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離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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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微心裏是不受用,但她一向乖順,傅清寧的話她從來都聽。
她雖懵懂,卻也知姑娘自有道理,聽從準沒錯。
於是點頭應下,又乖覺的要去幫忙。
傅清寧不攔著,放她去尋鶴雲碧霄打下手不提。
趙嬤嬤見傅清寧這樣拎得清,長鬆了一口氣。
傅清寧見狀笑起來“嬤嬤是怕我一味護著紅微?”
“她是姑娘帶進府的,情分不一樣,就好比將來姑娘要嫁人,身邊一定會帶上她,卻不會帶走鶴雲和碧霄二人是一個道理。”趙嬤嬤坐在她身邊,手上穿針引線替她縫製著一個小香包,“這世間親疏有別,走到哪裏都一樣。”
傅清寧呼吸微滯“嬤嬤與我,有話直說就好的。”
趙嬤嬤手上動作頓了下,笑容有些訕訕“姑娘先前說的那番話,大抵把二姑娘給得罪了。”
傅清寧理直氣壯說知道“嬤嬤不覺得她的話更過分?”
“在姑娘的立場來說當然很過分,在二姑娘自己的角度看來,便沒有錯了,這要看怎麽論。”
她並不是要指責傅清寧,但也沒打算鼓勵傅清寧以後仍然這樣行事。
反而更像是個持身中正的旁觀者,純粹是在指點世間道理。
至於今後如何行事,全憑她自己心意,趙嬤嬤是完全沒有打算插手的。
這樣的分寸感令傅清寧倍感舒心,也更願意高看趙嬤嬤幾分。
“嬤嬤說的也對。”她麵色平淡如水,倒沒見有什麽不快或是不耐煩的,“我抵達金陵前跟嬤嬤交過底的,明舒表姐想讓我忍氣吞聲,想聽我說今日事是我錯,與她妹妹不相幹,那不可能。不過我本來也沒打算鬧大,跟她說的那番話,有一半出自也是出自真心。”
趙嬤嬤會意,點了點頭“得罪歸得罪,日久見人心,她若是個好的,將來自然曉得姑娘的好處,住在一起,總能處得來。若不是個好的,左不過就是走動少些,也沒什麽。”
她略想了想,又添了兩句“警醒她些也好,橫豎她本不是姑娘的親表姐,三房跟咱們還隔著一層肚皮,就是到了老太太那裏,她也未必討得著好處,原是不必非要同她低頭的。”
傅清寧起先愣了下,旋即笑出聲來。
她這麽一笑,把趙嬤嬤給笑愣住。
不過她沒打算再細說。
親疏有別四個字,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趙嬤嬤明知道她今天得罪人,態度再和軟些,能處置的更妥當,但說著說著,還是覺得她對,霍明舒姊妹錯,這就是親。
“這話咱們關起門來說兩句就算了,我心裏可沒這些想頭,難道真的同霍家的表姐們打的頭破血流,讓外祖母夾在小姑娘們中間為難,替我們調停呀?”
她尾音挑著悠揚“我也不是不能跟她們和平相處,清清靜靜的日子誰不想過呢。我看明意表姐就很好。不過……”
她遲疑了下,趙嬤嬤手上針線活這回倒沒停“大姑娘是嫡長女,自是要不同些的,姑娘沒聽她說,她一向是跟在老太太這裏住著的嗎?大夫人膝下沒有女兒,二夫人又隻得了她一個女孩兒,老太太跟前嫡親的孫女,可不就大姑娘一人,她頂金貴的。”
卻沒架子。
為人秉性嘛,今天瞧著倒是個很公允的人。
傅清寧心中了然,笑著與趙嬤嬤請教起針線女紅,再不提拌嘴吵架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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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懷章兄弟從衙門散職回家是在半個時辰後。
章老夫人膝下長子名懷章,現領著吏部尚書的差事。
次子名懷禮,四品的刑部侍郎,隻是朝廷上下也都知道,等老尚書辭官致仕,下一任尚書的位置也隻有他來坐,旁人是搶不走的。
三老爺霍懷仁就是老太爺庶出的那個妾生子,樣貌最好,年輕的時候也很有出息,當年沒靠家族蔭封,自己下場科考,中了個探花郎回來,一步步憑自己往上爬,現而今任大理寺卿之職。
陸氏差人來叫傅清寧,她又帶上鶴雲與碧霄一路往霍懷章住著的上房院去。
等見著了人,發覺大舅舅是個不苟言笑的,端是看一眼便覺得此人很有威嚴,壓迫感兜頭而來。
她幾個表哥,包括徐嘉衍也都在。
要不是有陸氏和徐嘉衍在,傅清寧是真的有些發怵。
陸氏看她不大自在,便嘖道“外甥女沒來你惦記著,來了你又板著個臉,成天這麽著,家裏都是些胡打海摔慣了的男孩兒,咱們屋裏沒姑娘,眼下就外甥女一個,你就不知道笑一笑?臭著一張臉能把人給嚇死,這又不是在吏部衙門裏,看你把孩子給嚇的。”
霍懷章聞言也尷尬。
他喜歡外甥女,但他素日裏都是這樣一張臉,就是到了老太太跟前,也沒什麽笑臉。
傅清寧反倒鬆了口氣。
不是她行為舉止有錯失之處就行。
她就說嘛,像她這樣乖順又嬌軟的小姑娘,沒道理大舅舅見她第一麵就要黑著臉不高興才對的。
於是她膽子也大了些,笑吟吟叫舅舅“舅母老拿我當琉璃美人燈,動不動就被嚇壞,我見的是自己的親娘舅,才不害怕呢。”
一屋子的人坐在一塊兒說了有一盞茶的閑話,因還有另外兩個舅舅沒去拜見,霍懷章便不多留她,吩咐了霍雲崢陪著她一塊兒過去,隻是臨出門時陸氏叫住徐嘉衍。
叫的雖然是徐嘉衍,可傅清寧腳下也頓住,一塊兒回頭看過去。
陸氏果然眉眼彎彎“你也陪著阿寧一塊兒過去吧,跟著我出去這麽長時間,也去給你兩個伯伯見個禮。”
徐嘉衍垂眸說好,少言寡語的跟在傅清寧後麵出了門。
霍雲崢性情倒是好的,誠如在城門外傅清寧聽見那道嗓音時心中生出的第一印象一般,是個朗潤君子。
眼下天色有些暗,他親提了隻宮燈走在傅清寧斜前方,燈籠裏搖曳的燭光剛好照亮傅清寧腳下的路“表妹住久了就知道,父親一貫是這樣,到了祖母麵前也不大愛笑,可父親心裏是疼表妹的,我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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