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華(119)二更(盛唐風華(119)可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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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說, 宮裏這些孩子,吸引了朝臣大部分的精力。
    鬧來鬧去,還是女主在位, 對吧?這將來才是大問題。
    於是, 真就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宮裏了。
    在宮中教養的宗室女子,幾乎都是透明的。
    比如, 他們的一天是從卯時開始的。這個點, 大臣們得開早朝了,皇帝也得視朝了。而這個點,皇宮裏也早已經開啟了一日的日常。
    他們需要步行一刻鍾才能從寢宮走到緊挨著南衙的學宮。這就是晨練了!路上別耽擱, 每人隻許帶一個宮人伺候, 東西可以叫宮人拿,但必須自己走完全程。而且, 有時間規定!年紀大點的,當然規定的時間短。年紀小的,規定的時間就長點。但不管是年紀大小,如果不能快走, 肯定會遲到的。遲到了,就站著早讀吧。
    澤生和安生泰生住的遠, 住處一直沒跟四爺和桐桐分開,所以,他們住的遠了一半不止。但因為他們本就比別人早鍛煉,所以, 這麽一來,倒是公平了。
    三個人趕到的時候也要跑的氣喘籲籲的, 才能趕上時間點。
    劉煒之站在門口,看著一個個跑的狼狽的宗室子弟, 心裏還怪不落忍的。可又不得不說,陛下說的是對的,身體很重要。先帝就是一個例子!所以,看著心疼也不成,都得先打熬出一副好身板才成。
    其實,真要是有私心,把一個個養的孱弱才符合利益吧!但人家沒有,人家就要宗室子弟至少康健長壽,那朝臣誰能說什麽呢?
    到學宮了,學堂得分兩部分,因為年齡懸殊大。
    像是澤生、李賢家的李光順、李顯家的李重福,李旦家的長女李壽,還有李上金家的李義珣,李素節家的李璆,這六個年級相仿,他們能坐在一邊。其餘的在另一邊。
    其實都在一個學堂裏,大殿裏分東西,正堂是先生們的地方呆的地方。
    書念哪些呢?論語是必修的功課,學一學仁恕之道。
    晨讀背誦半個時辰,天亮了。就在學堂用飯,跟先生一起,吃什麽大家都看得見。大唐衙門本來就管飯的,林雨桐沒改,這事慢慢來,不是著急的事。
    四菜一湯,按照飯量打飯,要了就得吃完,不許浪費。
    一般情況下,林雨桐會在這邊跟孩子一起吃飯,吃飯不催,“細嚼慢咽,有助於養生。”
    第一節課,是劉煒之的,他得給講論語。
    講完之後,得書法了。本來四爺是可以的,但是沒用四爺,把李旦給拉來了,他的書法很有功底,你來教孩子們書法吧。
    書法完了,得算法。國子監開始算法課,用的是李淳風編纂的教材。桐桐為了給自家的孩子用,重新編纂了一套,以前府裏的林州跟著孩子們一起學的,他可以做先生。
    這些都上完了,一大晌的時間就過去了。中午吃飯,吃完飯有兩邊的配殿,男一間女一間,一人一個榻,午睡去吧。起來便是琴棋書畫,不要求都精通,但得會一點。要是發現實在不擅長,並不強求,選修也可以。
    上完這個,還有實務課,每節課十份折子。
    傳閱完成,由武皇來講折子和處理折子。
    這對武皇來說,是一個非常新奇的體驗。進來之後落座,看著一排排坐著的孩子,除了李上金和李素節的孩子,這都是自己的血脈呀!
    可是,武皇覺得孩子們都麵生的很。
    就是對澤生也是幾年前見了一麵,哪個是哪個都對不上。
    今兒這折子裏有一份,是武皇贈送日|本貓熊的折子。
    武皇半靠著,聽了學官念了折子,就笑道:“知道這個日|本在哪嗎?”
    學官馬上叫人搬了巨大的屏風過來,屏風上是巨大的版圖。
    武皇一下子就坐起來,然後站過去細細的看,“都過來看看,這便是大唐!”
    大唐疆域廣袤,這是孩子們從未曾接觸過的。而今,就這麽擺在了麵前。
    跟大唐的疆域比起來,日|本有多大呢?
