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歲月(26)三合一(流金歲月(26)這麽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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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飯秦引娣要去收拾廚房, 楊淑慧就喊大民:“你去!叫你媳婦歇著。”
    大民笑眯眯的,不疾不徐的端著碗筷往廚房去了。秦引娣隻給送到廚房,還叮囑大民, “家裏又不缺開水, 打一桶燙一下碗筷。”
    兩口子是這樣的,媳婦不擅長內務, 下地幹活又利索。那就得在有些地方換一換。做飯洗衣服收拾屋子, 這些活慢一點沒關係。不會也沒關係,學唄!能有多難呀!
    一個冬天過的,大民會蒸饅頭蒸包子擀麵條, 能炒菜, 這就可以了。家常的飯不都這樣!
    吃完飯了,楊淑慧指使四爺:“陪你媳婦在玻璃房裏轉轉, 這幾天要多轉轉,不能去外麵就在裏麵轉轉就行……”
    楊淑慧直接給攔了,“你跟三嶺先回去歇著吧,用不上你。”能用你幹啥?吃完飯咋不往廚房去收拾呢?碗一推, 坐在這裏跟客人似得。這活看不見,死活不伸手。一說扶小桐, 那麽歡實幹什麽?
    白蘭都不知道哪裏招了婆婆的眼了,怎麽哪哪都不對?
    結果徹底回婆婆這邊了!之前她先回醫療站,那邊的鎖換了。隔壁的人說三嶺在老宅呢!她以為是自己不在,一個人沒法吃飯, 還不如跟著爹媽混呢。便是住過來,這大冬天的, 有人給燒炕點爐子,這也無所謂呀!
    可一進來看見屋裏擺設的東西, 這是把多少東西都搬過來了。於是她就問:“家裏又不是沒暖水瓶,你把咱的暖水瓶拿過來幹啥?”
    三嶺指了指凳子,“坐吧!坐下說。”
    白蘭看三嶺的表情不對,就坐過去,“那個……你怎麽把那邊的鎖換了?我這急匆匆的回來,拿著鑰匙開不了門。”
    “那邊的鑰匙還有誰有?”三嶺看她,“不是隻兩把鑰匙吧?”
    “就我媽有一把。”白蘭就道,“我媽……還能拿了我的東西?”
    “那不管誰說過來借個東西,說找不見我的人,都能管你媽拿鑰匙自己來取,這合適呀?”
    白蘭愣了一下,“我媽肯定不會借給別人!”
    “那你堂姐那情況,你覺得拿著把從你媽那兒借的鑰匙進進出出,合適?”
    白蘭這次徹底的愣住了,“我媽肯定不會借了就不要,必是她隨便配了鑰匙了。”她就忙道,“鎖換了就換了吧……那咱回吧!”
    過來給燒炕的楊淑慧才一進門,就聽到兒媳婦這話。
    啥意思呀!自己和老頭子不在這邊住了,老四和小桐那邊暖和,當初就在那邊給他們老兩口和雙泉留了屋子了。自從入了冬就搬過去了,不僅老兩口搬過去了,連閨女留在家裏的東西都一並搬到那邊了。老四還給她姐那邊布置了房間,床單被罩窗簾這一套小碎花的,都是小桐幫著挑的。這回來就不回這邊了。
    老三呢,而今住的是原先閨女的房間,啥都齊全。姑娘家幹淨,炕圍子都弄的利利索索的。這家住著可不寒磣。
    可就算是你看不上屋子,不想跟老人一起住,那能不能忍幾天呢?哪怕不為了照顧我們的情緒,你考慮考慮你自己。那邊半年不住人了,冰鍋冷灶的,哪裏有這邊暖暖活活的好?這怎麽就著急走呢?
    楊淑慧再沒往裏麵走,轉身出來了。冷就冷去,不給燒炕!
    裏麵三嶺問說,“這裏不是家?你想回哪去?”
    白蘭左右看看,“住這邊……姐回來住哪?”
    白蘭‘哦’了一聲,就嗔怪道:“這麽大的事你咋不跟我商量?”
    三嶺就說,“第一,你沒打算在大隊的醫療站幹,對吧?”
