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情懷(9)二更(天地情懷(9)大過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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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過年的, 零零星星的又飄起了雪。桐桐又是一個人用飯的,“父親又出去了?”
    青芽應了一聲是,“留下話來, 說是天太冷, 能不出門便不要出門。”
    林雨桐便不再問了,來來去去的許多拜年的人, 怕她勞神, 都是林寬在處理。
    跟著林克用出去的變成了林高和林長,據說他們倆當時陪著林克用出城的,不過是兵分三路, 好分散追殺的壓力!原以為能分散走人家的注意力, 卻沒想到人家追殺的力度那般大。這兩人當年也是受傷極重,這些年一直在別院。
    畢竟, 出事之後,這兩人還可信不信,誰也不敢打包票。林克用醒了,他是當事人, 知道當時的事,這兩人這才重新回了林克用的身邊。
    過年這些日子, 林克用真的很忙,每日很早就出去,很晚才回來。
    眼看都過了初十了,桐桐晚上都要歇下了, 林克用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來了自己這院子。
    林雨桐將人請進來, “爹爹坐!今晚的湯藥服用了嗎?”
    大過年的老說吃藥吃藥的,你一說藥, 我胃裏就泛苦水。林克用打量了一下自家閨女這房間,怎麽說呢?一點也不像是姑娘家的閨房,太簡單了。而且……審美有問題!怎麽能把屋子收拾的這麽……這麽熱鬧呢?
    林雨桐掃了一眼,“都是亮色,看著就明亮。”
    林克用話到嘴邊,還是給咽下了,指了指榻,“坐!坐下!為父有話說。”
    林雨桐扶了他一起坐過去,“您說。”
    “我跟您一起去!”林雨桐看了看,“是要盡快收拾東西嗎?”
    “是有公事,你不好隨行。”林克用輕咳了一聲才道,“你先去宮裏住,等為父忙完這一年半載的,再接你回來。”
    必不是隻簡單的回西北一趟那麽簡單!
    林雨桐沒法細問,尤其是朝事,問了他也不會說的!因此,她隻能問:“誰跟您去?”
    林雨桐越發篤定,事情不簡單,“那你們去了西北,還得再去西南?”
    林克用又訝異了,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這個閨女,“雖然醜了一些,但好在聰明這一點,真隨我。”
    林雨桐:“………………”許是躺了十幾年了,他多少還保有一些少年心性吧!不在這上麵糾纏,隻道,“不帶我可以,得把青牛先生帶上。”
    “還得些日子,不過得忙起來了,回頭我跟你二伯得去京郊的大營裏,你明兒就去宮裏吧!皇後照看你們,為父就不記掛了。”
    好!您忙吧。
    林克用有些赧然,“為父醒了,很多事不辦,心裏難安!事不清楚,天下不安,為父對不住太|祖皇帝。太|祖在為父心中,跟你祖父是一樣的。”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不能完成先父遺願,枉為人子!“等為父把事情辦完了,就回來陪你,好不好?”
    林雨桐笑著點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他身上擱著天大的事沒辦完,自是要去辦的。
    要收拾什麽嗎?其實也用不上,宮裏什麽都有。隻叫青芽收拾了一些書帶上就完了。結果早起皇上下了兩道旨意,一道是冊封韓嗣源為伯府世子的,一道是冊封桐桐為郡主的。
    封號特別直白,就叫永康。
    這個冊封把桐桐給整的莫名其妙,要這個沒啥用呀!她看林克用,“別是您拿功勞給我換的吧。”
    “想哪去了?”林克用低聲道,“你在宮裏自在些,不用老讓著誰!皇後前幾天在為父麵前哭了,說是為父跟他們生分了……”
    怎麽會?
    “你在公主們麵前不肯逾矩,皇後以為是我叮囑的。”
    林雨桐就低聲道,“本就不該逾矩……”
    林克用擺擺手,“這話沒錯,但也得因人而異。若是上麵坐著那位心胸小,或是哪一天,他變了,那規矩便不可破!可若是上麵坐著的其心不變,你若一變,便會叫人難受的。給你郡主的爵位,加倍的寵愛,就是為了叫你自在的。沒事的!我小時候經常作弄長公主,你二伯還揍過長公主……太|祖從來不管!太|祖說過,坐在上麵最害怕成為孤家寡人。人能跟一兩個人處成異性兄弟,就能跟許多人處成朋友。君臣之間若如親友一般都可交心,那上下便可一心,我思即你想,那這朝堂當太平矣!”
