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歲月(87)一更(流金歲月(87)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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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出息!是啊, 自己確實是沒什麽出息。
    這一刻她動搖了,是否要按照馬均田給的建議這麽按部就班的去生活。自家媽想要的,自己不能給嗎?別的不行, 不就是錢嗎?像我這樣的, 賺錢真的太容易了。不知道多少人願意贈送幹股給自己,隻要想掙, 哪有掙不來的錢呢?
    拿了錢回來, 十個八個保姆請著,是不是母女就不用爭執了?
    是的!隻要有錢,又有馬均田護著, 其實一樣能過的很好很好。
    隻要願意, 自己馬上出去打電話。一個電話過去,是十萬還是八萬, 今晚上,錢就能放在自己的麵前。隻要自己手裏還有人脈關係可以動用,這就不是問題。而且,很多不一定是大事。比如, 去有關部門辦審批手續之類,對自己來說, 找爸爸以前的老部下,一個電話的事。但對某些人來說,這有些手續流程就是這就是很難辦。這就是自己的資本!更不要說,自己是馬均田兒子的親媽, 給馬家生了個孫子。誰都知道自家爸和自己的前公公的關係好,所以, 便是自己用馬家的關係,這些人也不會不賣自己這個麵子的。是的!自家爸爸給自己遺留下的最大財富就是他的人脈關係!即便人走了, 隻要不是大事的事,自己是能敲開任何一家的門的。
    她的嘴唇抿的緊緊的,雙手忍不住的顫抖。
    可心裏又有個地方不住的提醒:錢這個東西,一旦跟權沾邊了,就沒有幹淨的。
    這話自家爸爸跟馬均田說過,自家公公最常說的也是這麽一句話。後來,結婚後,馬均田又整日裏說,“不管誰上門送東西,你都得謹慎。有些親近的,人情往來的,這能收。不親近的,年節一點吃的喝的,不貴重的可以收,但得回禮。不過,若是有人送貴重的,不管是關係親疏遠近,都不能收。”
    這道理自己從小聽到大,小時候聽爸爸說媽媽,結婚後先聽公公說,後來又聽丈夫說,他們把這樣的話常掛在嘴邊。用他們的話說:人律己容易,律親眷難。
    自己一直就是那個被要求自律的親眷。
    這些年,不管怎麽跟馬均田吵,但自己從不曾收過任何不該收的東西。
    真要是奔著錢去,自己沒做生意的頭腦,除了這麽掙錢,也想不出第二種辦法。可一旦沾上……心理這一關不好過呀!
    一個聲音說:你爸沒了,別把你爸的臉給丟了。
    另一個聲音說:那麽多人收了,也沒見怎麽著。我隻是收一點,該是沒事的。要不然呢?要不然自己媽媽就沒完沒了的,她太害怕這樣的日子了。
    一邊是爸爸扯著,一邊是媽媽掄起來的巴掌,還有那一聲聲的‘雇保姆是要花錢的’。
    正在心裏來回的撕扯,就聽有些熟悉的聲音喊了一聲:“坐在這兒幹啥?”
    桐桐拎了個黑色的塑料袋,塞到謝榮手裏,“借給你的,五年後還我,本息一起算。”
    謝榮打開一看,一下子就慌了,“這得十萬……你從哪弄來的?”
    “原來我家就不少掙,後來技術給廠裏用了,但是技術不是白用的,這是當時就簽好合同的。更何況我的收入也不低,對吧?”桐桐叫她把錢收好,“常青山知道吧,這家夥在做電器,剛起步,需要資金投資,都是這個圈子裏的人,三五萬不嫌棄少,三五十萬不嫌棄多,我也入股了,我倆姐姐家也入了小小的股份,我還給我弟弟入了一股,沈楠也入股了,她是從銀行貸款的,又從我借了五萬。原本就想著等謝伯母出院之後跟你提的,常青山那邊都說好的,袋子裏有他的電話,你打電話跟他約就行。想著你從銀行借挺麻煩的,還不如我直接拿給你。反正錢放在銀行的利息跟給你的利息是一樣的。”
    謝榮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手抖的更厲害了,嘴上卻問說,“你就不怕我賴賬不還?”
    “你要不還,不是還有馬小俊嗎?”林雨桐說完就走,“我還忙著呢,我公公婆婆來了,我得過去轉一圈,不陪你在這裏扯閑篇了。等你不忙了給我打電話。”
    然後人就走了,謝榮手裏拎著錢站在原地眼淚卻流的更凶了。
    謝榮擦了淚,趕緊抬起頭來,一瞧,是個頭發花白卻打理的整整齊齊的老太太。她忙起身,“阿姨,擋您路了吧?”見人家手裏拿那麽些東西,這是要出去扔垃圾吧,“給我!我來吧!”
