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歲月(49)三更(流金歲月(49)一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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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春, 一棟棟新的生產車間就拔地而起。
    這一片葦子徹底的不存在了,廠子就那麽在眼皮底下給建起來。
    所以,大家都猜:金老四他娘的現在到底有多少錢?
    不知道!沒人說的清楚。反正這邊建新廠, 那邊也沒停產, 每天都有各種的貨物上卡車,從卡車運到車站, 從車站送到外省。
    這還不算有些外省或是外縣人, 直接來提貨的。帶著鈔票,甚至帶著卡車,來了就要貨。廠子有專門的客房招待這些人, 貨到了就發。但盡量不叫人多等嘛!
    有些年齡大的, 就坐在廠子不遠處,看呢, 也算呢。
    長心眼的人就算賬呢,說這個是十個億的人口九個億的農民,這金老四這麽掙下去,真能掙下一金山來。
    看見一段時間之後, 大家就發現了一件事,那便是每天下午兩點, 太陽正好,暖洋洋的時候,老四家的媳婦小桐,拎著個籃子就溜達出來了。看那樣子, 籃子就是個空籃子,裏麵放著個黑色的小布兜兜, 布兜兜不知道以前是裝啥的,反正上麵還有深藍的毛呢料子打了個補丁。
    就有人問說, “小桐,又買啥去呀?”
    這個時節也沒有啥菜吃,豆腐或是其他的貨品一般都是走街串巷的叫賣,根本就不需要上街道去買。
    桐桐隨便含糊的應一聲,“看有啥可買的,隨便買點……”
    這人還心說,這肯定是買肉去的!看看人家的日子,頓頓怕是都不離肉吧。
    其實呢,桐桐直奔廠子,廠子四爺拾掇的很規範。哪怕是生產著笨家夥的地方,廠子內部是不錯的。路麵用柏油才硬化完,兩邊也都種上樹了。別的嬌氣的樹不好養,就是桐樹,泡桐這種樹長的特別快,水給的飽的話蹭蹭蹭的就竄上去了。
    辦公室在一個院子裏,安裝著鐵門,這個時候四爺的辦公室是最忙的。因為來訂貨的,都是這個點來繳納貨款的。一個個的背過身,從褲頭裏取錢,從衣服的內襯裏取錢,從纏在腰上的長絲襪裏取錢,那錢刷刷刷的往出拿。
    廠裏的會計是供銷社的老人了,謹慎的很。但供銷社怎麽說呢?來來去去的錢款數額都不大,哪裏像是這樣的,動輒就是數千乃至數萬的量。這種時候就覺得進度慢的很。
    謹慎是對的,四爺也不催。桐桐一來,這才算是正式開始了。
    三個會計兩個出納,幾撥人總賬,然後錢和賬目再在桐桐的手裏過一遍。
    好家夥,那數錢都數出影了,有問題的錢抬手一抽就出來了,原模原樣的給退回去。而今這做生意,人家未必是誠心來哄人的。不過是這錢他們自己都沒有看出來。
    本來為真□□幣的事很多時候會爭執起來的,但便是第一次打交代的生客,也被特別專業的手法給唬住了。
    錢一收,賬目一對,沒問題。桐桐就從籃子裏取出那個破兜兜,錢往兜兜裏一塞,再往籃子裏一裝,得去存起來的。
    今兒有個本省的客商,來拿的是五塊的那種麵額。貨量不大,隻五千塊錢的量,但是錢的體量就大了。兜兜裏裝不下,隻能用籃子裝起來,給上麵蓋幾張紙完事。
    裝好了,桐桐就在大家的目送下,一手籃子,一手破布兜兜,走人。
    坐在外頭的人又看見下午三點半,老四家的媳婦出來了。還是提著東西的!
    就有人低聲問邊上的人,“你說小桐這進進出出的,提的是啥?”
    另一個人問說,“是不是錢?看那方方正正的,不是錢能是啥?”
    “錢……那得多少呀?誰整天提著錢這麽進進出出的?要真是錢,老四能不跟著?”
    於是,看著桐桐拎著東西走了。拎著錢去哪了呢?去郵局。一到這個點,就有人在外麵等著。等著的人正是郵政所的所長,人迎進去,直接開了側麵的門,相當於是vip。這個業務一直是楚所長負責,每天來都會有一杯溫度正好合適的茶,且杯子是桐桐專用的。人家可以說是做的非常細致。
    外麵櫃台留一個人辦理業務,其他人員都抽調過來。
    因著自家的大筆的存儲,這邊的郵政所都成了一個大所。
    一處理完,楚所長就給兩個包裏都塞上紙張和本子,反正瞧著包裏鼓囊囊的進去了,但出來的時候還是鼓囊囊的。
    是個把細節處理的很好的人!而且很會做人,不會想著小鎮上,自家的錢除了他們這個地方沒地方儲存去,而是單純的想著維護好這個客戶。本子紙張這些,能值多少錢呢?人家就當是送福利了。
    然後留意的人就會發現,桐桐每天都去郵局,但是,卻沒看到大宗的錢的影子。
    而楊淑慧呢,整日裏的論調都是,“掙的沒有花的多,這邊掙,那邊建!這就跟給水池子裏放水,這邊開著進水管,那邊開著出水管一樣,啥時候池子裏才能有點水呢?”
