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華(110)二更(盛唐風華(110)不管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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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唐風華110)不管願意不願意, 女帝有了。
    像是魏元忠這般的大臣,他們更願意順著皇帝的心思, 比如, 這個改國號的事。
    一朝天子一朝臣,對吧?不能攔著帝王改國號的。
    陛下覺得‘周’好, 那就應該叫周嘛!當時向公主妥協, 但現在可以反悔呀!此一時彼一時嘛!
    於是,林雨桐一上朝,迎接她的便是一撥攻擊的聲音。
    人都是如此的, 站帝王總比站你這個公主更安全吧!畢竟, 前程如何,在帝王的手裏, 您再是監國,可也隻是監國——而已!
    那些被武皇提拔起來的朝臣,占的比例不小,一個個的站出來都能噴桐桐兩時辰。
    什麽武家本來就是周公姬旦的後裔, 本來就是姓姬的。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周平王遷都到洛陽之後生了一個小兒子,這個小兒子可不得了呀, 一生下來手心的掌紋就是一個‘武’字,所以,就叫這個小兒子姓了武了。女帝的先祖就是周平王的小兒子,那再往上追朔, 自然就是周公旦的後裔了。
    跟許多的帝王一樣,非得給自己找一個光鮮亮麗的先人。
    再加上武皇覺得周朝是被儒家神話的王朝, 一統就是八百年,國祚綿長。
    林雨桐在朝上沒言語, 下了朝之後卻去跟武皇談了:“神化這種事,很不必當真。百姓不是總愚昧,又何必添這道呢?所謂門楣高低,在而今更該廢止才是。武家是寒門出身,又怎麽了呢?一個寒門出身的女子,一步一步走到了頂端,難道不正說明您的能力?人都是慕強的,您強,這就足夠了。”
    顯然,武皇接受的教育跟桐桐的理念完全不同。在桐桐的理念裏,開局一個碗的朱元璋就是了不起。武皇接受的教育理念是,祖上說不出個有名有姓的人來,都不好意思見人。
    就連登基大典,桐桐也覺得兩人無法達到一個統一。比如,在林雨桐看來,女子為帝,就是這麽了不起,我就是女人,這又怎麽了呢?但是武皇則不這麽認為,她在淡化她身上的女性特征。比如,她把登基的日子訂在了九月初九。
    九為單數,單數為陽,而九則是陽數中最大的一個。
    九月九,陽中陽,按照《周易》的說法,這是一年中最陽剛的日子。
    說實話,要是隻在這些上麵爭執,兩人永遠找不到一個共同點。
    咱得講道理,這不是武皇的問題。她自來受的教育便是男尊女卑,她敢挑戰,但從內心來講,她也在不斷的修正中。為這個過度的強求,這是真不講道理。
    桐桐的這些話武後其實是愛聽的,雖然反駁了她,但是,她覺得甚有道理。可要是真要這麽做,那真做不出來。
    九月初九,萬裏無雲,武皇一身禮服也是男子樣式,然後緩緩的登上九龍闕,坐在了龍椅上。
    坐上了皇位了,武皇幹的第一件事,便是把丘神績、周興之流,全都治罪,當街斬首示眾!
    四爺一邊打磨手裏的菩提木,一邊問澤生:“看懂了嗎?”
    懂了!那般的酷吏,用他們的初衷就是為了清除反對者的!啟用他們之初,他們的命運已經注定了,使命完成,就該殺了平民怨了。
    而今,武皇發現自家阿娘在這事上不手軟,那這些人就不能用了。與其留著給阿娘刷名聲,那她不如提前完成這一步,殺了了事。
    如今去外麵聽聽,百姓多是讚譽之聲,說武皇聖明。
    澤生看著被阿耶打磨的如玉石一般的菩提木,就歎氣,“阿耶又回來做木工了,那阿娘一個人在朝堂,成嗎?”
    “那你再想想,我要不回來做木工,武皇下一步該怎麽辦?”
    澤生皺眉,良久才說,“離間你和阿娘。”
    是啊!與其叫她想法子叫我跟你阿娘打擂台,就不如把位置空出來,換其他人來。做戲這東西,終歸是假的,懂嗎?
    “那……誰會跟阿娘來打擂台呢?”
    四爺吹了吹菩提木,端詳著瞧著,能出一根簪子,一對戒指,他端詳的認真,卻沒有回兒子這個話。
    太平嘟著嘴站在武皇的麵前,眼圈紅紅的,喊了一聲:“阿娘。”
    武皇抬起頭來,心裏歎了一聲,“氣順了?”
    “周興那廝,竟敢不給我麵子。”太平過去,抱著武皇的胳膊,“阿娘殺了他,我才覺得氣順了些。”
    武皇輕哼一聲,“這個事,薛紹不算是被牽連。附逆,這般之人,何以做朕的女婿!朕看呀,你還是和離吧!朕再給你找一個……”
    太平微微一僵,可緊跟著立馬抽了胳膊,跺腳道:“我不!別人我可看不上。”
    “給你找一個武家的,你也見過……”
    “成親了叫和離便是了!”