    “既然如此,那為啥要占著人家的房子呢?房子是好房子,可要是不找到下家,就不肯讓出去,是這個意思吧?”
    白蘭就笑道:“這當然了,要是出了啥意外,那不是連後路都沒有了?”
    對房子是如此,那對人呢?三嶺摸出一根煙來,點起來。
    白蘭皺眉,抬手直接打掉,見三嶺變了臉,這才輕聲道,“我不在家,沒人管了是吧?抽煙……有害健康。”
    三嶺沒再看她,“第二,你這培訓期眼看就結束了……”
    “已經結束了!”白蘭就說,“隻要開年去的時候辦個結業就行了。”
    “行,那你培訓期結束,當初說好的是去公社醫院……那現在搬家往哪搬?搬來搬去的,別人不罵嗎?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吃相是不是有點難看?”
    白蘭愣了一下,就往三嶺身邊挪了挪,“原則上,我們結業之後必須是從哪來回哪去。如果公社開口,直接就給調到公社了。去公社很容易,我媽好歹是婦女主任,常不常的去公社開會,公社的婦女主任姓劉,這事找她就行!私底下給上二百塊錢,這事一準就拿下來了。”
    三嶺就說,“那你的意思,是咱從家裏借二百塊錢給你走關係?”
    白蘭低聲道:“公社到底是鄉下……當初我跟小桐提過……”
    三嶺冷笑一聲,“搬家在你看來都是大事,沒跟你商量是我不對!那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說過,這事不成,不要提。那你跟小桐提的時候,咋就不想著我的態度呢?”
    “我還是那個話,不同意!”
    白蘭蹭的一下站起來,“人家小桐都沒說不成,你為啥不同意?!”
    小桐也不可能跟你說這事能辦!但這話我不能說!三嶺就說,“在鎮上,咱倆這日子還能過!不在鎮上,咱倆這日子就過不成!”
    白蘭吭哧一下就笑了,扯三嶺的袖子,“你還怕我到了城裏跟別人跑了呀?哎呀!你真多心了!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先去城裏,然後在單位給你找個臨時工,回頭咱再一步一步的來!”
    不用!三嶺把袖子扯回來,“我就會種地!想要工作,當初接班的時候我要是非要接班,我也就接班了!要想要臨時工,不用別人,我爸就能給找到。”供銷社從來都是找臨時工裝貨卸貨,便是車站也有臨時的調度工。根本就不是這麽一碼事!
    三嶺就說,“你要是重視這個家,那你就安心在公社呆著!這二百塊錢,我想法子。你要是不重視這個家,非要走,那就離婚。我就是一個莊稼漢,除了會種地啥也不會!我見車就暈,就能在這一畝三分地上過日子!你看行不行?行,咱繼續過;不行,咱明兒就去公社,把婚離了。”
    白蘭竟然看不到一絲嚇唬人的痕跡,他真是這麽想的!
    這可真是!路就在前麵,再沒有想到扯著自己不叫往前走的會是自家的男人。
    這人看著很好說話,但其實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拿定主意輕易不改!
    她還要說話,誰知道這人回身抱了一床被子就走,“我去東屋睡,你先想想,想好了再說。”
    白蘭沒法攔,原地跺了跺腳,把人給難住了。
    晚半晌的時候,彩兒在外麵喊:“蘭子——蘭子——是你回來了不?”
    白蘭應了一聲,“姐,是我!我回來了。”
    看見像你,“給你包了餃子,趕緊趁熱吃。”
    彩兒進來了,三嶺聽見了,直接起身,抓了棉襖穿上從東屋出來,沒搭理彩兒和白蘭,直接出門了。
    “三嶺要出去呀?!”彩兒問了一聲,見三嶺沒應聲,還笑道,“怎麽了這是?兩口子鬧別扭了?”說著就說白蘭,“兩口子幾個月不見了,我還當你們關了門幹事呢,誰知道一個東屋一個西屋,這是咋了?”
    白蘭皺眉,不怪三嶺不搭理自家堂姐,這說話也太葷素不忌了,哪裏有當姐姐的在妹妹家跟妹妹說這個話的?
    若不是還得用堂姐的關係,真是不愛跟她來往了。
    她把人往裏麵讓,“坐吧!”