    消息真真假假的,除了桐桐肚子裏有一本賬,四爺知道的都是大概的數,具體到底有多少,他是不問的。當然了,常常把玩存折的金明明,是知道的。這孩子一到周末,都不愛去玩了。準點的守在家裏,一家媽媽拎著籃子出門,她利索的就跟上了。收錢的時候,她就蹲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然後娘倆拎著破兜兜菜籃子去郵局,人家周末還總留一個副所值班,應付自家的差事。
    資金來往各種不變,但四爺還是盡量做到了安全。客商要來,提前打電話,哪一班次的車。叫人去接車接人,人一接來,就進了廠子裏。在廠子裏隻要不出去,保證你的人生和財產安全。等貨好了,安全的送你離開。正是因為有這個保障,從沒有出過意外,外處來的人才更加安心。
    可這一天,很奇怪,本來打電話說上午十點二十會到兩個客商,沒有按時到!接人的事一直是金鎖負責,算是自己人,不怕被誰截胡了。車站允許自家廠的人拿著個大的標識牌去接人,一出站肯定能看見。
    可就是怪了,沒見到人。
    金鎖回來就說,“我專門去問了,都下車了,不知道是臨時變化沒能上車還是怎麽了……”
    這不可能!人生地不熟的,不可能瞎跑。說來,必然是取錢之後帶著錢款的,這要是出事,就怕人了。
    四爺先報警,反正有這麽一碼事,人家說了按時會到,結果沒接到人,“按照之前的溝通,兩人身上至少帶了兩萬塊錢……”
    這不是小案子!凡是帶著錢款的,一旦失蹤就可能有惡性的後果。別說現在了,就是六十年代,也有會計從銀行取了全廠的工資之後失蹤了,結果前年才被發現屍首,還不是有人動了歪念,打那錢的主意,把人給殺了。
    查吧!從車站入手。
    這一查就有車站一個檢票的想起了,“有一個女的……挺時髦的,拉著兩個男人走了,雙方不像是很熟悉。”
    一個小鎮上,能被說時髦的能有幾個人?又有誰會跟陌生的男人拉拉扯扯?
    都是一個鎮上住的,誰的根底不清楚呢?
    秀娟就是那種常年被批評教育,常年被處罰的那一種人。結果這邊還沒找秀娟呢,秀娟自己報警了,說是被人qiang奸!雙方到了派出所,秀娟說兩人強迫她如何如何,可那兩人叫起來撞天屈,說是對方自稱是四海農具廠的公關小姐,本以為是廠子安排接待的,誰知道這一接待,身上的兩萬塊錢不見了。
    各執一詞,還把廠子給拉扯進去了。
    這種事傳出去影響多壞的!不知道還以為四爺設下的是仙人跳呢!這他娘的都是什麽事?
    這事到了大姐夫手裏,肯定不幹廠子的事。雷智平就找方局商量,看這個事該怎麽辦。
    雷子就說,“這個陳秀娟是個老油條了,她要是非要咬死了,說是不情願之下那兩人對她做了什麽,這兩人難順利脫身。至於那兩萬,怕是也難搜見。”
    這也是實話,真就是藏起來,這麽大的地方,誰知道藏哪裏去了?
    倆客商還是他們當地的農資公司的,是有正式工作的。萬一鬧大了,兩人得完蛋。
    雷子的意思是:“隻要不拿那兩萬說事,陳秀娟就不會咬著被非禮的事不鬆口。錢咱可以慢慢的找,這兩人其實很冤枉,不能這麽扣著。”方局看了雷子一眼,“你的意思是,分別談話,叫雙方先達成和解?”
    “那你去處理。”
    處理完了,雷子才給四爺打電話,把事情說了,“……錢丟了,事不小。但是人要是一直扣著,這事傳出去,對廠子也不好。你先把人接過去,剩下的事慢慢來。”
    四爺皺眉,雖是權宜之策,但是這個事本身吧,不是這麽辦的。
    如今怎麽弄呢?四爺接了兩人,先不收貨款,兩萬塊錢的貨可以先給發貨,隻一個要求,請兩人作證,咱上法院去。
    上法院告陳秀娟去,她冒充廠子的工作人員,涉嫌詐騙,損壞廠子名譽,所以,打官司,索賠!
    索賠多少錢呢?
    兩萬!八十年代的農村,誰見過打官司的?
    惹上官司這個事,在農村其實一直就比較少見。何況這個案子一報上去,桐桐就給宣揚出去了。
    大家都聽的稀罕:四混子跟人講法律,就如同老虎改吃素了一樣,透著那麽一股子詼諧的勁兒。
    聽說的人不會感覺這個案子怎麽樣,而是驚奇於金老四要跟人打官司,這是啥意思呢?
    意思是:金老四他要當原告!
    就問這個事,它可笑不可笑?!
    林雨桐:“……”就知道會這樣!其實叫自己在秀娟家門口撒潑罵上半天,然後半夜揪住這女人掄上倆耳刮子,這事就解決了。
    告她?不是小看四爺,他告的贏,可對方絕不會拿出兩萬來賠償的。
    要想解決問題,靠他?
    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