    這話……不過是理想罷了!
    林雨桐心裏歎氣,這位穿越同仁許是不會做皇帝,但是他的一腔赤城終究是沒有錯付!
    宮裏的人傳了旨意,隨後轎輦前來接了。桐桐跟林克用告辭,“您得注意身體,別嫌棄青牛先生囉嗦。您要是不按時用藥施針,我就出宮扮作藥童,您走哪我跟哪……”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等馬車走了,林克用常舒了一口氣,“可算送走了。”
    林寬低聲道:“您這樣不好,咱家小娘子跟乖巧。”
    林克用甩了一個優雅的白眼,“我躺下的那一年十七,等再醒來了,床前多了一個十三的閨女!雖然意識裏知道,這是我閨女,從哇哇哇的哭,到學說話在耳邊叫爹爹……”可沒見過呀!一睜眼,好大一隻!關鍵是還囉嗦,她還最愛用針紮人。
    “咱家女郎君是天賦異稟,青牛先生說他都教不了了!”
    那是!那老頭什麽腦子,我閨女什麽腦子?!他教?嗬!
    桐桐看著高大的宮牆,心說,在宮裏唯一的好處,便是跟四爺很近了。
    結果才一下馬車,就看見臭著一張臉的韓嗣源。他也才下馬車,不用問都知道,他是被押送到宮裏的。
    怕是事有點大,得把他拘在宮裏。瞎跑不安全吧!
    兩人直接被帶到禦書房,禦書房還有大臣在,文昭帝拿著折子,翻開眼皮看了兩人一眼,見兩人見了禮之後就不動了,他又翻開眼皮看了兩人一眼,而後問道:“這是都不願意回宮來住?看看一個兩個的,拉這個臉嘟著個嘴……哪個是懂事的?”然後指著邊上大人,“這是吏部的錢大人,不認識呀?見禮去!怵在這裏好看呀?!”
    林雨桐朝對方福了福身,韓嗣源拱手一禮就把臉撇一邊去了。
    錢大人連稱不敢,文昭帝就說,“都不像個樣子,所以才請你來兼職做做先生。”說著就瞪兩人:“回去收拾收拾,明兒一早上課去。”
    是!
    從裏麵退出來,韓嗣源才問桐桐,“知道你爹和我爹到底是幹什麽嗎?”
    不知!
    “又是不知,你能知道什麽?!”說完,自己先走了。
    兩人住的地方不在一個方向上,桐桐也不以為意,她得先去見皇後。
    皇後在書房裏,書房裏擺著巨大的沙盤。皇後正在沙盤邊上看什麽,見桐桐來了就招手,“過來瞧瞧。”
    林雨桐便過去了,站在皇後這個角度一看便明白了,“您在看南唐的降臣現在走到哪了?”
    聰明!皇後在一個地方插了棋子,“今兒才收到四天前的折子,說是到這個地方了。那你估摸著趕在正月十五,能到京城嗎?”
    林雨桐在地圖上掃了一眼,“能,最多再有兩天怕是就能到。”
    跟自己估摸的差不多。皇後便笑了,拉著桐桐,“你的院子一直叫人收拾著呢,裏麵伺候的我重新給你撥了一批,叫白嬤嬤跟著你,院子裏總得有人給你打理!你不用去吃禦膳房的膳食,給你撥了一個做藥膳做的極好的廚子,負責你一日三餐。這裏就是家,你爹是長在宮裏的,是太|祖的養子,住回來,你不是做客,而是回家了,懂嗎?”
    明白!
    “你們在一處上學,拌嘴打架都是常有的事。別怕得罪誰,懂沒?”
    林雨桐反握著皇後的手,做過皇後的人就知道,而今這位吳皇後能做到這些,是多難能可貴的,“您放心,我可喜歡回來住了。”
    然後就這麽給住回來了!四爺怕是還在上課,她先跟著白嬤嬤去安頓了。隻在晚上吃飯的時候見到了!
