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情懷(89)一更(天地情懷(89)真的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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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沒反應過來, 滿大殿都沒反應過來了。
    以驚愕臉對驚愕臉,呂城將手裏的聖旨一收,雙手捧著:“殿下, 請接旨。”
    桐桐不住的搖頭:別接!別接!這個劇本我覺得咱得跑。咱作為暗搓搓的跟在太子後麵撿漏成功的人,最不願意碰觸的就是這個位置了。咱太知道這個位置有多難了。接這個玩意……咋整?比叫你當一回你二哥還難。
    四爺心裏歎氣,既然是報應,你覺得你能跑?當然了,掙紮還是要掙紮的。
    再則,不得還有三辭三讓的戲碼嗎?
    這回他不想演戲,桐桐說的對, 不能欺人欺天呀!
    於是,四爺真心實意的說, “皇伯父,這旨意兒不能接呀!”說著, 一叩首,而後舉起手, “兒天生六指, 為天棄之子, 怎可備位東宮?請皇伯父收回旨意……”
    文昭帝悠悠一歎,“朕早前做了一個夢, 夢見太|祖皇帝了。”
    眾人又愕然的看皇帝, 不知道這位帝王這麽傳位目的到底是什麽。總之,這是不合人性的!有兒子的情況下, 好東西當然留給兒子,哪有給侄兒的道理?一步近兩步遠的道理, 聖上難道不懂?
    冊封了雍王,這事就不提了才對!怎麽事又突然到倒過來了?就因為做了一個夢?
    “朕夢見太|祖懷抱一嬰孩, 塞到了朕的懷裏,那嬰孩抬起手,朕分明看見那孩子的手上有六根手指……此乃太|祖之意,朕豈能違背?”
    眾人:“…………”太|祖最不信夢不夢那一套了,什麽神明指示,這話你今兒說了,明兒你就能不認。
    四爺再推:“皇伯父,兒依舊不能受!皇室傳承,不該再如此無序。兒曾跟您提過此事,為了子孫後代計,為了皇室百年計,為了骨肉情分計,兒不該亦不能受……”
    文昭帝馬上回了一句:“兒啊,你若不接,豈不是要陷朕於不義?朕百年之後,終是要見你父的!到了那邊,你叫朕如何跟你父說後來事?”
    四爺歎氣,可真誠的看文昭帝:“伯父,您正直壯年,且身康體健,儲君之事,可緩之再議不遲!兒等兄弟都已成年,王府也已然建好了。這兩年陸續完婚,您的孫輩兒很快便能成群了……”言下之意,您就是往後隻活三十年,到那時候,孫子也都普遍二十多了。比現在你這些兒子,孫子的年齡可都大了不少了。對兒子不滿意,可以從孫子裏挑太孫嘛!
    文昭帝悵然,“當年太|祖又何嚐不是以為他的壽數且長呢!皇室不能再重蹈覆轍了,需得早日冊立儲君,以安天下人之心。朕意已決,冊爾為儲君。朝事艱難,子民待哺,我兒還要推脫嗎?”
    四爺就看桐桐,桐桐把眼睛一閉,一臉的生無可戀。
    四爺那一臉的凝重,沉默了半晌,沉默到大殿裏能聽到那麽多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四爺才緩緩的舉起雙手來,“兒臣……接旨!”
    呂城快步上前,將聖旨放在四爺手中了。
    四爺捧著聖旨,而後緩緩站起身來。
    大殿裏的人都保持著抬頭看的姿勢,韓宗道和林克用先跪下:“參見太子,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朝臣反應過來了,“參見太子,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韓嗣源就瞧見桐桐站在那裏,一臉擔心的看著大兄。他歎了一聲,緩緩跪下,而後朝前挪了挪,輕輕的扯了扯大兄的袍角:這事您事先不知情,桐桐事先也不知情,四郎怕是依然不知情。可事情已然如此了,這麽僵持著不行呀!
    大皇子終於反應過來了,他看到桐桐眼裏的擔憂,再抬頭看看,四郎滿眼的複雜。
    他到底是跪了下去,“參見太子,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四公主都快氣死了,這個時候就大兄能質疑!可大兄為什麽什麽都不問呢!
    她才要說話,手被趙德豐拉了一下,“跪下!”
    這一個踉蹌,不得不跪下。
    然後呼啦啦的,大殿裏跪完了,卻無人再喊千歲。
    四爺看著匍匐在殿下的人,再看看龍椅上坐著的人。
    啥感覺呢?跪著的羨慕自己這個站著的,可你們試著站一站就知道,隻要那個位置上還有人坐著。那這個站著的人,怎麽站好似都不對。他長長的歎了一聲,這才道:“平身!”
    然後都平身了。
    平身了之後呢?
