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歲月(88)二更(流金歲月(88)是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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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伯母這個人呀, 是個很難纏的老太太。正是因為過去關係好,所以在這種時候,她要是一直糾纏, 事情會很不好處理。關鍵是, 很多要求是不合理的!就住院期間,每次都拉著自己, 隻談一件事情, 那就是撮合女兒和前女婿複合。
    跟自己說,“小桐呀,你跟四海要是不能辦這個事情, 誰來辦呢?你謝伯伯把你當親生女兒, 對四海的工作是支持的呀!”
    當時謝榮去送別的客人去了,隻謝楠在病房日常過來看看。當著謝楠的麵, 她就是這麽說的。
    後來自家媽去看望的時候,人家又說:“秀珍呀,你的三個女婿選的好,一個比一個選的好。孩子們都聽話, 能和和美美的過日子。我家謝榮呀,從來都不知道啥是聽話。如今沒有老謝了, 你們就把謝榮當親閨女,孩子的事你和老林可不能不管。沒有了老謝,我能依靠誰呢?也就是你們這些故人了。”
    這話說的人沒法接,就不好老去看望, 怕再提這個話題。
    可一旦連著三天不去,她就會叫人家護士, “你幫我跑個腿,你看收了這麽多的東西都沒處放, 壞了多可惜的,你幫我送一下……小桐這個孩子真是的!以前見天的見,如今這都幾天不見人了。她媽媽忙就算了,她跑哪裏玩去了?”
    人家護士知道啥?隻能給領導匯報。護士長沒辦法,人家病人堅持,咱隻能去送。
    而後家裏反而收了不少從醫院反送回來的禮。
    你說這種事叫人怎麽弄?你不管,她逼著你非管不可,除非你不要你的名聲了。
    不明真相的人怕不是以為老林真是翻臉不認人,雖說人走茶涼,這茶是不是也涼的太快了些。
    這種事你都沒法跟人去辯解,怎麽說呢?誰說人家的不對,誰先敗了!人家會說:你看,以前老謝在的時候怎麽著了,如今老謝不在了,人家的家屬這也不對那也不對。
    怎麽辦呢?謝伯伯的人情咱認呢,對吧?但是有些事真是強人所難,咱辦不到呀!那就不如徹底的解決你的經濟問題,有這股份,每年隻紅利就能過的很富足。
    林雨桐將水果削好之後低聲跟林雙朝把事情說了,“聽說今天一天打了很多電話,是爭取待遇的電話。能滿足的不用爭取也都滿足了,滿足不了的,也會叫人很為難。謝伯伯對我多有維護,對四海多有關照,這份人情大了。別的幫不上忙,隻能解決經濟上的問題。”
    可生活裏的問題,九成九都是經濟問題引起了。
    林雙朝點點頭,不是逼不得已,誰又願意用金錢去衡量情分呢?這就是他覺得小桐處事恰當的另一個點了。有些時候,不能掰不開麵子,啥事上能幫,啥事上不能幫,這得有條線。
    他要提醒的是:“你們弄的那個電器公司,要做就踏踏實實的做。給那個常家的小子要說清楚,嚴把質量關是做大做好的前提。不管什麽生產,都得安全。安全的生產產品,生產出的得是安全的產品。”
    當然!林雨桐就笑,“他不會急功近利,這一點可以放心。”
    正說著話呢,四爺從樓上下來了,怕是孩子的作業寫完了。林雙朝招手,“來,下盤棋。”
    四爺順勢就坐過去了,桐桐給四爺喂了一口梨,“口感怎麽樣?”
    是吧!桐桐就說,“原縣那邊的梨子搶手了,好些人開始采青,拉到市場上賣呢。瞧瞧,還沒怎麽黃呀。”
    “可不就是。”桐桐說著坐在邊上看兩人下棋。
    林雙朝跟四爺說出接替謝伯伯職務的人,叫畢有天,企業改製這一塊,換上了此人,“大的方針上不變,其他都是細枝末節。這位比老謝的膽子更大,魄力也更大……你要有心理準備,怕是上任之後會著重看你那邊的情況。”
    懂了。
    林雙朝還真說對了,上任的之初,就下去調研去了。第一站就是四爺那邊。
    四爺自然就得去忙了,金印和楊淑慧來了省城都沒時間陪著轉。林雨桐第二天又過去了,陪兩人到處去看看。
    金印也才知道礦場那邊原來跟農機廠是一家呀,“那就是都歸老四管?”
    對呀!怎麽了?
    楊淑慧說,“黑塔就在那個廠子裏呢!說是一月能掙五百多。”
    黑塔是黑子隊長的弟弟!隻怕四爺都不知道。而且,黑塔是小名、諢號,大名叫啥林雨桐也不知道。
    金印就說:“這小子能幹的很,劉新發的那個兄弟……叫新啥來著?”
    “新潮!”楊淑慧說,“那小子幹活也精幹的很。”
    “對!可就是幹不過黑塔!黑塔一個月能拿五百多,新潮一個月能拿四百多。兩人一月回去一天,前一天晚上的火車回去,第二天晚上的火車再走。兩人在廠裏除了吃飯,也沒別的開銷。黑塔一月給他媳婦四百,新潮能給三百五。好家夥,這日子一下就好過了。去了可多人,成功還叫成才去試了,結果說是肝不行,人家不要。回去就找成功要錢,說是肝不好得瞧病……現在是住在老宅,啥也不幹。他哥過來給送飯!坑的成功沒法子了都。”
    兩人說著,林雨桐就笑著聽了。三嶺就叮囑說,“回去別言語。黑塔和劉新潮回去沒說,那肯定是不知道老四是管事的。”
    這還要你叮囑?