    李旦的長女李壽是正妃劉氏所出,乃是嫡出,在府裏本就鬆散著長的。她大幾歲,也不怎麽害怕人,便道:“祖母,日|本不過彈丸之地,您何以待之那般客氣!”
    武皇哈哈就笑,看了孫女一眼,拉了她的手放在那彈|丸之地上,“看見了嗎?你伸手一點,就能將其蓋住,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地方,它也是有用的。”說著,她拉著李壽的手朝邊上稍微移動了一下,“這是高句麗,是百濟,雖已征服,然不時總有事端來鬧一鬧。疥瘡之疾,牽扯朝廷精力。怎麽辦呢?這個時候,就給他們邊上,栓一隻狼……他們要順從,栓狼的繩子就緊著些。他們要不順從,那就撒手。彼時,他們敵不過狼,依舊會回來衝著咱們汪汪叫的。懂了嗎?”
    康南大著膽子問說,“高句麗,小國耳,取它,有何用?”
    武皇緩緩的點頭,“這話問的好!一個小國而已,可這個小國跟咱們靠的太近了。自稱臣屬的是它,反複不認者,亦是它。若有一比,那便是此國屬狗,放了就叫,摁住就搖尾巴。倭國屬狼,狼性難馴!以小國做屏障,隔著吃肉的狼,邊境才可安穩。”
    澤生訝異的看了武皇一眼,怪不得阿娘叫自己好好的聽這個課。卻是,這位外祖母能做皇帝,能處理朝政二十年不出大紕漏,其能力和見識,都不是隨便找個師傅能比的。
    林雨桐在外麵聽了幾耳朵,跟高延福打了招呼,別叫打攪,這才帶著張柬之和狄仁傑往出走。
    一邊走她給兩人說這個安排:“這節課一結束,也就該到下衙的時間了。但孩子們的課還沒完,還有一個時辰的騎馬射箭的課程,都去演武場,騎射師傅是軍中簡拔的佼佼者,另外,也安排了老將陪著,一則,怕練的過了傷了他們,二則,也該給他們講講兵法了。兵法與騎射並進,不能落下。上完課,這才算是一天的任務完了。各回各的寢宮,梳洗吃飯,而後做功課。該背的得背完,該寫的得寫完,要練習畫畫還是琴,再要麽是練習騎射還是練習射箭,他們居住的地方都有一個小演武場,夠他們活動了。完成了便早早歇下,明兒卯時繼續。先適應一段時間,再看看情況再調整。諸位若是有什麽好的書目,覺得是他們必讀的,也可以推薦一二,我斟酌著給他們安排……”
    這個安排,說實話,有什麽挑揀的呢?
    十數年的培養,便是庸才,也絕對不會是昏聵之君。張柬之就道,“陛下心胸,臣等佩服。”
    林雨桐就笑,“叫儲君長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咱們心裏都有數,能叫大唐這麽傳下去,這便是咱們的功績了。”說著才看兩人,“是還有別的事要奏報?”
    狄仁傑就笑,“禮部不敢來,臣等就是來問問,英國公該怎麽冊封?”
    林雨桐:“…………”撓頭的不就是這個嗎?“朕知道禮部顧慮什麽,不就是皇夫這個稱呼嗎?夫為妻綱,若有夫,是他聽朕的,還是朕聽他的,是這麽想的吧?”
    林雨桐失笑,“不冊封了!英國公就是英國公,要不然呢?還要冊個男後嗎?若為後,是不是便不能再幹政了呢?可他在雜學上頗有心得,軍器革新,農具革新,這都是大事中的大事。那麽,英國公就做英國公好了,為何一定要冊封呢?該上朝時,他是臣子。該下朝時,他是丈夫。處理朝政時,朕是君王;回家時,也請諸位給朕點私人空間,朕想回家做個妻子,成嗎?”