    彩兒進屋一摸炕都不熱了,就說,“咋不知道燒炕呢?我還心說,這世上再難碰見比你婆婆還好的了!你看平時,把你大嫂慣的。整天在家裏吆喝著你大伯子做飯洗衣服,不是嫌棄擀麵條麵軟了,就是說洗衣服偷工減料搓洗的不幹淨……更不要說慣著小桐了!那是恨不能喂到小桐嘴裏。咋對你就不上心呢?這才回來,炕也不給燒!”
    說著話,就給吃餃子的白蘭去倒水!結果暖瓶是空的,“一口熱水都不給。”
    其實不管是三嶺還是大民家,就是巷子裏的誰家,要是急著用熱水的話,上桐桐那邊都能灌的!現在這取暖就是燒柴!上麵不放個大鍋,熱量一樣要跑的。這鍋是那種做豆腐的大鍋,特別大特別深,鍋裏的水長期保持在七八十度。要喝開水,等一小會就行。很多人家就是拎著桶過來,擔一擔水回去連洗漱的熱水都有了。
    就在隔壁,沒水了過來一灌就完,三嶺從來不費心燒水。
    但白蘭是不知道的,進門吃了飯,進了個廚房,那屋裏變成個啥樣她也不知道呀。
    被這麽說的心裏就老不得勁了。
    彩兒看白蘭的麵色,她愣了一下再沒言語,“你先吃著,我給你灌水去!馬上就回來。”
    然後拎著熱水瓶回家去,把自家熱水瓶裏的水倒到白蘭家的暖水瓶裏。
    蘇環就那麽冷眼看著,在彩兒要出去的時候就嗤笑了一聲,“自己什麽樣兒不知道呀?你打的啥主意?想找個有靠山穩當的男人,跟我兒離婚後,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是吧?”
    彩兒拎著熱水瓶幹笑一聲,“媽,你說啥呢?咋把人往壞處想呢!”
    蘇環就說,“我要是去派出所,你當你不用進去?少打主意吧!”
    彩兒一甩門簾出去了,站在門套裏由著冷風吹著!圍一群野狗的時候誰不煩?誰不想當個好女人?誰當初又不是個好女人了?家裏有個能頂門立戶的男人,女人就能安心的過日子。不想這樣繼續下去了,想找個好人安安穩穩的過一輩不行嗎?
    金家這條件,借王樹生十個膽子,他都不敢跟自己糾纏了。而且就在門邊呢,還能照看自家秀秀。這事,不說金家答應不答應,自家婆婆都不會答應。
    這老東西麵目可憎的很,就怕她兒子出來沒有家。
    她咬牙切齒的想,便是出來了,也要叫他當個活王八!
    把熱水送到堂妹這裏,這次真心實意的說了幾句勸解的話,“三嶺這條件,真的是好的!你一撒手,多的是黃花大閨女能看上這婚事。你要是聽勸,咱就好好的,在公社醫院幹著!還不是一樣,風不到雨淋不到。三嶺也不指著你掙幾個錢,你掙的錢夠把你自己養活了,這就行。兩口子也不用分開!他下地,你心裏安穩。你在門邊上班,他心裏安穩。生個娃,不管女子小子,你公婆給你照看……蘭子,說實話,這就是最上等的日子。你不要當城裏的日子就有多好過……誰家都有難念的經呢!他們拿的是死工資,一家子那麽些人,擠在屁股大的一塊地方……也是一種不舒服。這人嘛,隻要有穩當的收入,衣食無憂,不用害怕吃了今兒,明兒就得餓肚子……這就是好日子。好好的,跟三嶺好好說!可不敢鬧了。”
    嗯!
    白蘭吃完了,彩兒把碗一收,起身回去了。
    這事還真說的白蘭有些動搖,想一想,在公社其實也還行。
    這幾天她想找三嶺談談,但這幾天三嶺有事呢!
