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大人救我(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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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莞差點兒一口氣沒倒過來,把自己給氣死過去。
漸近正午時,卻為著天不好,日光不盛。
今日寒風凜凜,可是薛嬋的嗓音是能暖人的。
要光是暖人就算了,又偏偏帶著小鉤子!
薑莞氣的牙疼。
薑元瞻居然已經接下那一包糕來。
更把薑莞氣的想打他。
她還沒開口,薑元瞻果然上了鉤,順勢問薛嬋“你方才便說下午有事,怎麽聽起來是明日也不得空的樣子,這兩日這樣忙?”
他問了一句,想起什麽來,皺了皺眉“你先前到沁芳齋學製糕,究竟花了多少錢?我昨日給了你二兩銀子,應該很夠你一家子好幾個月過活才對。
你是要趕著做繡品去換銀子嗎?還是又要去學什麽?”
薑元瞻越說越覺得他猜對了,眉峰更凜“我給你的銀子,是讓你拿去貼補家用,別為著什麽報恩不報恩,弄得自己家裏揭不開鍋,你不會拿著那些錢又跑去學別的了吧?”
薑莞簡直要氣瘋了!
管他什麽事啊?
他管好自己不行嗎?
趙行看她氣得那樣,往她身邊踱兩步,又靠前一些,身形擋著,無奈搖頭。
薛嬋當然看見了,裝沒瞧見罷了。
薑元瞻問了好些話,她聽過隻是把腦袋往胸前埋,那頭低的恨不得下巴尖兒戳到自己身上去。
“讓我猜對了?你怎麽……”
“沒有,不是的。”
薛嬋聽他像是生氣了,趕忙否認,本想解釋兩句,結果聲音顫了下,帶著幾不可察的哽咽。
她就連忙收了聲,不肯再說話。
薑元瞻雖說是個直性子,但這女孩兒委屈不委屈,他還是能夠區分出來的。
“你……”
“薛娘子若是遇上什麽不平之事,可以到京兆府去告官的。”
趙行冷冰冰橫了薑元瞻一眼,截住他的話頭,麵無表情囑咐薛嬋。
薛嬋後背一涼,低垂的眼皮斂去眼底的惱怒。
早知趙行和薑莞這樣不好應付,她就換個時辰再過來了。
總要等這兩個人走了。
她擰著秀眉,總算抬起頭來,卻是強顏歡笑的一張臉,搖著頭說沒有“沒有什麽不平之事,隻是我家中的一些瑣事而已。”
但她心知趙行和薑莞不會讓薑元瞻再行追問。
薛嬋又低頭,烏溜溜的眼珠滾了兩滾,蹲身做禮“大人,我先回去了。”
她轉身真的要走,可是腳步分明比來時沉重得多。
薑元瞻覺得不大對,在趙行和薑莞都沒來得及攔住他的時候,開口叫人“薛嬋。”
“大人!”
薛嬋與他是同時開口的。
一個左臂抬起是要留人的模樣,一個是紅著眼眶泫然欲泣,猛然轉身,甚至要提裙跪下去求人的姿態。
趙行也愣了。
這姑娘怎麽看起來真有天大的委屈……?
他狐疑回頭看薑莞,就發現薑莞臉色難看的要吃人一般。
小娘子裝腔作勢博可憐,她見多了。
前世趙行後宮裏不是沒有人,但基本都是他為了堵上朝臣們的嘴,從民間選進宮中的。
他還理直氣壯說後妃出身太高,一則怕外戚專權,二則怕有恃無恐不敬中宮。
而那些女孩兒出身民間,長久無寵,時間久了,有些心思野的,便耍些小手段,去博趙行的可憐,想爭一爭恩寵。
薑莞看在眼裏,從來不管。
隻覺得那些人的手段五花八門,可真是多的嚇人。
沒成想,今生倒派上了大用場。
薛嬋分明欲言又止,一麵裝著懂事扭臉兒要走,一麵再跪身來求,顯得她格外可憐。
這些手段要是用在別處,薑莞也就當看戲,是個熱鬧,絕不會管。
可用在她親兄身上,那就不成。
她黑著臉要上前,結果身形剛動,被趙行一把給按住了。
薑莞虎著臉,便要喊他放手。
趙行卻衝她搖了搖頭,拿口型同她說“靜觀其變。”
她突然冷靜下來。
而那頭薛嬋真的已經跪了下去。
薑元瞻最不慣人來跪他,閃身躲開“你這是做什麽?有什麽話起來說。”
薛嬋一味搖頭“求大人救命。”
薑莞咬緊了後槽牙。
薑元瞻眉目一寒“是陶六郎又去找你麻煩嗎?”
薛嬋說不是,已經掉了淚下來“大人有所不知,我……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阿耶三年前過身,臨去前可憐我一人孤苦,恐我無所倚,將我托付給我阿叔照看。
可是這三年,我為阿耶守孝,都是住在我們自家的小院。
先前是說好了的,阿耶給我留下的有地有房,我不用阿叔養活,阿耶當初也隻是托付他,若我遇上什麽難處,幫襯一二,別叫人欺負了我。”
薑元瞻的確不知,她竟是個孤女。
薛嬋說著哭得更厲害“去年阿叔背著我,變賣了阿耶留下的地,他使了些錢,買通了坊正,說我沒有立女戶,爺娘不在,又無兄弟扶持,本就該歸在阿叔戶下。
盡管單主在外頭,那些產業,阿叔當然有權處置。”
別說薑元瞻了,就連薑莞和趙行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蹙攏了眉心。
這種事得兩說。
坊正所說不算有錯,且又是薛嬋的阿耶臨死前親口托付,是以那些產業雖在她的名下,但她還沒嫁人,孤身一個,她阿叔的確有權利處置。
不過另一宗便要說這三年內她阿叔有否撫養過她。
就是鬧到京兆府去打官司,也是糾纏不清的家務事,難斷的很。
薑元瞻聽著就頭疼“你阿叔變賣了你名下的田產,如今是又要對你做什麽嗎?”
薛嬋跪的筆直,忙不迭點頭說是,聲音裏全是急切“他要賣我的房子!他說堂兄要娶妻,家裏缺錢,我做妹妹的,合該為兄長出一份力。
我住的房子,他找人看過了,能賣個二十多兩銀子。
把房子賣了,讓我搬去他家裏。
可是大人,房子是阿耶阿娘留給我最後的念想了,我從小在那兒長大的,不能賣啊!真的不能賣!”
她說到傷心處,淚如泉湧,又生怕薑元瞻不肯幫她,彎腰下去,磕了好幾個頭。
薛嬋像是被逼急了,迫切想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磕起頭來那樣實在,五六個頭磕下去,額間已經紅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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