    說著,就給兩人擺手,“下衙的時間了,要是不當差,就回家歇著去吧。朕也得回家了,想給我家男人做一碗紅燒肉,就不請二位回去作陪去了。”
    也真的去給四爺做紅燒肉去了,坐了一大鍋,給武皇送了一份,給孩子們加了菜,剩下的咱自己吃。
    紅燒肉蓋飯,再來一碗酸筍湯,怎麽就那麽對味呢。
    桐桐吃著飯,問四爺:“這幾天收到的折子,最多的是請求回長安的折子。朝臣還是更希望回長安。”
    猜到了!
    四爺就說,“這就得看怎麽思量了。武皇考量的不是沒有道理,洛陽航運發達,直抵江南,都城放在這裏,跟大糧倉緊挨著,這是考量經濟。回長安也對!為何都城少在南邊呢?隻要大統,都城都放在北邊,因為南邊靠海,以現在來說,靠海無強敵呀!可北邊不一樣,跟草原接壤,所有強敵都在北邊。如果都城南移,這是非常危險的。洛陽比不靠南,但是洛陽靠東了,這必然導致區域不平衡,會導致西北旁落的。而且,長安據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四周有山河阻隔,乃是四塞之地,易守難攻,以軍事關塞而言,洛陽比長安遜色多矣。”
    桐桐點頭,這個她都明白。首都的位置,有時候能起到平衡區域,調配物資,促進流動的作用。軍事作用考量也確實是重點,但是:“客觀上,關中八百裏秦川,要養一個大都城,一遇到災年,就壞了。”
    放下碗筷,對著地圖,“不是沒想過修渭河,發展渭河航運。可是不行呀,一是黃河的河道開始擺動了。二是,北邊降雨量小,河流枯水期比較長。三是,天冷,河道冬天要結冰的,能通航的時間太短。”所以,這屬於無法補齊的短板。
    為何隋朝也把都城往洛陽挪呢,就是考慮到自漢之後,關中不足以支撐都城了。
    非要在渭河上較勁,所需要的民工和工程量,不可想象。
    林雨桐就說,“現在有很多,就是為了反對武後而反對武後的!好似武後在這裏登基,就怎麽著了一樣。簡直莫名其妙。”
    四爺就給出主意,“除非大動一次。”
    四爺點了點地圖,“重新劃分行省,順道改三省六部。裁撤三省!而今這三省其實已經凸顯了中書省的地位了,在這麽下去,並不是好事。那就不如,掀桌推倒,重來!”
    對!得重新劃分行省。
    而今這分的是什麽道什麽道,比如以黃河為界限,河北道,河南道,這樣的劃分。但這有很大的弊端。地圖劃分行省,必須得犬牙交錯,
    為啥呢?以後來的安史之亂來說吧,安祿山是在河北道起兵的,而後朝廷的軍隊,隔著河流愣是過不去。
    而今的區域劃分,都是‘隨山川形便’,這是錯的!就需要犬牙交錯,把每一道的天險之地劃分到另一個省去。如此,才能形成兩省之間的相互製衡。
    正說著呢,澤生先把課業寫完了,來找阿娘和阿耶了,他也湊過來看地圖,問這是要幹什麽。林雨桐就告訴孩子,這是要打算幹嘛。
    澤生一下子就懂了,他的手放在漢中郡,“漢中乃是川蜀門戶,中原若是要入川蜀,漢中是唯一的入口。兒讀三國史時,便有所悟。劉備有了漢中,這才威脅了魏國。後來,漢中被鍾會攻占,蜀國很快也亡了。若是將漢中劃入川蜀,地方割據一旦形成,他們依仗天險,朝廷便無可奈何!”
    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漢中不能歸川蜀省,這便能遏製住川蜀的咽喉。想做大?做大一個試試看!
    這應該是安史之亂之後,後世的人一點一點總結經驗教訓得來的。後來明清時期調整各個行省的劃分,為什麽的?就是為這個的。
    犬牙交錯的地圖上,那是千百年鬥爭的經驗和教訓,都是智慧呀!
