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華(81)三更(盛唐風華(81)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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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 桐桐真挺佩服武後這一點的!試問,有幾個人能拉下臉,真就去背絲帛了, 還一趟一趟的, 連著好幾天。別說女人了,有幾個男人能做到這一點。
    這個品行, 在讀書人眼裏, 他們對武後的評價絕對不會是褒義的。
    但不得不說,有這種特質的人往往比臉皮薄的人更容易成事。
    人家做了被很多人瞧不上的事,可人家無所覺, 目的達到了, 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好意思了。
    瞧瞧,今兒一來, 還給自己送來了這麽些折子,都是反對她提議的,籌建司賓寺的事的。
    這折子她大致掃了一遍,她就給放到一邊去了。
    怎麽說呢?跟這些人辯上三五個回合嗎?
    林雨桐邀請了幾個人, 反對的最激烈的是郝處俊,就是那位指責李治不把皇位傳給子孫, 卻想傳給天後的那位。這是個耿直的牛人,咱不興人道毀滅,咱也不浪費那個時間跟你講道理!道理這個東西,跟認識有關!認識嘛, 有局限性的!再辯,除了把老頭兒氣的撅過去, 嘛作用沒有。
    咱們就是利索的幹事,緩緩的以內考和科舉並行的方式做一個過渡, 掐死掐活這種事,其實,不掐未必不能辦事。
    她呢,就叫香菊,“你去下帖子,給郝處俊、裴行儉、狄仁傑、張柬之,就說今晚下衙之後,請他們稍微等等,我請他們去馬場看看。”
    是!被下帖子的這幾個還以為是馬場那邊養的馬怎麽的了呢。馬這個東西,是重要的戰備,公主過問,請他們去瞧瞧,也在情理當眾。
    於是,一下衙,四人就在宮門口等著呢。林雨桐騎馬過來,叫幾人上馬,“時間還早,要是太晚了,就住別院了,諸位可要跟家裏交代一聲。”
    每個人都不止一個隨從,各自打發人通知家裏去就完了。然後上馬,跟這位公主出城去了馬場。
    這個馬場很小,是作為實驗用的!是英國公的人在管,裴行儉還問說,“殿下,這裏可是培育去好的馬種了?”
    林雨桐就笑,裴行儉給李治進過言,對自己參政是不支持的!但是呢,這種事要是老揪著,那就沒人能做官了。要是武後把每個反武的人都踢出去,也會同樣無人可用的。朝廷這地方就是這樣的,看你順眼,但是差事來了,還得合作。
    他問了,林雨桐就笑著往裏行,“不著急,看看就知道了。”
    四爺帶著孩子已經來了,這會子澤生正騎在一匹小母馬上,他祖父在邊上護著,看見阿娘了,揮著胳膊喊娘。
    林雨桐下馬,帶著幾個人相互見了禮!
    澤生被他祖父抱下來,奔過來先團團見禮,這才伸著手叫阿娘抱!
    桐桐給抱到懷裏,帶著幾人往裏麵走,而後指著遠處一群騾子,“諸位瞧瞧,那是什麽?”
    是!騾這個東西在春秋戰國時期已經有了,但是不常見!便是如今,騾也是作為賞玩之物,屬於珍貴的物種。其實,這東西一直到宋朝都不多見,是從明朝逐漸多起來的。
    可人工繁育卻能叫這東西多起來,林雨桐帶著他們去瞧,“瞧瞧,那種的是馬騾,這馬騾力大,馬和驢都無法比擬,這是公驢和母馬生的。那種是驢騾,擅長奔跑,比驢強。這是公馬和母驢生的。他們有了馬和驢沒有的優點。至少在糧草轉運上,他們比馬和驢更合適。”
    裴行儉點頭,“若是試過之後,確實如此,那便該更多的繁育。更要將繁育的法子告知民間。”
    林雨桐點頭就看郝處俊,“郝相公以為呢?”
    郝處俊愣了一下,“臣以為裴相所言極是。”
    林雨桐就笑,“今兒天後娘娘送了幾份折子給我,是關於英國公籌建司賓寺的事。”
    郝處俊一愣,這風馬牛不相及的,怎麽的突然說起這個。
    林雨桐就道,“我看了你的這點子,折子上您說,非我族類……”說著,她就指著那些騾子,“你說,這些是屬於馬呢?還是屬於驢呢?跟馬養著,它就以為它是馬,你把它叫馬,它也就是馬!跟驢養著,它就是驢,你把它叫驢,它就是驢。是咱們把它們區分出來,叫做騾,他們才叫騾的,對吧?咱們區分,那是覺得有必要區分。可不是萬事都需要區分的!胡人長的跟咱們不一樣,可長安城裏,胡人和漢人結為夫妻,生的孩子不是人嗎?他們有胡人的特點,也有漢人的特點,可一代一代的,到了第三代,都幾乎看不出來胡人的特點了。那你把這部分人叫什麽呢?其實非我族類,一定又異心的!這分人,不分族!該忠心的,異族也忠心。有異心的,若是同族都忠心,何來朝廷更迭?太|宗皇帝位天可汗,這便是大唐的宗旨。聖人無區分子民之心,緣何諸位要區分!這般區分,是否有排除異己之嫌呢?”
