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歲月(1)三更(流金歲月(1)咳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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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的一聲, 隻覺得水從鼻腔口腔裏往出噴,繼而耳邊事噪雜的吵嚷聲。
    這個喊著:“哎呀呀……活了活了……”
    那個喊著:“趕緊的,送醫院站……”
    林雨桐迷茫的睜開眼, 眼前無數的腦袋在頭頂旋轉一般, 隻這一眼,就又暈過去了。等再醒來, 像是在硬板床上躺著呢, 太陽光從窗戶照進來,還有些刺眼。一動,手上掛著吊瓶, 還是那種黃色的橡膠管子。
    眨巴了一下眼睛, 而後閉上眼睛,腦子裏有畫麵閃過。
    等再睜開眼, 她不由的罵了一聲賊老天。
    為啥呢?因著原身剛剛確診了乳腺癌。雖然是早期,但是在八零年,能把這乳腺癌怎麽著?於是,原身想不開, 自己便尋了短見了。
    水渠裏夏天有的是水,一頭栽下去, 沒打算活。
    這姑娘還沒成家,花骨朵一樣,怎麽就得了這個病了呢?想不通呀!回來誰都沒敢說,就往水渠裏一跳。而且, 怪羞恥的,沒結婚的姑娘家, 對吧?
    這個病對林雨桐來說,能治, 吃一段時間中藥就成了。
    得吃多久呢?頭一個月得天天吃,隨後三個月,得隔一天吃一次,再之後,看情況而定。
    如今打的這個針,完全沒必要。林雨桐抬手直接給拔了。
    才拔了一個穿著髒兮兮的白大褂的姑娘進來了,“怎麽給拔了。”
    “你覺得好了就好了?別鬧!”白蘭又給紮上,手藝挺嫻熟的,“你說說你,跑水渠上幹啥去了?才下了雨,那麽窄的過道,滑溜溜的,你跑去幹嘛?”
    “找知了猴去了。”林雨桐幹脆把這病就隱瞞了。要不然,你得了癌症了,完了又沒事了,人家也不信呀。
    白蘭就又調整輸液的速度,“你也真是,不想想找你爸想想法子,趕緊去城裏找工作去,還真給賴家裏了?”
    本來,這姑娘家境挺好的。父親林雙朝先在平洲市做辦公室主任,而今這劃分是地區,就是在地區上做辦公室主任,母親雖然是家庭婦女,但是這樣的家庭,在六七十年代,還是能過的不差的。
    林雙朝是從小鎮出去的,屬於五十年代的大學生,筆杆子很能寫文章,便留在了政府單位。娶的媳婦是當地的,婚後生了三女一子。幾個孩子都趕上那一場運動了。按照下鄉的要求,家裏隻能留一個。
    其實當時可以在一些廠辦單位裏安排子女的,但這個父親特別講原則,說什麽都不行,要去就都下鄉去。
    原身的母親吳秀珍肯定舍不得,但不敢跟男人爭辯。她想了法子,那便是先一步把三個女兒的戶口全都放回老家去。兩人都是永和鎮的人,家裏的人還都在鎮子上,再加上林雙朝的父母還在世,也在鎮上。那就三個女兒送回去,還方便照看,總比送到別處插隊好很多吧。
    確實,回來之後很方便。因著有個當官的爹在,那村上肯定給照顧呀。
    大姐育蓮被分派到村裏的小學,當個民辦的老師。
    二姐育蓉被分派了會計的差事,整天在大隊辦公室混日子。
    再就是原身,被擱在種子站,一天到晚的,也沒啥大事。
    七七年的時候,這不是知青都返城了嗎?而且,原身的父親林雙朝也被派到隔壁縣,做了二把手的縣領導了,這個職位,說實話,安排個子女回城,多簡單呀!
    不!人家林雙朝說了:“得講原則,憑什麽我的子女就得搞特殊呀。農村怎麽了?那麽多人在農村,都不過日子了?若是都不在農村,那這個國家的前途在哪裏?”
    就一個兒子,還是人家自己去征兵辦,自己去報名,自己當的兵。
    如今這姑娘十九,大姐育蓮二十四了,二姐育蓉都二十二了。家裏如今就剩下老太太帶著三孫女了,林雙朝的父親,前年也沒了。
    今兒是老太太帶著三孫女天不亮就出門了,到了縣城,原身說不舒坦,老太太幹脆叫她在縣城看大夫,她帶著大孫女和二孫女,一塊倒車去隔壁縣了,得找去呀,真不能這麽不管孩子的。
    林雨桐從腦子裏把林雙朝的做派也看了,跟白蘭直接搖頭,“沒戲,肯定不答應!”
    白蘭就嘖嘖有聲,“你說,這要是擱在古代,怎麽著也是一官家小姐吧,怎麽把日子過成這樣了呢?”
    藥掛完,林雨桐從身上摸了幾毛錢來,“夠嗎?”
    那就行,林雨桐出來就往回走,鎮上有中藥鋪子,林雨桐進去,藥鋪子的人認識她,“是小桐呀,聽說落水了?”
