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歲月(51)三更(流金歲月(51)對於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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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下地幹了一輩子農活的人來說, 敢去醫院查嗎?
    小姑的頭疼不是假頭疼的,她的血壓高了,一休息不好, 一生氣一著急, 一情緒激動,她就頭疼。這種頭疼, 誰疼誰知道, 感覺說個話,帶動了臉上的肌肉,都能叫腦袋抽的更疼似得。
    最近她怕是天天休息不好, 情緒激動之下, 能不疼嗎?
    如果說身上的勞損不關陳秀娟的事的話, 那麽這腦袋上的問題呢?血壓特別難降下去,兒子的名聲,孫子將來的前程,眼下還欠下那麽一大筆錢, 這樁樁件件的,哪一個不是叫人上火著急的事。
    然後她就覺得頭疼。大夫跟村長說, “頭疼的原因複雜,血壓是一個方麵,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原因,這個咱們不好檢查。”
    村長是請來的和事佬, 這事一動公家就糟了。一般情況下,把村上的幹部請來, 把村裏有威望的人請上,咱坐下來給你們調解調解。
    大夫話說到這個份上了, 又看看拍的這個片子那個片子,這個病那個病的,村長也撓頭。這病有多少是因為跟陳秀娟打架造成的,這個就不能掰扯了。反正是人躺在那裏了,來來來,說說這個事當下該怎麽處理吧。
    林雨桐就不往前湊了,叫小姑的三個兒子和陳秀娟掰扯去吧。
    她忙前忙後的,給小姑買了牛奶雞蛋,養病別耽擱吃喝。外麵的飯館也沒啥好飯,又不咋好帶,就是肉夾饃,她足足買了二十個,又買了些汽水,往村長邊上一放,“別為了咱的事,叫各位叔餓著。”
    這邊安排好了,林雨桐又去病房了,小姑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大夫鑒於她長時間沒休息好,而今情緒又太過於激動,就給開了一點鎮定的藥,注射到藥裏,這不,小姑睡著了。其實能好好的休息,她這頭疼就好了一半。這麽住進來,對小姑的身體是真的有好處的。
    裏麵的人睡的踏實,外麵爭執的聲音時不時的傳進來。
    唐立柱沒說話的資格,唐愛軍就說了,“醫藥費得承擔,營養費得另外給,要不然咱就報警。”
    陳秀娟馬上就反駁,“是你們家上門找事的!”
    “我媽動手打你了?沒有吧!是我嫂子打你了。你跟我嫂子的事,叫人家法院去判嘛!我媽那麽大年齡了,就是去拉架去了,結果被你給打了……”
    誰說你媽是拉架去的?“我有證人證明你媽動手了?”
    “誰證明?”唐愛軍白眼一翻,“就你們那幾個人,拿啥證明?要比證人的多少是不是?那行呀,咱直接動公家,看誰家的證人多!”
    那一片剛好在廠子門口,都是金老四廠子裏的人,人家能變出更多的證人來。
    陳秀娟語結,感覺當真是無處說理去:行行行!認栽還不行?
    她就問說:“也不說醫藥費和營養費,咱不掰扯那麽細。你就說,給多少錢你覺得合適?”
    唐愛軍伸出兩根手指,“兩千!一分都不能少。”
    唐愛軍立馬就道,“你要是不樂意,那就叫我媽住院,等把身體養好了,再回去。”
    還不如一把給付清了,把這件事撂過手。
    村裏人都知道,陳秀娟拿的出這麽些錢來的!金老四跟陳秀娟打官司,這事傳出來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是陳秀娟弄了個仙人跳,把外地來的客商給坑了!那兩萬塊錢,陳秀娟就沒敢叫露麵。
    坑來的,還得被坑去!吃著小桐買的肉夾饃,喝著小桐買的汽水,這錢到了小桐她姑家,也算是沒肥了外人田。真心偏著陳秀娟的,那是真沒有。人家都是體麵人,還怕為陳秀娟說話,叫人懷疑跟陳秀娟有啥關係呢?
    陳秀娟隻得咬牙認了,“得緩上幾天,我得想辦法湊去!”