    太平心道,這是要把李家宗室和武家宗室往一起捆綁呀!但為何是我?我跟薛紹十年夫妻,孩子都四個了。
    她知道,不能直接頂撞,便又伸手給對方揉肩膀,“阿娘,你以前還說了呢,有您在,我和姐姐喜歡什麽人就能和什麽人在一起。如今,您成了聖人了,女兒反倒不能如以前一般隨心所欲了麽?那您說,您這聖人做的,好在哪了?”
    武皇拍了太平一下,“好了!不願意便罷了就是了,何苦那麽些話。”
    太平這才笑道:“兒知道阿娘的意思,其實,不如把武家的女兒嫁於李家宗室,這何嚐不是一種法子?阿姐關了那麽些宗室,誰要是知情識趣,阿娘給指婚武家也便是了。”
    也不是不行!
    武皇拍了拍邊上的位置,“過來坐。”
    太平便乖順的過去坐了,隻不說話。
    武皇便道,“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了。這麽著,朕也封你做鎮國公主,自明日起進宮來,隨朕處理政務,可好?”
    太平展顏一笑:“好啊!兒叩謝皇恩!”應承了之後又像是才想起什麽,“得後日才能來,兒得去一趟皇兄處,嫂嫂要生日了,兒得去一趟給嫂嫂賀壽。尤其是得帶著孩子們去,嫂嫂不容易,又喜歡孩子們。她照顧兄長用心,阿姐和我們便不敢慢待了嫂嫂。”
    那也倒是罷了,“不過,你阿姐怕是去不了,朝中有事需得她處理。”
    兒自己去。
    說完,便起身,“那……阿娘,您忙著,兒先回了。”
    嗯!去吧。
    上官婉兒送太平出去,走出很遠,這才低聲道:“你今日不對呀!”
    哪裏不對?
    “你對陛下的態度不對!要是以前,你非得鬧的天翻地覆……”
    “你也說了,是以前!”太平輕笑一聲,“現在不比以前了,薛紹又犯了那樣的錯,我若不乖巧一些,再口無遮攔的惹阿娘生氣……我害怕……”
    這話叫上官婉兒難辨真假,她不再多問,“你……有什麽難處,要記得找我。”
    好!
    太平說著,就叫對方留步,自己一個人,慢慢走著出了洛陽宮。
    餘暉之下,洛陽宮巍峨如故,她臉上的笑都不曾變過。這會子,她就在想,怎麽樣能叫一個人痛苦呢?之前沒有答案,見了阿娘之後,她覺得,她心裏有答案了。
    我當初那麽愛您,那麽尊敬您,那麽依賴您,可在我最彷徨的時候,您拋棄了我,背叛了我。於是,我痛不欲生,我的世界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這叫我知道了,報複一個人最好的辦法便是——背叛她!
    在她愛你,珍視你,把你當做唯一的親人的時候,背叛她!
    這一擊一定是最致命的。
    可隻我背叛,這還是不夠的。
    這一日,是裴氏的生日。
    林雨桐沒能去,打發三個孩子上山,去給裴氏做壽去了。
    李弘在山上設了家宴,李賢帶著幾個人,從山陰上山來了,戴著幕笠,一路不曾碰見人。李旦一個人來了,他穿著一身道袍,據說在家裏修道。太平到的時候,哥仨正在山頂的亭子裏說話下棋。
    李弘臉上帶著幾分紅暈,看見太平特別高興,“過來坐!”
    太平看看李賢,又看看李旦,然後緩緩跪下,跪在李弘的腳邊,頭放在李弘的膝蓋上,眼淚滂沱而下,“皇兄,這幾年……我們都瞞著你!”
    “太平!”
    “太平!”
    李賢和李旦嗬斥出聲,李弘抬手不叫兩人說話,然後低頭看哭的不能自已的太平,“瞞著我什麽?”
    李賢先扶住李弘,“皇兄,太平的駙馬薛紹被卷到一個案子裏了,差點……”
    “六哥,你幹嘛總瞞著!皇兄有知道的權利。”
    李弘拍了拍李賢,“坐!你都‘死’了,還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的。沒事,我不是紙糊的,叫太平說。”說著,還拉了太平起來,“坐下,坐下說!不是才生了孩子嗎?老這麽哭幹什麽,有話好好說。”
    太平嘴一癟,還是止不住眼淚,她一邊哭,一邊說這幾年的變故:“……薛家參與謀反是不對,可若是沒有她那般羞辱薛家,薛家有我在,又怎麽會……種了因,結了果,不外如是。您總問這兩年阿姐為什麽不來,她怎麽來?她被囚禁於府中。李唐宗室,如今剩下的隻是一些老弱婦孺,若不是阿姐,連這些也保不住。皇兄,我不甘心呐!我不甘心呐!別人的母親都是想法子為兒子奪基業,可為何隻咱們的阿娘,要奪了兒子的基業為她自己?沒有這樣的事!”
    李弘全程麵無表情,隻手不住的哆嗦著。
    李旦陪著落淚,抓著李弘的手不住的摁著。
    李弘沒怒,他很平靜的拍了拍李旦:“扶太平去緩緩,山頂……風大,她不能見風。”
    是!
    李旦扶著太平走了,留下李弘和李賢相對而坐,良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