    然後老人真給塞過來了,“那你去扔。”
    謝榮就趕緊去扔了,回來的時候見來人站在對門的門口,對門的門開著呢,這才知道人家就是一樓的。她就說,“阿姨,以後您有垃圾就放門口,我早起出門順手就捎帶的扔了。”
    “行!”老人招手叫她,“來,喝點水。”
    不了!謝榮擺手要走,“我就住對麵……”
    老人‘哦’了一聲,“是小謝家的閨女吧?”
    小謝?自家爸爸嗎?謝榮不認識這阿姨呀,“您是?”
    這阿姨就笑,“你爸的老領導了,他是辦事員的時候,我是他的科長。”
    那可真是特別老特別老的老領導了,那這就不能不進去了。
    跟進去,把門帶上,老太太在沙發上坐了,她隻得跟過去。
    就見老太太拿出相冊,“看第一頁的照片,能不能找出來哪個是你爸?”
    黑白的老照片,其實是有些微的模糊的,她就笑,“這攝影技術不行呀,回頭我給您翻拍出來,能叫照片更清晰。”
    好啊!
    謝榮點了點最邊上的人,“這是我爸,您在中間吧!”是啊,“那時候真年輕,一眨眼這麽多年過去了。那時候你爸二十多點,我也就才三十冒頭。誰知道他走在我前麵了。你爸的事情我聽說了,也知道搬來的是你們母女……人嘛,總得有走的一天。不要哭哭啼啼的,老是哭,走了的人也不安心。”
    謝榮笑了笑,沒有言語,隻是發現幾張父親年輕時候的照片,家裏卻都沒有。她珍惜的看了看,“阿姨,您要放心,我就幫您翻拍吧。這幾張我家裏沒有,我想給我留一張。”
    謝榮忙道謝,小心翼翼的合上,然後打開袋子,塞到袋子裏。
    袋子裏的錢老太太就看見了,謝榮趕緊解釋,“不是我收了不該收的……是我一個朋友借我的……”好像這麽說,也會叫人誤會,她趕緊保證,“這錢來處絕對幹淨!”
    老太太就笑,“小謝那個性子呀……怕是你的日子確實困頓了。”說著就起身,去了臥室,一會子從臥室出來,手裏拿著存折,遞給謝榮,“上麵有三萬多點,其中大部分事補償那十年的工資得來的。有難處就拿去吧!”
    不是!沒有難處。
    可都不知道叫啥的老太太就這麽把存折遞過來了,她的眼淚又下來了,把存折推過去了,在老太太溫和的注視下,她特別艱難的把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心裏的惶恐給倒出來了,“……我總覺得我爸還能陪我二十年,三十年……我總覺得,我的命特別好,我便是頭發白了,我父親還能健康的活著……等到他很老很老,便是他走了,我想我那時候都老了,什麽看不透呀……誰知道這麽突然,我媽心裏不好受……打了我,我從小到大,就沒挨過打。她難受,我看著她難受,我比她還難受,我也覺得我沒出息。沒我爸了,我得是頂梁柱,對不對?我得叫我媽過的好,對不對?我今兒差點動了歪念頭……要不是小桐……就是林省家的小女兒,那個作家……要不是她送來這麽些錢,我說不定一個電話打出去,就再回不了頭了……”
    老太太坐在邊上,輕輕拉了謝榮:“沒事,孩子,哭吧!過去了就都好了!這不是心裏挺明白嗎?會好的。以後呀,別怕,阿姨這身體棒著呢,才七十多了,保健大夫都說,我努努力,是能百歲的!啥時候覺得怕了,你來找我。我能給你爸當領導,還管不了你呀?”
    謝榮把臉埋在老人的懷裏哭的像個孩子。
    晚上了,馬均田把電話打到老人的家裏:“老市長,謝謝您了。”
    老人歎氣,“這孩子本性挺好的。你呀,把能做的也都做了。小馬,忙去吧,我看著呢。”
    掛了電話,馬均田舒了一口氣,自己這個丈母娘呀,白天打傳呼,說是把謝榮給打了,說了許多後悔的話,意思是叫自己過去看看,別叫謝榮做傻事。當時自己正在省裏開會,各個地區的領導都在,主要是關於礦產企業發展的研討會。抽了個空檔給回過去,誰知道說的是這個。自己實在走不開,隻能給老市長打了個電話。當時選住處的時候特意選了那個地方,跟老市長做鄰居。<了,一輩子無兒無女。到現在都得說,她是有很好群眾基礎的人,處的時間長了,對謝榮的工作有幫助。人家又跟謝家有這樣那樣的淵源,有這麽個人在謝榮邊上,是謝榮需要工作的對象,不得不接觸。可跟這樣的老人接觸,對謝榮來說,是極有好處的。不說功利的話,單就心性上來說,給謝榮做個導師的資格是有的。
    叫他沒想到的是,小桐那麽一個安排。這是把謝家曾經給的一些幫助的情分還的紮紮實實的。從此之後,小桐跟謝榮隻單論朋友的關係。朋友之間,謝榮有難處了,有能力幫的時候當然還是會幫。但是,謝伯母再要是想以故交強人所難隻怕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