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華(115)一更(盛唐風華(115)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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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出的, 叫桐桐覺得異常的違和。
    按道理,武皇不會這麽做的。自己又不是跑到多遠的地方帶兵去了,一年半載的回不來, 她怎麽可能這麽做呢?
    其實兩人之間有一種默契, 在政事上相互妥協的時候多。武後並不會執拗的說一定要怎麽樣怎麽樣。
    當然了,她骨子裏帶著一種任性, 時不時的會冒出來, 這是真的。但是她現在很會克製!林雨桐對史料記住的不多,但是她記得有這麽一件事的記載:太平出嫁的時候,武後曾因為薛紹的嫂子們不是世家貴姓出身, 想要把薛紹的嫂子休了, 原因是太平嫁過去得跟這樣的門楣出身的人做妯娌,會委屈了太平的。後來被勸住了, 因為這兩人的家族雖然不是貴姓,但其祖上是陪著李淵打過江山的,這件事到此才作罷了。
    說實話,哪有要嫁女兒, 看不上女婿的嫂子,就說把這倆媳婦給休了, 我家閨女再進門的。自來沒這樣的道理,但是武後當年應該真是這麽想的。
    這是史料上的,但是在現在並沒有發生。
    可見,她的行事風格還是有些克製和改變的。
    為啥太平一說, 要把康南郡主指婚武家,桐桐都堅信不疑呢?也是因為這件事有史料依據, 太平新寡,薛紹還是那般死的, 還有幾個不成年的孩子。武後就叫太平跟武家聯姻了!當時本來要聯姻的是武承嗣,可最後沒成。武承嗣比自己的年紀要大呀,那比太平得大出多少去?幾乎就是配了個老頭。
    因著沒成,但武皇還是堅決要叫兩邊聯姻。於是就把堂侄武攸曁給扒拉出來了,此人比太平大兩歲,算是年紀相當。可幾乎是人到中年的武攸曁有老婆有孩子的,怎麽辦呢?殺了武攸曁的老婆,娶太平吧。
    武攸曁是個老實人,太平壓根看不上。再說了,這樣娶回家的,日子能過嗎?然後太平養麵首,好權利,自此之後很多事情裏才有了太平的影子。
    武皇很多東西變了,可有很多東西沒變,也不可能變。武家就是個坑,為啥非拉著呢?這裏麵有個皇權的問題。她就是想叫人知道,她的江山就是她的江山,江山的主人姓武不姓李。
    於是,武家這種人家興起,再用武家去轄製那些心懷李家的死忠分子。
    而朝臣都是李家舊臣,大家想的是武皇老了,還會還給李家的。
    武皇覺得臣子心不忠,臣子覺得武皇竟然不想還政李家。尤其是叫兩家聯姻的事,更叫朝臣覺得武皇莫不是想傳位為李家公主郡主,然後公主郡主生了武家的孩子,將來再過度到武家手裏。
    這個矛盾肯定有,但這個矛盾是一個緩著的矛盾,再說了,張家兄弟到武皇身邊才幾天?他們一開始隻是男寵,是後來,時間長了,武皇才叫這兩人接觸權利的。
    而且,林雨桐一直覺得,武皇用男寵幹政,是否存在轉移矛盾的思量。史書上馮小寶沒那麽早死,征突厥的時候,武皇叫此人領兵,再給兩個會打仗的給此人做副手。啥意思呢?就是給此人刷功勞呢。功勞起來了,好提拔呀!提拔起來好用呀!可此人飄了,沒找準位置,在武後有了沈南璆之後耍性子,結果把他建起來的耗資無數的明堂給燒了,這才把武皇給惹怒了,於是,他死了。
    以此為參照,武皇又不是腦子昏聵,怎麽就色迷心竅了,那張家倆兄弟進讒言,她就聽呀?說康南郡主聯姻武家,這是武皇覺得可行的事,她聽了。那說大臣們這個謀反那個謀反,現在的武皇至少不會這麽去想。
    曆史上確實是因著岑長倩,致使數十人被冤殺,北門學士也基本是退出了曆史舞台,但不該是這麽早。
    她一路飛馬往回趕,心裏還想著,四爺說的對,不要拿自己記得住的,偏又不是很準的曆史再去套了,一套就出事。啥也不思量,隻當啥也不知道,判斷還不失誤。可自以為知道的知道,往往是致命的。
    王守心緊隨其後,在邊上喊著:“殿下,軍中亦有牽扯……”
    沒事!桐桐篤定會沒事,她不信自己不在,四爺一點也不安排。
    四爺安排了,把幾乎能通知到的在京朝臣,都給通知到了。再叫人聯絡了國子監的學生,在京的胡僧胡人,以及許多的農戶莊稼漢。
    有獄卒?一則,獄卒不敢跟這麽些大臣動手;二則,獄卒被張淮長期投喂。這些人屬於下九流,但是跟張淮這種不良人還是有許多交情的。人套著人,關係套著關係,長年累月的,愣是鋪排下一個極大的特別底層關係網。獄卒們看守犯人,而獄卒的家人,小老百姓們,呼朋引伴,去衙門口請願去了。
    當初擁躉武皇即位,第三次有六萬餘人。
    而今這絕對不止是六萬,還有越來越多的人走出家門,很多人都未必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沒啥娛樂節目的百姓,難得能趕上一場熱鬧。於是,能出門的都出來瞧瞧,這是咋的了?