    別說三嶺不在家,就是四爺也被叫去了。大隊去石場砸石頭的那些人叫人捎話回來,說是他們被人給扣住了。
    具體的捎話的人說不清,隻是說叫趕緊通知大隊。
    大隊長和支書哪裏敢馬虎,先到派出所把事說了。叫派出所跟那邊對接聯係,四爺正好就在,人家所長就叫四爺再帶兩個聯防員,多帶幾個同村的人,“盡量不要衝突,把事情了解清楚,保證人員安全,能帶回來先帶回來,帶不回來馬上打電話回來……”
    知道!這不是在一個縣上,兩地相距不遠,但是不屬於縣管轄,這就很麻煩了。
    林雨桐就說:“沒事,五天內都生不了,隻管走你的。”
    可不得都走嗎?
    一個大隊,六七成青壯都在那邊被人扣住了,這是小事嗎?
    四爺借了車,從供銷社借了卡車!事情處理不明白不要緊,錢要不回來也是小事,先把人給帶回來。咱的人在人家的地盤上,就伸不開手腳。隻要人弄回來,事便好解決了。
    別說三嶺得去,就是金印這能開車的,都得去。
    嘩啦啦的,村上的男人幾乎是走完了。
    女人們站在路口,能不操心嗎?看著車走遠了,就有人吸吸鼻子,說話都有了哭腔,“這出個門掙錢,咋就這麽難呢?!”
    可不咋滴,出門掙個錢,咋這麽難呢?
    村裏人大都沒出過門,像是金印這樣的,在他們看來都是有本事的人。在外麵跑了那麽多地方,這就是大家的主心骨。
    甚至大隊長還說,“不行就跟林家叔打個電話。”
    是說給林雙朝打電話。
    可這種事叫林雙朝怎麽管呢?
    四爺就說,“最近下基層檢察聯產承包的工作去了,有時候一天換三個地方,指著哪裏找人?”
    意思是不是人家不管,是人不在。那這就沒法子了!車到了地方,四爺就說車上的人,“都不要喊,不要罵,不管發生了啥事了,占理還是不占理,今兒咱都不跟人爭。今兒就一個目的,把咱的人帶回去。要是咱的人占理了,回頭咱講理。要是咱的人吃虧了,回頭咱找補回來。便是錢暫時拿不回來,都不要緊,人好好的就是最好的!回頭欠了多少,我一分不差的給大家討回來。所以,一會子裏麵要是有掙紮著不走的,二話不說,給拎回來塞車上。”
    成!就這麽幹!
    關鍵時候,發現混子還挺好用的。
    人家是真膽大,出了門跟誰都能搭上話,這一點是不是就比大多數人強呐。
    走之前聯係了人家當地的派出所,可到了這裏,也不見人家的人。啥意思呢?這地方保護是非常可怕的!人家出警了,可要是路上因為某種‘意外’不能來,你能咬人家一口嗎?
    四爺跟兩個聯防員下車看了看,一個人毛都沒見。
    一個叫王有為的聯防員就罵了一句:“這幫孫子,真他娘的不怕搞出人命來。”
    四爺朝兩人擺手,抬腳就往裏麵去。
    這種采石場壓根沒什麽大門,給路口豎倆水泥杆子,杆子頂端弄個木框子,木框子上訂著個木板子,木板子上用紅漆寫上幾個大字,某某某石場就完事。
    順著這路進去,在山腳下才看見一片平房,這便是辦公區和生活區。
    這地界野到大門口都不帶有人看著的。
    直到了跟前了,才有一隊拎著鐵錘的人慢悠悠的站起身來,朝這邊看。
    四爺從身上直接掏出一遝子錢來,揚了揚。然後扔了一包煙過去,“兄弟,找說話算數的人來。”
    對方一愣,邊上一個小個子低聲道,“那是一千!哥,這些人不是要鬧事,是拿錢來贖人來的。”
    這錢不少了!
    打頭的大胡子哈哈一笑,接了煙朝四爺走了過來,“這怎麽話說的!兄弟,這大冷天的,咱屋裏坐!”
    四爺也笑臉相迎,“是啊!大冷天的,外麵還一車人呢。耽擱的時間長了,他們得著急。這麽著,先叫我見見我們的人……”
    好說好說!