    有!“從縣城回來裝兜裏,落水渠裏去了……我記得準,我說您抓吧。”
    這可得真準。
    “嗯!準著呢。”林雨桐一一報了藥名和劑量,而後又買了藥罐子。身上的錢肯定不夠,但這不是門邊上的人嗎?先賒著吧,“錢也掉水裏了,回頭我給您送來。”
    人家親爹是幹部,也不差藥錢,這開藥鋪子的老朱連磕巴都沒打,直接擺手,“什麽時候都成。”溜溜達達的,按照記憶,回了家了。別的不想,先熬藥,喝了藥再說。
    真就是喝了藥,洗了澡,美美的睡了一覺,等餓醒,才發現天已經是晚上了。起來抓了雞蛋才要下鍋呢,大門外傳來響動聲,是那祖孫三人回來了。可不,一個個的耷拉著臉,都往屋裏去了。
    林雨桐問說,“吃了嗎?”
    “吃不下!”育蓉生硬的回了一句,而後朝後麵的廈房去了,“我先睡了。”
    育蓮沒言語,起身也回房去了。
    老太太一個人坐在炕頭,拿著蒲扇搖啊搖的。
    得!沒人吃就別吃了。
    原主這身體,這樣的病,得補充營養。雞蛋兩個,鮮菜隨便炒了出鍋,饅頭熱了,抓了就吃。吃完也沒收拾,還是得好好的休息。
    因此,早起她也不起了,賴著吧!
    家裏不知道呀,叫了三趟,那老大的聲呀,整條巷子的人都聽的見。林雨桐不起,這有些病就在於養,急什麽呀!
    一直到日上三竿了,她才慢悠悠的起來了。
    老太太帶著那倆孫女已經下地去了,林雨桐從炕席下摸了十塊錢,直接出門。這個點外麵啥人也沒有,都下地了。
    她帶著錢,先去把藥錢結了,結果這一下,就花費了七塊。
    還剩三塊,該幹嘛呢?
    牛雜湯不錯,帶個燒餅才一塊,“來碗牛雜!”
    老板就看桐桐:“這是好了呀!得,牛雜,喜歡牛肚是吧?多給你牛肚。”
    眼看都端出來了,結果老板點頭哈腰的,端著給自己的這一碗,奔著門口去了,“老四來了?哥哥可等了你些日子了!這不,牛雜,熱乎的?哎喲!這是又跟誰打了一架呀,你瞧瞧,這給傷的喲……”
    林雨桐蹭的一下扭過頭去,就看到一個穿著花襯衫喇叭褲,襯衫的扣子卻扣的整整齊齊的,頭上明顯掛彩的……四爺!
    打扮的熱鬧,頭發都能遮住半張臉,四爺還扒拉了一下,叫那眼睛從頭發的縫隙裏露出來。
    兩人目光一對:喲!是您呐!
    桐桐哈哈大笑,笑的不能自已。就原身如今這狀況,啥玩意幹不了,就是養著。還得吃好的,要不然營養跟不上。瞧著吧,要不了兩天,自己是啥名聲呢?
    懶!饞!
    要是再加上牙尖嘴利,整個一個奸。
    奸!懶!饞!滑!被自己一個人占全了。往後這肯定就是自己的標簽了。
    而四爺呢?瞧這一身打扮,瞧老板著點頭哈腰的樣,得咧,這整個一壞、渾、狠、混的二流子。
    哎喲喲!簡直絕配呀。
    把老板給嚇的呀,轉過來不停的給桐桐使眼色:你招惹這混蛋玩意幹啥?那腦袋開瓢,是稀罕事嗎?一月沒一回,他都不是金混子呀!一會子把人惹急了,看你咋整?
    四爺無奈的看她,而後端著碗坐過去,兩人麵對麵。
    老板低聲跟四爺道,“人家老子好歹是縣太爺,可不敢過分。而且,昨兒還掉渠裏去了,是個病人……真要賴到你身上,得一大筆錢給人家。那老太太多厲害的主兒,能饒了你?”
    四爺:“…………”該說啥呢?“燒餅呢?快些!”
    老板娘趕緊從窗口遞了兩個盤子,裏麵放著燒餅。燒餅一來,老板見兩人相安無事,忙去了。
    桐桐才跟四爺像是地下黨接頭似得說話。鎮子就這麽大,來來去去都是認識的人,不能叫誰聽去了。
    四爺就問咋回事,林雨桐低聲說了,“……乳腺上的……病不好……抓了藥了,半年內得吃藥……”
    這可是個麻煩病,不能生氣,不能勞累,真的歇著養著,好吃好喝的,得過的順心如意才成。
    “家裏有這個條件嗎?”四爺就先問。
    林雨桐搖頭,“一屋子鬧心事。”
    四爺幹脆就道,“咱倆結婚去吧!”
    啊?
    身體要緊!
    “年齡不夠呀。”
    現在這,什麽都是手寫的,好改。
    那……成吧!回去拿戶口本去。反正名聲就這樣了,還能更壞嗎?
    兩人一人一碗牛雜,一人倆燒餅,而後分頭回家,先找戶口本。拿著戶口本,去街口等四爺。
    四爺不僅得拿戶口本,還得去大隊部,拿了辦公紙,抓了掛著的大印,蓋了兩張就往出走。裏麵值班的社保主任就喊:“金四你個壞慫,你又拿證明幹啥去?”
    結婚!
    結婚?就你這慫樣子,還想娶媳婦?你先修一修你先人的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