    唐愛軍沒為難,“行,反正我媽多住一天院,你在兩千的基礎上,多付一天住院費嘛!”陳秀娟沒言語,隻說,“那我抓緊,爭取盡快湊齊。”說著就起身往出走。
    等人走了,唐保平一拍大腿,低聲提醒了唐愛軍了一句:“小心她跑了。”
    唐愛軍趕緊就說,“我跟著你去。”
    結果唐愛軍的媳婦拉住他:“她一個女人,你跟著她幹啥!”說著朝裏指了指,“叫小桐幫著跑一趟……”真要是敢跑,小桐找她大姐夫,她陳秀娟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跑。
    於是,唐愛軍喊桐桐,“這女人不會跑了吧!”
    才想起來嗎?誰手裏有兩萬,能不想著跑?本來想出來提醒的,結果唐保平還不算是笨,反應過來了。
    她直接就往出走,“我跟著去,你們不用管了。”
    是的!陳秀娟也在心裏思量跑了的可能性。拿上錢,去南邊躲上幾年,誰能把自己怎麽著?等過上幾年,時過境遷了,唐家還想要這兩千的賠償?做夢呢!
    至於說那個官司,要是找不到被告,按道理是沒辦法再打官司的!便是能判決,反正自己在,這官司得輸;自己不在,這官司還得輸。那我為啥不一走了之呢?
    至於說之後的執行,那是以後的事了!說不定在南方大賺一筆,這點事也就不叫事了。
    反正當下……自己不拿錢事不能了!拿了錢的話,這錢的來處叫人懷疑。且成了有錢不敢明目張膽的花,還得被官司纏身。
    再怎麽想,都是一走了之是上策。
    那麽現在,就得趕緊取了錢,馬上去車站。最好是坐汽車,隨便找個地方下車,然後再想法子南下,誰都找不見自己。
    想的可好了,一路直奔她藏錢的地方。
    錢藏在哪裏呢?藏在小旅館巷子的最裏麵一家的門口。
    是的!小旅館所在的地方是個巷子口,但朝裏麵走,裏麵是個死胡同。最裏麵這一家沒有人住,說是跟著兒子上省城享福去了。這家是青磚瓦房,門口石獅子石墩子,院子裏的排水水道留出四四方方的口子。
    陳秀娟蹲下從水道口取出半塊磚頭,然後蹲下去,用手探啊探的,手才摸出個東西,就聽到輕笑一聲,“喲!找到啥呢?”
    陳秀娟心裏咯噔一下,木然的抬起頭,就見到金老四她媳婦:她啥時候跟來的?咋到了跟前我都沒發現。
    林雨桐輕笑一聲,“拿出來吧,瞧瞧是什麽?”
    陳秀娟僵硬的笑了笑,不得不拉出來,這是一摞子用油紙和塑料捆綁起來的東西。她不得不說,“我也不知道……這是啥?就是想來租個房子,知道這塊有空院子呢,想來看看……瞧見水道塞著呢,想看看水道好不好……結果發現裏麵有東西,想著幫著清理一下,誰知道就掏出這麽個東西……”
    腦子轉的挺快,這說辭馬上就想好了。
    行!法律製裁不了你,也沒關係嘛!
    桐桐點頭,表示特別相信這個話,“那咱倆就先不打開,說不定是主家留下的東西呢?這麽辦,咱倆帶著東西,先去報警,說明情況嘛!”
    陳秀娟是別無他法,隻能這麽跟著。
    然後雷子和方局就被告知,那兩萬找到了。
    怎麽找到的呢?過去了才看見桐桐和陳秀娟,不明白這兩人湊到一塊是什麽意思。
    林雨桐就把事情說了,包括家裏的衝突,小姑住院,陳秀娟答應賠償兩千,然後表弟們怕陳秀娟跑了,叫自己跟著,“……跟著跟著,見她去了東三巷,我這人腳步輕,她大概沒有注意。我就看見她從水道裏掏東西……然後就掏出這一包東西!結果咱們的民警幫著打開,是兩萬塊錢。”
    陳秀娟對此的解釋是,“我真不知道那是兩萬塊錢!我真的是出來湊錢的,縣城有我幾個幹哥哥,我想著一人借幾百的。但隨即一想,這個點人家在上班,我也不一定能找到人。想著鎮上是住不成了,老起衝突,就想著到縣城來。上次不知道聽誰說,那條巷子有一個空院子,我就想著租下來。便過去先看看,想等晚上了再找我幹哥哥借錢去。正好看到水道堵著,想通一下水道,結果就找到這麽個東西……”
    在沒有證據證明這東西是陳秀娟偷藏的前提下,是不能定陳秀娟的罪的。
    盡管都知道,這必然是她藏起來的!說起來,藏的真不遠。