    說著話,一直帶著四爺往山裏去!感情人在山洞裏鎖著呢,外麵大門一關,還就是出不來。
    大胡子吆喝著,“開一扇,叫見見。”
    大門上開了一扇一尺見方的口子,窗口出現了黑子的臉。
    “黑哥。”
    “老四!”黑子一看見四爺就喊:“這幫狗x的不是個東西,登記數量的時候不光少一半的量,他媽的還打女人的主意……憨娃的啞巴媳婦叫這些狗東西給糟蹋了……西村一個女子差一點……要不是成功……”
    “黑哥!”四爺擺手,不叫他再說了,隻盯著他的眼睛,“咱的人都在沒有?有傷不要緊,都活著沒有?”
    活著呢!都在。“那就行了!”四爺就說,“收拾東西,咱走!”
    黑子再不言語了,隻應了一聲好。
    四爺看大胡子,“你能拿主意不能?人我都帶走,人上了車,錢給你,一分一差。”
    大胡子就笑,“看兄弟說的,這事我拿了主意了!至於說糟蹋不糟蹋的……不是那麽一回事!是那女的嫌棄她男人是憨子,拉著我兄弟要幹那個事呢!這是你情我願的!結果你們的人我把兄弟差點沒給打死……”
    “不說了!”四爺笑了笑,隻朝裏指了指,“我帶著我的人走,你約束好你們礦上的人,凡是我們縣上的人,要是願意走的,都得放行。到了車跟前,我再給你加五百。”
    大胡子朝四爺挑起大拇指,“兄弟,你辦事講究。就這麽說定了!”
    木門一下子打開了,劉成功見了四爺就要喊,黑子抬手就一個巴掌,“閉嘴!先走!”真就沒人攔,好似場區都特別安靜似得。有些在外麵做工的人,一看這情況,不管是哪裏的人,都朝這邊跑。行李都不要了,隻管跑。也沒人攔著!一個拉著一個往上上,擠的人真就是插根針的地方都沒有,但哪怕是踩著車周圍的棱子,扒著車幫子,也都走。
    有些人還帶的行李,舍不得放下行李。
    大隊長在車上就喊:“行李扔下,快點,先叫人上來。”
    最後還是不舍得扔,鋪開踩在腳下都行。
    推推搡搡的,好一會子,才都上了車。
    四爺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先拿了一千,點了一遍,“……咱也不知道你為啥關了這麽多人,但既然是贖人,咱這也把錢給了……”
    對方隻管伸手拿錢數錢,也沒在乎四爺說的是啥。
    四爺問說,“那這事就這麽了了,你壓個手印吧。”見對方忙著呢,就遞到他邊上的小個子手裏,“誰摁一下都行,證明有這麽一碼事了。”
    這麽不在意的樣子,好像隻是為了回去好交賬的。
    這些人沒這個防備的意識,要是真把法律當回事,也就不敢這麽幹了。因此,四爺又是給錢,又是往下壓事的,這些人哪裏多想了。不就是個手印嗎?摁上。
    四爺又掏出五百來,“這是放其他人員回去的錢,你點一下……”
    大胡子把錢一接,沒用四爺再提醒,小個子就直接給另一張上摁了手印了。
    錢沒問題,條子也沒問題,四爺上了副駕駛,金印一腳油門就出去了。一離開,車上到處都是叫罵之聲!錢沒掙下,還搭進去一千五。
    大隊長就說,“喊叫個錘子!這事沒完,老四叫簽字!這些狗x的不接錢,這事咋處理很難說。你們一套說辭,他們一套說辭,光是取證就不好取……這是兩地執法,不一樣!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把錢收了,光是限製這麽多的人的自由,就問他們想死幾個?!”
    這麽一說,金鎖才問老四:“能判死刑?”
    “死定了!”四爺就朝後頭看,“心放穩當,也別有負擔。這錢他們怎麽收的,還得怎麽給咱還回來。欠的工錢,一分都不敢差了。至於其他的案子,隻要這些人弄進去之後,誰也跑不了。”
    然後車廂裏發出跟狼嚎一樣的哭聲,這是那個啞巴媳婦。
    金□□裏怪難受的,“娃呀,不要緊,全當叫狗咬了一口。叔給你說,那石場沒有十條命,這件事完不了!”
    十條命?這麽猖狂,這次卷進去的十條命可不夠。
    四爺就是把事往大的整的,這車上可不隻自家公社的人,也不光是自家縣的,還有其他縣的。這裏麵不光是流氓惡勢力的問題,地方保護主義呢?有沒有呢?