    有人在人群裏喊呢,什麽有男寵構陷忠臣,什麽已經請鎮國公主回城了,什麽滿朝的大臣都坐在監獄的門口,說是敢對犯人用刑,就碰死在門口的石獅子上。
    本來,僧道在洛陽就占了很重的比重,四爺也叫給送了消息。道家就不說了,他們站李家!可僧人也未必就一定全站武後呀!若是都站武後,武後也不會找了個薛懷義,叫薛懷義弄了個什麽經書了。反正僧人們不知道那經書,武皇卻堅信有。
    於是,這會子都想著法不責眾,那就走吧。
    僧道,官員,胡人胡商,書生,販夫走卒,各種知道情況或是不知道情況的百姓,真就是眨眼間,聚集了十餘萬人。
    就說來俊臣怕不怕吧?想找武承嗣,可壓根就出不去。他心說,不行先把人放了。
    放了?
    狄仁傑坐在牢房裏,不出去。
    外麵的動靜那麽大,牢裏的人都聽的見。關進來的都是當官的,哪個是笨蛋。怕是肯定不怕了,但想叫咱們走,那可不能。
    他們嗅覺靈敏,知道今兒這個勢頭,真想翻天覆地,當真都不難。
    於是,賴在裏麵不走,拖延時間,就是他們此刻能做的。
    外麵張柬之等人彼此對視,心知要還政李唐,就看今日了。現在要做的,就是統一人選。要還政,還政給誰。
    劉煒之還是李旦的堅定擁護者,“本來該是代王……可鎮國公主一去數日,想來代王的身子是很不好了!廬陵王被廢,是因為昏聵,不能再提複立。原該有太孫可立,可廬陵王為父,太孫又年幼,不可不舍棄。唯有相王,方能服眾。”
    行!這會子隻要是李家的人,不挑人了!相王沒什麽特別出彩的,但也絕對不是昏聵之人,這就足夠了。
    相王?
    太平站在廊廡下,對報信的小太監擺擺手,相王可不行!
    一則,相王不願意;二則,自己也不想。
    幾次三番的跟自己提和離聯姻之事,她確實也沒更在乎我。既然在乎的不是我,不是任何一個人,那她在意什麽呢?
    她在意什麽我就毀了什麽!
    她在意這天下,在意她這女皇……若是沒有合適的人做女皇,我就叫她失了這天下;若是有人合適做這個女皇,我就叫她看看,有些事,不是子女不成,而是她沒給子女機會而已。
    這事起的有些急,若不是薛紹一日日的困在府裏日子難捱,其實自己該隱忍十年。十年的時間,自己就能成為不輸給阿姐的鎮國公主,到那個時候,權柄在握,再行今日之事,這個位子,我便當仁不讓了。
    不過,如今給阿姐坐,也不是不可以。目的嘛,總得達到一個的。
    上官婉兒急匆匆的過來,跟太平對視了一眼。太平展顏一笑,“怎麽了?”
    上官婉兒低聲道:“這件事是你興起的風?”
    是!
    “可有人借著你的風,要起浪了。”
    “我知道!”太平毫不避讓,麵色也嚴肅了下來,“婉兒,事到如今,已然不可轉圜了。你……多為自己思量幾分吧。”
    上官婉兒深深的看了太平一樣,抬腳走了。
    武皇在大殿徘徊,問說,“如何了?”
    “這件事隻能問……”本來想說隻能問太平公主的,想了想,還是道,“隻能問梁王。他迄今未曾入宮。”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武皇歎氣,“這樣……你帶著朕的密旨,出宮去見幾位丞相。讓他們立即斬殺了誣陷忠臣的來俊臣,朕設宴給他們請功!另外,馬上擬旨,冊封相王為太子……”
    是!兩道旨意,轉瞬便成,蓋上玉璽,上官婉兒馬上就走。
    可沒出宮門,便被太平給攔住了,“上官內相,本宮說過,該為自己想想。想想上官家,想想你的祖父上官儀,想想還在掖庭的,你的母親,以及你家的女眷……”她把手伸出來,“拿來,上官家那個在長安的府邸如今空著呢……神都是她的神都,長安才是歸宿。上官家的門楣上,也該掛上上官家的匾額了!你希望匾額上刻些什麽呢?當年上官家為宰相府邸,那麽你上官婉兒,不想做一任女相?”
    上官婉兒愣住了,跟太平對視良久。而後慢慢的,她將手裏的匣子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