    想想也對,當時他們早上一起來,雙方就發生爭執。也就是說,他們雙方活動的區域是有限的。要是沒有人配合,拿著錢走遠,隨便藏在荒郊野外隨便哪一棵樹r >
    藏在水道,看似不合理,其實是合理的!錢用油紙和塑料一層層的包裹,這是為了防水的。北方春季幹旱,春雨貴如油,下雨也是濕潤了地皮,怎麽可能有水在地表流?不在地表流,就不可能流向水道。隻要在夏天之前,把錢轉移了就行。隻怕最近盯得緊,她不敢動而已。今兒要不是逼的急,她是萬萬不會動這個錢的。
    贓款找到了,是不是兩個客商丟的那個呢?應該就是的!因為所有的細節,都跟兩個客商當時做的筆錄是對的上的。回頭隻要聯係對方,叫兩人來一趟,這個事就能了結了。對那兩人來說,沒背上髒名聲,這兩萬塊錢能找到,壓在心裏的石頭沒了,就是最大的安慰。
    這兩萬塊錢,隨後案子了結之後,倆客商肯定會支付給自家的。
    所以,自家的損失找回來了。
    客商沒吃大虧,自家沒吃虧,對吧。
    然後呢?然後問陳秀娟,“你幹哥哥在哪,我陪你去借?!”
    陳秀娟不幹了,“先回醫院吧。”回醫院死活不提那兩千,反正是轉了一圈之後,好似反悔了,“最多三百,多的沒有了。”
    不可能!兩千,少一分都不行!
    劉秋菊更幹脆,“你要是不給,那我就天天守著你。你管我吃,管我喝,直到把兩千吃完喝完。”
    完全是耍無賴。
    然後桐桐就打圓場,“這麽著吧,先拿五百,剩下的一千五,也得容人家一點時間。這麽著好了,一月給三十,慢慢還著。咱打成欠條,把分期還款的方式寫上。每月月底還錢,不能拖欠!這總不過分吧!”
    唐家一想,也行吧!每月有三十塊錢,家裏幾個孩子的開銷幾乎就夠了。
    要知道,每月三十,陳秀娟想還清一千五,就得還五十個月。一年才十二個月,四年是四十八個月。
    也就是說,陳秀娟在往後的四年零兩個月裏,必須每月給唐家三十塊錢。
    村長也覺得這也好,一點一點的拔毛,不疼,對吧!彼此都不算為難。
    可陳秀娟卻愕然的看著林雨桐,覺得金老四家的這個媳婦,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無賴!她用這個法子,把自己困住了。
    你想啊,從今往後,這唐家人不得跟看犯人一樣看著自己,生怕自己給跑了。
    跑不了,那自己就得跟金老四打官司。這官司自己是必輸的,也就是說,自己得賠償對方的!賠償金哪怕不是兩萬,哪怕隻是兩千。可隻要眼前這個女人大方的跟唐家這些人說,“這些錢給你們了,你們分期從陳秀娟要吧!”
    那麽這會是個什麽結果呢?
    結果就是唐家這些人死盯著自己,自己哪裏也去不了,還得月月無休止的給這些人錢。給到啥時候呢?這得看賠償金的金額!若是真賠償兩萬,那完蛋了,自己得一輩子留在鎮上,且得被唐家人糾纏一輩子。
    啥時候這事能完呢?這就得看眼前的這個女人啥時候肯開恩了!
    這不是自己瞎想的,是眼前這個女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裏,傳達出的本就是這麽一個意思。
    本以為打官司就是金老四對自己的懲罰,可沒想到,真正的懲罰在這裏呢。
    都說金老四是混子,可從來沒聽說金老四的媳婦是個賴子呀!
    這種整治人的無賴法子,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結果就是,陳秀娟先拿了五百給小姑,小姑利索的出院,偷摸的把五百還給了楊淑慧!然後把事情跟楊淑慧說了。
    楊淑慧聽的一愣一愣的,回家看自家兒媳婦,“這就是說陳秀娟走不了了?”
    是啊!回頭賠償款全贈送給我小姑,照顧親戚嘛,對吧!隻要我樂意,能把她纏磨的跪下叫姑奶奶!
    別以為耍點手段,一般人就拿她沒法子?!嗬!那是沒碰上厲害的。
    跟我耍無賴?你還能無賴過我?怕告訴你,真要無賴起來,咱就沒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