    四爺點的地方永遠都在最要緊的地方。等孩子睡了,四爺才說,“你看,這般的大動,沒有你現在這個位置,哪個帝王能任由你這麽折騰?便是軍製改了,這個地域劃分不改,依舊不能杜絕地方勢力割據。”
    沒錯!是這個道理。
    林雨桐第二天請了武皇,請了朝中幾位宰相,把改過的地圖和原來的地圖都拿出來,給這幾人看。
    像是同安郡,這屬於淮南道,這是依照淮河劃分的。
    同安郡就是後來的安慶,本是江西的門戶,可人家屬於安徽呀。
    武皇對著這地圖看了半晌,便明白這個意思了。按說,這考量是對的嗎?肯定是對的!把每一塊要道都歸另一個官府管轄,相互掣肘的誰想做大都挺難。可這麽一改,就相當於給官場重新洗牌。甚至於官職的名稱都得改,區域都變了,官員更改不正常,太正常了。
    官員這一變動,可就把武皇的勢力一把給薅幹淨了。狄仁傑心說,之前還擔心太上皇、陛下,這兩代君王在有些事上要出現爭執,比如官員的任命和提拔。現在好了,陛下直接掀了桌子了,該怎麽重建,她一把抓。
    沒有陰謀詭計,沒有明爭暗鬥,陛下就這麽堂堂正正的把事擺在大家的麵前。這是個有利於大唐千秋萬代基業的大事,能說不答應嗎?
    不能呀!
    那就得答應了!答應了之後就是一個個的都成了陛下手裏的棋子,她想用才用,想怎麽用就能怎麽用。
    這還不算,人家又提出一點來,“那便是將三省徹底的改革,怎麽該呢?一為政,一為軍,一為法。此為三閣,三閣並立,各司其職。”
    好似還是三省,但是有一個問題,那便是聖人的旨意,若是出了問題了,誰來駁斥?
    這個呀!
    林雨桐就道,“三閣成員均為奇數,每人一票表決。朕有兩票,可一言而否!三閣成員若是都否一項決議,那帝王便收回重新斟酌。”
    這便是誰不管誰唄!政不管軍,軍不管政,法為監督。這是把丞相之權又給限製了吧。
    幾人都沒說話,這事得再斟酌一二。
    那就斟酌去吧,咱慢慢來。
    可真能慢慢來嗎?林雨桐一個個的溝通,先找了張柬之來。
    秋裏了,秋菊一片片的,張柬之下衙來的時候,桐桐正在擺弄菊花,一看見對方,她就招手,“免禮了,快來坐。”
    張柬之過來坐了。
    林雨桐把摘下來的菊花插好,這才用幹菊花給衝了菊花茶,“嚐嚐這個口味,去火的。”
    菊香撲鼻,“好茶!”
    “覺得好,回去給你帶些。”說著又問,“家眷都接來了嗎?家裏的兒子都做著什麽差事,有幾個孫兒了?夫人可還好嗎?改天帶著夫人一起來……”
    張柬之一聲聲的回著,心裏思量著陛下找自己,到底是什麽意思。
    林雨桐就歎氣,“你和婁相都是長者,政務呢,朕想托給你。狄公呢,對你也頗為推崇,認為你有宰相之能。大唐要安穩,什麽最重要,安民富民強民最重要!朕想把這最重要的事情交給你來做……其他的任何掣肘你的,朕給你處理。”
    張柬之喝著陛下親手泡的茶,推崇的話說了那麽好些,如此的真誠,不知道怎麽的了,他直接就給應下了。
    回去的時候他還納悶呢:怎麽就給應下了呢?
    他卻不知道,婁師德和狄仁傑在其後也被分別請見宮,都單獨喝到了陛下的菊花茶。
    他們這位陛下對婁師德說,“軍務最主要的是什麽?糧草和兵器。婁相,朕是把大唐的安危交給你了,最重要的事,朕隻能托付給您做呀!”
    老人家感動的無以複加,結巴的都說不出感激的話了。
    等到了狄公呢,他們這位陛下對人家說,“對狄公,朕向來不糊弄。你長了一顆玲瓏剔透的心,可比|比幹呀!律法的完善和執行,滿朝這麽多大臣,除了您誰也不能勝任……”
    上官婉兒在一邊聽著,心裏嗬嗬嗬的笑,太上皇挺直接的,不會這麽不要臉的!口蜜腹劍的人果然沒有耿直的人可愛!反正給每個人的差事都可重要可重要了,他們在您心裏都可特別了。然後溫言軟語的,給人套麻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