    人一帶回來,他就往縣城去。
    緊跟著就是五縣聯合,甚至牽扯到其他地區,真個聯動。平洲地區整個都動了!調動了當地的武警部隊,整個石場被帶走一百六十七人。石場的領導停職接受調查。
    這些人進去之後會交代出多少人多少事來,現在不好說。但就人家提供上來的證據證人證言,該判死刑的就不止十個。關押工人,這是什麽性質?在門口還設置了站崗的,這又是什麽性質?人家那媳婦是啞巴,不會說話,說人家想跟你搞對象,這不是扯淡嗎?說出來誰信?
    隔壁縣上的領導親自來了,拉了許多物資。一是道歉慰問;二是把賬目給大家結一下,再給予一定程度的物質賠償和精神賠償。三是咱石場繼續招工,如果願意去,咱都招!
    可是誰去呢?心裏都有陰影了!
    這些事有公社處理,四爺就沒去!
    關鍵是也去不了了。
    半夜裏,桐桐發動了。這咋弄呀?趕緊去公社醫院,去那邊生吧!
    這邊一亂起來,三嶺就叫白蘭,“快點,小桐要生了!”總該是學了一年了,能幫個忙也行呀。
    那邊楊淑慧叫金印去拉架子車,可白蘭急匆匆的過來,“不用去了,我就能接生!公社接生的……也沒正經學過!”
    可人家三天兩頭的接生呢!楊淑慧覺得白蘭不靠譜,喊三嶺,“你騎自行車,請高大夫來!”
    這高大夫是公社醫院接生的,有時候也到家裏給接生。接生一個娃三塊錢,有些掏不起錢的可以先欠著,啥時候有了啥時候給。彩兒生秀秀的時候就是高大夫給接生的,弄的挺好的。
    桐桐不喊不叫的,其實不驚動別人,自家兩人就能生。
    東西都消毒好了,白蘭看了,“還早,怕是趕在早飯都生不了!”
    楊淑慧就說,“那你在外間等著,我在裏麵陪著。”她覺得白蘭大概說的是對的,畢竟兒媳婦也不喊疼,該是確實還早。
    可四爺卻有條不紊的忙碌了起來,先打發楊淑慧,“媽,提一桶熱水來……”
    楊淑慧想想也是,月子裏不好洗,趁著現在擦洗一下。她就出去了,白蘭在外間的木頭沙發上又睡著了,身上蓋著桐桐的大棉襖。她也沒驚動,半夜三更的,確實是有些累。
    她出去還跟大兒媳婦說話,“你把洗澡盆涮一下給搬進去……”
    引娣就說,“媽你不提了,舀出來一擔,我直接給挑進去!既然還早,叫好好的洗上一次。”
    成!這邊說著話,還討論也不知道是個女子還是小子,叫個啥名字。
    大民一邊給灶膛下添柴火一邊說,生下來就是黎明前最黑的時候,咱就叫個黎明。不管女子還是小子!
    話音還沒落下了,‘哇’的一聲特別嘹亮的哭聲傳來,都愣住了!
    楊淑慧趕緊就朝裏跑,“這咋就生了呢?”進去的時候見白蘭還迷蒙著,也要往裏麵去,她一把推開,“你學了個錘子!還早飯前都生不了?這是啥?”
    一進去就瞧見自家的兒子抱著已經剪了臍帶的孩子,放在炕上,給孩子的肚臍上抹藥然後包紮呢。
    都不敢問是男是女,先看桐桐,“別害怕,媽給你收拾!媽生了四個,會弄。”
    正說話著呢,三嶺接了高大夫來了。高大夫把手洗了,上前一看,檢查了一遍,“接生的好……給娃也包紮的好……沒問題,大人好著呢,娃也好著呢。”
    她親自上手給娃洗了,然後給包裹起來,“你家這女娃子將來白的很,你看這紅通通的……”
    桐桐就笑,“看著瘦……”
    “你家這娃身長長,重量不小,得在七斤呢,可不算小了。”
    楊淑慧接過去抱了,“跟她姑生下來的時候一模一樣的……”
    高大夫就恭維,“侄女像姑,將來也上個大學,跟她姑一樣出息。”
    那是!我家這親寶寶將來要比她姑還出息呢!