    之後文昭帝宣布:“退朝——”
    退朝了,都回去消化去了了。
    需要找聖上要答案的,都跟著聖上去後頭了。
    不能跟聖上要解釋的,都私下開小會各種猜測去了。
    最後大殿裏剩下誰了?就剩下四爺和桐桐了。
    兩人看著這個空曠而巍峨的大殿,看著上麵那把龍椅,久久沒有說話。
    然後兩人並肩從大殿裏出來,看著漫天飛揚的大雪,不叫人跟著,就想默默的在這大雪裏走著。
    石堅跟青芽遠遠的跟著,兩人都亢奮的不得了。
    遠遠看著那一黑一紅兩道身影,在漫天飛雪裏相攜走遠了。
    此時宮外還沒聽到消息,可宮裏消息就跟長腿似得,到處在亂竄。
    平王跟三公主慢慢在宮內走著,這件事太突然了。別人能去要答案,他們怎麽可能去要這個答案。大皇子做太子和四郎做皇子當然不同。
    平王給聖榮公主將鬥篷往上拉了拉,低聲道:“越是如此,越是得讓著小四和小五。”
    聖榮公主點頭,歎了一聲,“兄長,這我心裏是糊塗的!這事太突然了,鳴翠山又大雪封山了,隻怕仙姑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知道不知道的,已然成了定局了。”平王歎氣道:“回頭我去見見承恩公世子,叫吳家催一催婚事吧!早點把你的親事給辦了……我怕小四小五的小脾氣上來拿你撒氣。也怕兩宮的貴妃……”
    聖榮公主笑了一下,嗯了一聲。
    事實上就是這樣,以前對他們都好!為什麽呢?因為覺得欠了自家父皇的。
    可而今了,儲位還給你們了,不欠你們的。那這包容就得反著來。
    要不然,人家就得問一句:憑什麽?
    是啊?憑什麽?
    蕭貴妃都以為自己聽錯了,“憑什麽?憑什麽是四郎?哪有這樣的道理?”說著就往外走,“聖上呢?皇後呢?”
    都在呢!
    就在坤元宮的正殿裏。
    文昭帝坐在最上手,皇後陪坐在邊上,看著眼前的四個皇子和兩個公主。
    “問吧!想問什麽就問吧。”文昭帝捧著茶盞,靠著靠枕,眼瞼半垂著,等著子女張口來問。
    可這怎麽問?
    問父皇為什麽不叫自己做太子?
    這種大事,這麽決定一定是深思熟慮過的!問了,父皇給的答案就是真的嗎?
    所以,話在嘴裏滾了幾圈,始終沒人問出口。
    直到蕭貴妃哭著來了,高貴妃悄悄的跟著來。
    蕭貴妃是大皇子的生母,以為板上釘釘的事,突然間就變了。若是叫二郎或是六郎得了皇位,這還說的過去。可給了四郎,憑什麽?
    她委屈的很,上前就要說話,大皇子一把攔住了,“母後,回去休息去吧!立儲乃是國事,沒有後妃插嘴的道理。”
    這是什麽混賬話?你是我兒子!
    大皇子歎氣,“母妃,非要掰扯正統,您說,四郎是否為正統?”蕭貴妃一噎,話是這麽說的?誰拿了皇位過來是隻為了自己過一過做皇帝的癮,然後用完了利索的再還回去,不想占為已有傳位給子孫的?
    這道理要是叫你這麽說,長公主才更明正言順,才更是正統!
    這說的都是些什麽糊塗話。
    文昭帝看了大兒一眼,這孩子這麽說,必然就是那麽想的。這就是自己的大皇子,驟然變故之下,依舊沒將四郎往壞處想,而是給這件事找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叫他昧著良心說出四郎不是正統的繼位者,他說不出來。
    心裏藏著一萬個疑問,但他倒過去去想,他能從理上說服他自己。
    這叫他在這一瞬間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那就是叫四郎為儲,這是一個極為英明的決斷。
    他是英明了,敢問四爺和桐桐此時什麽心情呢?
    站在觀雲樓上,看著銀裝素裹的皇宮,以及遠遠的,被白雪所覆蓋的京城,兩人的表情和這天空一樣,透著那麽一股子沉重。
    桐桐心說,你二哥當年那太子當的,上麵是親爹,今呢,上麵的皇帝不是親爹,年的胤礽是坐在一窩雞蛋上的話,四爺這太子做的,得是坐在那種剝了殼隻剩下一層膜裹著的一窩雞蛋上。這玩意稍微拿捏不好,就稀碎稀碎的。
    這個懲罰來的,是不是有點狠!
    四爺看著漫天的飛雪,看看這亭子上就隻他們兩人。其他伺候的都守在亭子
    他這才開口問了一聲:“你給……號過脈?”
    嗯!號過!
    四爺低聲問:“身子……到底如何?”
    桐桐看了四爺,而後長長的歎了一聲。
    這一聲歎,歎的可真是回味悠長。
    四爺試探的問:“三十年?”
    桐桐回了一句:“我不幹涉的話。”
    可幹涉之後能叫長輩活的更好更康健更長壽,焉能不幹涉?四爺覺得臉應該是凍僵的,他木著臉問:“幹涉之後……四十年?”
    桐桐又是悠悠一歎。
    這一歎歎的四爺那心啊,頓時拔涼拔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