    是的!以前是真不知道,但是現在……這不是知道了嗎?
    黑塔呼嚕嚕的吃午飯,廠裏的食堂很實惠,葷素那麽一大排,肉菜真的不算貴。而且都是那種大塊的紅燒肉,肘子肉,把子肉,還有大塊的燒肉塊子,肥的很。城裏人不愛吃肥肉,咱愛吃呀!幹重活的人就是覺得吃肉有力氣。
    今兒的飯菜跟別的時候並沒有什麽不同,黑塔跟劉新潮搭伴,兩人一個買饃打湯,一人去打菜。劉新潮手裏拎個家裏給縫製的布兜子,一次二十個饃,別的湯太貴了,免費的紫菜湯就行。麵條米飯啥的比饅頭稍微貴一點,還是饃最實在。
    包裏是饃,洋瓷缸子裏滿滿的湯,黑塔端著飯盒回來了,一人一盒子肉,多要了一點肉湯子。再把家裏帶來的油辣子從布袋子拿出來,一人幹掉十個饅頭是可以的。
    黑塔一邊吃著,一邊四下裏看,看一塊住的工友有地方坐沒有,結果看到食堂的牆上掛著紅色的橫幅,上麵寫著什麽歡迎什麽領導蒞臨檢查還是啥的。他還心說,完了,說不定晚上工會的人又得檢查宿舍的個人衛生。
    結果並不是,正吃著呢,就見食堂大門口嘩啦啦進來一群人。這些人一水的黑西褲黑皮鞋,白襯衫外麵穿著黑灰藍各色的夾克。不過,最前麵的幾個人裏麵有個麵熟的人。那不是金四哥是誰?
    廠裏那個胡主任大家常見,正小心的靠過去低聲跟金四哥說啥呢。
    他戳了戳劉新潮,“看看……看看那是金四哥不是?”
    劉新潮沒顧上看,“聽我哥說他在農機廠呢。”
    哎呀!你看看嘛!
    劉新潮把肉夾到饃裏了,這才抬頭:咦!還真是的。
    邊上桌子的人工友問說,“總廠的廠長姓金,你們認識?”
    整天總廠總廠的叫,可咱不知道總廠在哪呀?廠長叫啥咱管那個幹啥?咱就是幹活拿錢的人。
    黑塔才要說話,劉新潮趕緊說,“不是!是剛出去的那個……看著像是同鄉!”
    你同鄉是幹啥的?
    劉新潮嗬嗬的笑,“開車的,司機!給廠裏開車的……”
    哦!人家沒興趣了。
    劉新潮給黑塔使眼色:別多嘴!別給人家惹事。大家都知道了就不好照佛了,誰都不知道,真要是有機會,輪到咱誰也少放屁。咋傻了吧唧的啥話都對外說呢。
    黑塔繼續吃饃,不言語就不言語。不過,看著好牛呀!
    周圍的工友邊吃邊議論,這都是原來的正式工,他們最愛關注這個事了。
    這個說:“……新上任的副省來視察了,咱這金廠長背景是厚,第一站就上咱這裏來。”
    那個說:“……新機器上馬之後,怕是合同工那邊的用工量就沒有那麽大了……至少工資沒那麽高了。”
    那誰知道呢?
    這個一句那個一句的,說的熱火朝天。
    黑塔就看見人家已經在朝這邊走了,他低頭吃飯,隱約還能聽到金四哥的聲音,他在說:“……進城務工的農民工會越來越多,從一開始,就該立起一個行業標杆。隻要務工,那便是工人。我們不僅在勞務費上做到最大的公平,更該在其他方麵盡量爭取做到公平。下一步整合之後,用工量更大。我們現在麵臨的問題是,合同工使用的風險問題。之前聽聞有些省份已經開始製定社會保障製度了……咱們省什麽時候能落實,是我們最關注的問題。如果落實了,該給予農民工應有的福利,從養老、醫療、工傷、失業、生育,等各個方麵,我們都願意給合同工上一層保險……”
    “你這個著眼點很好……”
    黑塔轉頭偷偷去瞄,隻看到站在最前麵最中間的那個大叔是那麽誇金四哥的。
    晚上看新聞了,才知道那些人都是啥身份!
    乖乖呀!很了不得!
    “可不是了不得嗎?”謝伯母起身,‘啪’的一聲關了電視。從來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謝榮端了麵條出來,“媽,吃飯了。”她瞄了電視一眼,“不是新聞嗎?怎麽關了?”家裏一直有看新聞的習慣。
    謝母坐在桌前,挑了一筷子麵條,寡淡無味兒。
    謝榮拿了肉罐頭打開,又挑了些泡菜出來,“媽,先湊活著吃,我已經托王主任找保姆了。這個錢咱自己出,我不是給你說了嗎?小桐借了我十萬,我入股了……”
    謝母放下筷子,說謝榮:“借你十萬,就是跟咱們兩清,你可懂這意思?”
    謝榮搖頭:不是呀!小桐不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