    入夥了嘛,大家在一起吃頓團圓飯。
    文昭帝就說,“給你們請的都是大儒,前半天學文,後半天習武,不可懈怠。功課朕要天天看的,誰偷懶就打誰的板子,這絕不是嚇唬你們。”
    林雨桐皺眉,這字跡還得想法子遮掩。
    坐在側麵的消瘦一些的美婦人就插話道,“陛下,大皇子妃是不是就不去了……”
    說話的是東貴妃蕭氏,蕭家可了不得,據說隋朝楊廣的正妃蕭氏就是出自這個蕭家。她是大皇子、四公主和五皇子的生母。
    這麽一說,就都放下筷子了。
    皇後不言語,文昭帝用筷子點了點這些小輩,“用膳!用膳!聽人說話也不用嘴,怎麽不吃了?都趕緊吃,一會子涼了。”然後又說蕭貴妃,“女子得明理!明理了則萬事可理。才十幾歲的年紀,以前學了個什麽呀?而今不學,想什麽時候學呀?”
    蕭貴妃趕緊道:“陛下說的是,是臣妾考慮不周。”
    文昭帝給皇後夾菜,然後點著一碟子炸幹魚指了指,“給桐桐送過去,看她瘦的!”
    大晚上了,不想吃炸的。
    於是她就不吃,“今兒不想吃。”然後指了指四爺跟前的一碟涼拌的菠菜,“我吃那個。”
    那盤菜距離四爺近,就四爺吃了。伺候膳食的公公才要去拿,四爺一把給扣住了,“這個涼,吃了咳嗽!郡主想吃素淨的,把那碟清炒菘菜心給郡主端過去……”
    然後大家又打量兩人。
    文昭帝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然後看皇後。皇後夾了一筷子肉放文昭帝碗裏:吃吧!當家長的最好是半聾半瞎。
    於是,清炒菜心端到桐桐的麵前了,她夾菜也吃了。四公主噘嘴,這碟菜心自己也愛吃,也放在自己麵前了,才吃一筷子就被林三給搶去了。她蹭的一下起身,去搶韓嗣源麵前的豆苗炒肉!韓嗣源能讓他?蹭的一下把盤子端了,全給扒拉他自己的碗裏去了。
    四公主朝上喊:“父皇——你看韓二——”
    文昭帝蹭蹭蹭的給碗裏夾了不少菜,然後端著碗走了:朕就不該跟你們一桌吃飯。
    皇後將碗裏的湯一喝完,也起身了,“吃吧,吃完,不許剩菜!”然後走人了。
    瞬間桌子上就亂了,都把不愛吃的夾給別人,各個的碗裏堆的滿滿的,桌上卻一片狼藉。
    兩位貴妃出身世家,天知道她們是怎麽忍耐這樣的規矩的。她們真就是吃了一口,然後起身走了。有丫頭端著餐盤在後麵跟著,不許剩的意思就是,不想在這裏吃,可以給你打包帶走,反正是你得吃完。
    林雨桐反應的慢了半拍,碗裏堆慢了。四公主把那一碟子魚全扒拉到桐桐碗裏了!然後挑釁的看她:不是不吃嗎?有本事你挑出來扔了。
    再看四爺碗裏的,都是一些涼菜,這玩意吃了確實容易咳嗽。她認栽,不想吃也都給吃了。
    吃完各回各的寢宮,連跟四爺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好在就在一個宮裏,距離真不遠,人心裏反倒是安穩了。回去白嬤嬤就給倒了山楂水,解膩消食的。喝完梳洗了,早早就歇下了。
    這一晚風大的很,可桐桐卻睡的異常的踏實。
    早起吃了點心喝了牛乳,天才蒙蒙亮就得去學裏念書了。一出門,雪白茫茫的,學堂不遠,走著去就可以了。才轉過彎,就見前麵三公主慢悠悠的走著,聽見腳步聲了就回過頭來,“快點,我等你一起。”
    林雨桐的腳步便快了幾步,跟三公主並肩而行。
    三公主低聲道:“聽說今兒趙德豐他們也來上學,她那性子,你離她遠點。”
    趙德豐是長公主的閨女,今年十六了,也有郡主的封號。她還有倆弟弟,一個叫趙德廣,一個叫趙德毅。趙德廣是柱石公府的世孫,趙德毅也有伯爵的封號。
    原來這位三公主是來示好的!林雨桐牽著她的手,“沒事,我不怕她。”
    皇子皇女們讀書的地方就叫上書房。估計太|祖對典籍也不熟,杜撰別的名字吧,怕貽笑大方!那就不如選個咱熟的,誰也別來笑咱,別的朝代能用,這必是有緣由的,對吧。
    於是,這裏就叫上書房。
    看著匾額上的那仨字,還覺得有點奇妙。
    桐桐到的時候大皇子已經在了,指了指最後一排中間那個位置:想躲懶是吧,趕緊占那個位置!