    添了一口子人,一家子都熱鬧起來了。巷子裏其他人有些半夜聽見動靜過來了,有些是早起聽見動靜就來了。家裏熱熱鬧鬧的都在前麵,桐桐和孩子在後麵,四爺守著。
    楊淑慧在前麵招待人,不叫人這個時候去看產婦和孩子。這些人感冒了也不看大夫,扛一扛就過去了。這要是傳染了可怎麽辦?
    桐桐正好能睡個安生的覺。
    白蘭就上後頭來,說四爺:“我留下照看……”
    四爺沒動地方,“不用,桐桐睡覺輕,不熟悉的人在邊上呆著她睡不著。”
    白蘭:“…………”親妯娌咋是不熟悉的人呢?老四這麽說,肯定是三嶺跟老四交代了,不想放自己去縣城。
    她出去了,這件事真的特別讓人生氣。
    半早上的時候,家裏來客人了。是為了石場的事,人家來送一千五百塊錢的。
    這個四爺不出去就不行了!桐桐睡了一大覺也起來了,引娣端了一大碗雞湯麵進來,“連湯帶麵吃了,味兒肯定淡的很,沒啥味兒,媽說不能吃的味道重了……”
    成!龍須麵加雞湯,還有玻璃房裏的小青菜,看著就很有食欲。她就說引娣,“從昨晚忙到現在了,都早早歇著去。”
    沒事!咱家添了個孩子,都稀罕著呢!
    引娣看著熟睡的孩子,就說:“女娃就挺好的……也沒比男娃子少了啥。我爸我媽生了一堆女娃,就為了要個兒子的……蠢的很!我就想要個女娃,我沒結婚的時候就想,將來我結了婚,我就生女娃,我就把我小時候沒有的都給我娃……”
    林雨桐拍了拍秦引娣的手,順勢抓了她的手腕,都挺健康的,要孩子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這個事不能急!順其自然就行。之前我還吃了那麽長時間中藥……要不,等開春了,我去問問之前給我開藥的大夫,咱抓幾服藥試試?”
    成!
    結了婚的媳婦不生孩子,也挺有壓力的。
    正說話著呢,白蘭進來了,就道:“你這產程比一般的人都快!看來,這城裏的產婦跟鄉下的還是不一樣。人家整天坐著,咱整天來回的走動……就好生。”
    並不是這個樣子!
    桐桐真覺得,自己要是有學生學成這個樣子,她就叫她改行算了!
    裏麵一時都沒有人說話,外麵楊淑慧的說話聲就隱隱傳來:“……能嚇死人!白蘭非說是吃了早飯都生不了呢!結果呢?我就出來打了個水的工夫,孩子生了!小桐看了幾本書,就敢指揮老四給接生。這兩口子也是逞能的,你說要是出個事,該咋辦?!幸虧我叫三嶺去接高大夫了,把人家從熱被窩裏拉出來,半夜三更的跑了這一趟。”
    把當時的情況學的繪聲繪色,見人就說,見人就學。
    白蘭的臉上幾乎掛不住,這宣揚的人盡皆知,不就證明我的能耐不成嗎?正在這個要緊的時候……這個時候要是對外說一句,這是白蘭幫著接生的,那是啥效果?高大夫怕是都會主要要自己去公社醫院的。
    可自家婆婆呢?為了不叫自己去縣城,為了不叫自己踹了她兒子,對自己半點也沒有維護。這種作為,就問跟蘇環嬸子有啥不同?
    可自己不是白彩兒!婆婆以為這麽著就能拿捏住自己,那可就錯了!
    她拉著一張臉回去,叫了三嶺,“我也看了,你家是誠心的!”
    三嶺沒有言語!
    白蘭就說,“這樣吧!拿一千塊錢來,咱倆就把婚離了!對外嘛,就說,你急著要娃,我急著想多學習兩年……目標不一樣,過不成了,所以好聚好散。”
    三嶺愕然的看她:小桐今年種西瓜,最後落到手裏也就一千。這一千拿出來贖村裏人了,如今人家還回來了。其餘那五百,老四沒說是他的,隻說是借的。那也就是說,她知道家裏一把能拿出一千來!於是張嘴就要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