    郝處俊麵色一變,“臣不敢!殿下此言,俊無地自容。”
    林雨桐歎氣,“你們是朝臣,尊聖人為可汗的外族之人,亦是朝臣!若聖人無此心胸,那邊是一族一姓之皇帝,何來赫赫威名天可汗呢?這不僅是大唐立國的宗旨,也是大唐維係邊疆的策略,這一點,裴相公應該不會反駁!若不是視異族為兄弟,他們何以誇您以義?”
    林雨桐又看狄仁傑,“狄公以為呢?”
    “殿下所言有理,臣深以為然。”
    “張相公呢?”
    張柬之拱手,“作為穩固邊疆之策,臣以為合適。”
    林雨桐這才回頭看郝處俊,“罷兵,休養生息,施恩以穩人心,郝相公以為不妥?若是不妥,那回頭郝相公單獨上一份折子,跟朝廷建議建議,如何能防止異族兵禍,可好?!”
    郝處俊:“…………”話是好話,輕言細語的,一副商量的口吻,可你這要不是威脅我,才見鬼了!這個責任自己可擔不起,隻能低頭,“是臣狹隘了!公主所言甚是,臣慚愧!”
    “怎麽說到慚愧上了呢?”林雨桐就笑,“這不是國事大家商量著辦嘛!隻要出發點是好的,是真的想著為朝廷考量的,那就可以商量。對了,錯了,無甚要緊。就是因著一個人想不周全,才有了朝中諸公嘛!”
    話題就這麽說完了!再帶著幾個人騎騾溜達幾圈,時間還不算晚,能趕上進城,這就可以回了。
    回去之後各自作何想,那誰知道呢。
    別人又什麽想法,李敬業不知道,但李敬業今兒聽了半晌,他覺得自己有點想法了。回來吃了晚飯,躺下心裏就跳的厲害!
    他總覺得自家這兒子沒憋好屁!這種感覺恐怕不是空穴來風。國公府這邊每天接待什麽人,在書房呆了多長時間,能瞞住的別人,但卻瞞不住自己的!還有便是,很多時候,這小子還帶著人去馬場那邊說話,空曠的地方,有時候一說就小一個時辰!
    你說,這各種各樣的人,他跟人家說啥呢?
    今兒再一看公主,他的心更慌了!咱雖然少見聖人,但年輕的時候還是見過的。咱雖然在朝中當的不是什麽大官,但也知道這些宰相要是想添堵,聖人想擺弄他們都不大容易。
    可是,就是這麽些難纏的,被自家這位公主兒媳,給擺弄明白了。
    聽她說話,擺事實,講道理,動輒便是大唐的宗旨,大唐的國策,大唐的軍策,可別扯淡了!大唐向來就沒有那種明確的提法。
    可是,她就那麽說了,然後臉不紅心不跳的,那些宰相還都給認了。
    對那不是很聽招呼,意見不一致的,那軟言軟語裏裹著毒藥呢,一個應答不好,那大概說了,改明兒懷裏就得被公主給塞個刺蝟抱著。他不敢不答應。
    這樣的公主,拿捏權利那個分寸,怕人著呢。
    這兩口子一明一暗,到底想幹嘛?
    越想越不對,他蹭的一下坐起來,嚇了劉氏一跳,“幹什麽?”去祠堂。
    這都什麽時辰了,去祠堂?
    嗯!李敬業也不解釋,胡亂的拉了衣裳穿上就往祠堂去了。跪在老國公的牌位前,他不敢把話往出禿嚕,隻在心裏一遍一遍的說,“您可是忠臣!咱家是大唐大大的忠臣!對吧?咱隻能做忠臣,不能改了,對吧?”
    李績無言,隻有一塊牌位在那裏放著,在燭光的映照下,明明滅滅。
    良久,李敬業點頭,“嗯!對的!不能改的!”
    然後很晚了,四爺被秋實告知,李敬業來了。
    澤生蹭的一下從被窩裏鑽出來,“找祖父玩!”
    桐桐給摁被窩裏,“祖父找你阿耶有事,你乖乖睡覺,明兒找你祖父玩。”說完孩子,才問四爺,“怕是出什麽事了?”
    不是!怕是李敬業聞到什麽味兒了。
    可是聞見味兒也不行呀,不能跟你說實話。李敬業在書房裏轉圈圈,叫秋實去外麵守著,這才壓低了聲音道,“你別拿話糊弄我,你跟公主……到底在謀劃什麽,我也不問。但有一點,你必須給我記住了。”
    四爺拉他坐,人家不坐,就拉著四爺不撒手,“你得記住了,老爺子做了一輩子忠臣……兒孫不能謀反呀!”
    四爺:“…………”一直把李敬業當個造反頭子,誰知道最堅定的維護李唐的會是他!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份忠心——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