏呢?
還得是皇後!
“皇後叫鎮國做什麽?”
“軍務。”
李治點點頭,“那倒也罷了。”
武後躺下,一翻身渾身都疼!好長時間不幹體力活了,這幾天把人熬的,太難受了!
上官婉兒親自給按摩,武後趴著,問上官婉兒,“這幾日,鎮國忙什麽呢?”
“公主調了兵部的冊子,每日都在翻看,並沒有說什麽,也未曾見過什麽人。中書省攔下了籌建司賓寺的詔書,折子堆了幾天了,要拿來嗎?”
嗯!
上官婉兒便起身去把折子拿來了,遞給武後。
武後抬手翻了翻,然後放在一邊:“明兒一早給公主送去!叫她也看看,這些世家是怎麽一副嘴臉!再問問,這種事她想怎麽辦,我等著她的回複!”
上官婉兒:“…………”公主的辦法有時候總是那麽出人意料!大概跟您想的還是有出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