    這個位置真好,一邊是摸魚的四爺,一邊是趴在桌子上睡覺的韓嗣源。
    她坐下,青芽把文具給放下,轉身就走了。他們得在另一間房裏呆著去。
    人一走,桐桐就看四爺手腕的東西,四爺把他自己的摘了給桐桐遞過去。這是一個荷包裏裝著碎石塊,懸腕用的。他必是用了一段時間了,如今用不用都行。但是桐桐肯定得用。
    於是,桐桐一伸手,他就給了。
    然後桐桐給自己掛手腕上。四公主一來就發現最後一排這麽好的位置全都被霸占了,氣特不順!不敢撩撥韓嗣源,也欺負不過四郎,她蹲過來威脅桐桐,“把你的位置讓給我,要不然我就說你掛著四郎的荷包,是看上四郎了。”
    “嗯!我就看上了,說去吧!”桐桐懸著手腕試了試力度,把四公主這到處撩撥的熊孩子給懟回去了。
    四公主氣的瞪眼,上手要抓桐桐的簪子!桐桐頭一偏,她沒抓到!桐桐一伸手,四公主沒能躲掉!然後被桐桐把頭上的首飾給薅幹淨了,一頭的長發揉的亂糟糟的,這才罷手了,“你再過來,我連你的腰帶都給你解了!”
    韓嗣源‘嗤’的一笑,把臉扭到那邊繼續睡去了。
    一早起來就鬧騰!
    沒大朝的文昭帝在窗外看了好一會子了,他都不知道為什麽生的女兒是小四這樣的!怎麽這麽能撩撥呢!瞧,一大早上,就差上手薅頭發了。
    他扭臉跟先生道:“不論是哪一個,都得嚴厲些。這與男女無關!女子明理,其家便如虎添翼。女子不明理,三代不出頭呀!”
    是!
    然後老先生就進來了,隻有學生拜先生,沒有先生拜學生的禮儀。
    師生見了麵了,先生都在前麵坐了,文昭帝也走了。然後有三個學生姍姍來遲!打頭的是個麵若銀盤的姑娘,她麵容白皙,身材豐腴,進來微微一笑,朝先生福了福身,“先生見諒,第一日來讀書,時間估算錯了,再不會有下次了。”
    身後跟著倆少年,一身的儒雅之氣,都欠身朝先生給致歉。
    老先生指了指座位,“都去坐吧。”
    空著的位置就三個,四公主不樂意坐桐桐前麵,這個位置就空著,然後趙德豐坐了過來。坐下前低聲問了一句,“我個子高,會不會擋著你的視線?要不要我跟你換一下?”
    不用!能擋著我正好!
    對方一副了然的樣子,給了一個‘你放心’的眼神。
    是好是壞的,都是些小屁孩,有什麽可注意的?她手上懸腕,在一筆一劃的練字,想起個什麽寫個什麽,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寫好了之後偷偷的遞給四爺!字麵上是不能寫什麽,但是這字的比畫對應的是啥意思,隻四爺能懂。
    然後四爺就看見桐桐偷偷摸摸的遞過來個小紙條,他:“……”一整天在這裏呆著,哪裏就沒機會說幾句話了?怎麽就非得傳小紙條呢?
    這必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純粹就是覺得,想體會一下傳小紙條是啥滋味。
    就說拿這人怎麽辦吧?!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腦子裏在琢磨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